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这人的外套脱了之后廋得可怜,两只手全是冻疮和茧子,更不用说脸上,全是晒出来的斑。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期间,顾星阑时不时用余光看向落地窗。
外面的路灯把大门照得又黑又白,黑的是金属,白的是冰霜,不见任何人影。
黎和泰中午跟着他一起去的公司,问的问题和摔手机的事情如同过眼烟云,两个人还是从前的相处方式。
只是他在公司不小心睡晚了,再醒来时不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人,索性他自己回来。
结果现在都快八点了,黎和泰还是没有回来。
看着手机里,黎惠文否认黎和泰回别墅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更纳闷。
不在公司也不在昌谷别墅,天寒地冻的,还能去哪里?总不可能是去街边卖火柴。
“叔叔,把你的碗给我。”
“不用,我拿去机器洗。”顾星阑刚想收拾碗碟放进洗碗机。
结果张承连忙挡在机器面前,摇了摇头,“陈阿姨说用机器费水费电还没有手洗的干净,要手洗才行……我来吧。”
越说越没有底气,张承看不到面前这位陌生叔叔的真面目,只有一张发白的面具。
他最擅长的看脸色也派不上用场,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生气还嫌弃。
“行了,机器不用放着会老化,你一天不用,它就开始变老。”
被这番话唬住的张承一愣一愣的。
——
到了晚上,快要睡觉时,顾星阑辗转反侧,脑子里数多少只羊都没用。
因为生存时长在流逝。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黎和泰那小子去哪里的事情。
要是他睡七个小时,他就要损失七个生存时长。
隐隐约约,静谧的环境里,耳边响起细微水声,还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亮起眼,马上爬出被窝赶到楼下。
楼下确实有人,却不是他想的那个。
“都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觉?”顾星阑拢着外套走到拖地桶跟前。
明明面前的少年已经困出两条眼袋线。
“我、我房间好像进不去……”张承左手拿着拖把,右手挠了挠头。
进不去?
张承口中的房间居然是顶楼的一个小房间,还冷。
顶楼没有暖气片,也没有地暖,只能靠着楼下微微传上来的热意。
小房间的门把附近,全是灰,用力拧都拧不开。
而其他房间也上了锁,那些智能锁他怎么摁都进不去。
除了现在,他睡的那个房间。
“我睡沙发也行。”
张承哼哧哼哧拿着拖把拖地,脸上有些开心。
“你睡沙发开心个什么劲?”顾星阑夺过拖把,“还有,不是有扫地机器人吗?”
说完顾星阑就去摁开关,结果又被张承挡下来。
少年红扑扑的脸带着反对神情,“这个机器,陈阿姨不让大家在没有她时用。”
乖孩子,人家那是专门坑你呢,你不在家,这些机器日夜不停,一个不够用两个,两个不够用四个,用得飞起。
“该用就用,这东西买过来就是为了方便生活,不是当摆件。”
张承愣小声嘀咕:“可是陈阿姨……”
顾星阑拧起眉,打断道:“你辛辛苦苦拖地,它几分钟就能搞定,省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去休息,早睡早起身体好。”
看了看那支拖把,张承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那……那好吧。”
随着按钮摁下,机器立刻无声地工作起来,旋转、移动,这是农村里压根见不到的场景。
不论多少次看还是会觉得新奇。
张承看着它灵活地在地板上转来转去,眼里满满地盛着羡慕。
“好了,地板就交给它,我带你去休息。”顾星阑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温和。
说完,他就要上去,可身后的人迟迟不跟上来。
顾星阑:“?”
“我睡沙发。”张承抓着衣服,眼神飘忽。
“我睡沙发,你睡房间,你要是生病了,我照顾不来你,我明天还有正事要办。”顾星阑叹了口气,“走,一起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前者大步流星,后者一步分两步走,走得扭扭捏捏,直到二楼的某个房间。
房门有涂鸦和篮球海报。
张承有些紧张,小声提醒:“叔叔,那是我哥哥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去的……”
话还没说完,门的智能锁识别成功,顿时就开了条缝。
顾星阑推开门,拉着张承走了进去。
房间宽敞明亮,暖和极了,床上铺着柔软的被子,书架摆满了各种游戏机和漫画,更不用说落地的大型玩具。
结果少年一直在对抗着他的手,很快挣扎着逃了出去。
“那是哥哥的房间,他会打人。”
张承想到上一次姐姐让他去哥哥的房间拿东西,被逮到后他被打得那几天干活的手都在发疼。
恐惧和抗拒过于明显,几乎写在了少年的每一个毛孔。
而顾星阑什么话都没有说,悠然自得地拿起水杯接水、喝水,进浴室放热水,整理书架上散乱成一团的书,还有床上的被子,他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床新的。
直到做完一切事情后,他才对着门口的人道:“这个房间暂时是我在睡,你进来吧,热水已经给你放好。”
门口的人看里面的顾星阑一番操作下来,就像遭到晴天霹雳。
顾星阑一拉便把人拉进房里,拉着的手完全没有刚刚的抗拒。
他带着少年坐在床上,把被子给对方铺好。
“行了,就这样吧,我先下去。”
临走前,大概是床太软太舒服,房间又暖融融的,张承完全起不来,几乎要陷在这个房间里,他梦寐以求的房间……凭着最后的理智大声叫住准备离开的顾星阑。
“哥哥他回来……会不会生气?”
“放心吧,你安安稳稳地睡着。”
话落,门彻底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