缝合完伤口,乔汉斯才顾上来问温瓷怎么回事。
温瓷道:“他是我丈夫。”
乔汉斯愣了下。
今天忽然送过来的伤员很多,他都没顾上仔细查看伤员名字。
想拍她肩膀,手套上还沾着血,只能用眼神鼓励她,安慰道:“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不幸中的万幸,他没伤到心脏,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瓷忍着泪点头。
伤员很多,医生根本不够用。
在确认傅景淮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温瓷甚至都没机会亲自送他去病房。
一直忙到深夜。
她才从手术室出来。
水都没顾上喝一口,赶去了特护病房。
傅景淮还昏迷着。
到第二天,还没醒。
中间,傅总督和楚参谋长来过一趟。
问了问情况。
又离开了。
来去都很匆忙。
爆炸中不止有人受伤,还死了好几个人,死者有国议会的人,也有记者。
事情发生在申城,他们需要出面解决。
总督夫人听到消息。
也来了。
这次陪在她身边不是郑素云,而是老大傅长海和老三傅暄怀。
进来病房,总督夫人先不问青红皂白,先数落了温瓷一顿。大概意思是嫌她不会照顾人,把人照顾进了医院什么的。
温瓷没心情反驳她。
倒是傅暄怀提醒了句:“姆妈,二哥是被炸药炸伤的,跟二嫂没关系。”
总督夫人白了他一眼。
没再训斥温瓷。
三人在医院待了一会儿,傅景淮没醒,也不需要照顾,他们待着没用,就又都离开了。
晌午时,郑医生过来了。
给温瓷一块怀表。
说是二少帅那件破了的军装里面的。
温瓷接过,说了谢谢。
郑医生还告诉温瓷,一起送来医院的贺参谋,醒了。
温瓷来见贺川。
张家兄妹,冯曼曼都在。
张乐颐哭的眼睛红通通的,贺川正温言细语的哄着她,说自己这不是没事吗?
温瓷进来。
几人纷纷起身跟她打招呼。
张乐颐站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泪。
张与和担心的问:“景淮怎么样了?”
他们想去看傅景淮。
看守不让进。
能见到贺川,还是因为贺川醒了,听到他们跟看守争辩的声音,叫陪护的人去把他们领过来的。
温瓷摇头:“还没醒。”
问贺川:“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贺川进门晚,虽然被气流冲击,但伤的不重,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对张与和几人道:“你们先出去下,我跟温瓷说几句话。”
几人点头。
张乐颐担心的看他。
贺川朝她温柔一笑:“没事,放心吧。”
张乐颐这才跟着哥哥出去了。
他们离开后,贺川对温瓷道:“早上,我们接到线报,说有人在法庭埋了炸药。景淮本来是不用去的,可他想着,如果江特派员出了事,你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
贺川说:“景淮他真的喜欢你。”
贺川还说:“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为谁这么拼过命。”
温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特护病房的。
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贺川的话。
贺川说:他是真的喜欢你。
贺川说:我从来没见他为谁这么拼过命。
又过了一天。
傅景淮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江序庭先醒了。
他脸上有几处擦伤,在被傅景淮扑倒时,撞到了后脑,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都不算很严重。
住几天院观察修养几天就能好。
他来见温瓷。
愧疚的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了。”
从他住的公馆,一直到法庭,装证据的小皮箱都在他手上,他甚至没察觉皮箱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
也许是出门前。
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温瓷说:“不怪你,这些事本来跟你没有关系的。”
又说:“是我把你牵扯了进来。”
她撇清关系的用意明显。
江序庭只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心头那块软肉。
心不由自主的疼起来。
眼神颤抖。
“瓷瓷……”
“对不起。”温瓷打断了他,鼓起勇气道:“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分手,不是你的错,是我选择了别人。”
她又说:“别来趟这趟浑水了,回去吧。”
江序庭头一次知道。
原来,心是可以扯着浑身肌肉一起疼的。
原来,心疼的时候,连喘息都像刀割。
喉口尝到一丝猩甜,他硬着朝她露出了看似轻松的笑容:“其实,我那天想问你,他对你好吗?我现在知道了,也可以放心了。”
他很后悔,当初没陪她一起回来。
他家世代经商,家底丰厚。
这些年时局动荡不安,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觉得,鸡蛋不能全放在同一个筐里。
于是把家产一分为四。
让他带着四分之一,去英国。弟弟妹妹带着四分之一,去法国。他父亲带着四分之一,投靠了南城新成立的国议会。
出国前,父亲给了他们指示。
到了国外,先置办一处可以供一家人安置的地方。
其它的钱,可以置房买地做生意,也可以娶妻生子,甚至吃喝玩乐都行。
但是在局势稳定前,不准回来。
温瓷回国,他不是没想过陪她一起。
可当时他在国外的生意才起步,又要想着父亲交给他的任务,要给全家准备一个可以落脚容身之处。
他犹豫了。
后来打听到温瓷回来的一切,他把弟弟从法国叫了去,把手头事务全部转交给弟弟,又听说宋遇良也要回来,就跟宋遇良同路,回来了。
特派员的身份,是他爹帮他弄到的。
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
可在炸药引线点燃,傅景淮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一切都晚了。
傅景淮用自己的命。
把他从温瓷心里挤了出来。
等到温瓷转身离开。
江序庭再也无法承受那份生离的痛,泪水一滴滴砸落下来。
温瓷回了特护病房。
傅景淮还在睡。
温瓷打开郑医生送过来的怀表,里面放着一张相片,是个女子的背影。
细看之下。
才发现是上次在马场,她骑马时的相片。
记得那时他背了个包,她还奇怪包里装的什么,原来是相机。
那时候,他就喜欢她了吗?
温瓷再也忍不住。
伏在床边哭的昏天暗地。
“傅景淮,你醒醒好不好?”
“我也喜欢你。”
“傅景淮,你自己跟我保证过,不会让我守寡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起来好不好?”
“我想再跟你去骑一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