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的目光先是从最初的恍然,转变成不好选择的犹疑,再转成变做了决定后的坚定,说:“多谢世子,奴也想学跟男子一样的。”
这种才是先生想要教给她的。
世子愿意教她,她说什么也得抓住这个机会。
温孤雾白本来还有点担心岁岁会对女子学的内容感兴趣,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正好,我也只想教你书院里的内容。”
岁岁笑了笑,她忽然蹲到温孤雾白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那世子要奴行开蒙礼吗?”
温孤雾白愣了一下。
她不提他倒忘了。
寻常孩童进入书院的第一堂课便是在夫子的带领下学习行开蒙礼。
时隔多年,温孤雾白早已忘了步骤。
但岁岁记得。
岁岁永远记得村里的孩童们是如何在先生的带领下行开蒙礼的。
世子愿意教她读书认字,那么在岁岁心里,世子此刻的地位就跟曾经的先生一样高大,也让她敬重。
不待温孤雾白做出反应,她便站在少年面前。
身姿笔挺。
先生说过,书院正经的开蒙礼是有统一发放的衣裳的,还需戴冠帽,只是金石村条件有限,孩童们出身贫寒,连一套齐全的笔墨纸砚都得来艰难,所以在开蒙礼方面先生只能根据当时的情况一切从简,让孩童们都穿着自己的衣裳,连步骤也没有那般详细。
岁岁看了眼自己的衣物,干净整洁,没有失仪之处,比起村里的孩童们不知强上多少。
她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温孤雾白,像个小古板似的正正色,提醒他道:“世子要为奴正衣冠。”
这意味着从今日开始她要以整洁的仪表开始学习。
温孤雾白看了看她的裙裳,见她这副严肃的模样,突然间有点想笑。
待把这股冲动压下去后,少年抿住嘴角,轻咳两声后,将笔搁回笔架之上,又从椅子上起身,抬手在她发间的珠花上碰了碰。
如此,便算是完成了正衣冠这一仪式。
温孤雾白眸光清浅温和。
还是提前与岁岁相遇好。
如此才能看到岁岁如此可爱鲜活的一面。
这也是前世的他未曾见过的。
而岁岁这一世的人生,也会跟前世不一样。
他再也不会把她困在空净院里,不会让他们的住处成为她的牢笼。
因着是在屋里,不似书院还有孔子像,岁岁只好跳过这一项,她看着温孤雾白,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郑重’二字,然后身形往后退开,双手高抬,与肩齐平,对着温孤雾白深深一拜。
这是拜师礼。
温孤雾白见她这般,脑海里也有了对开蒙礼的印象。
开蒙礼的第三步是拜父母。
岁岁……没有父母。
他扫了一眼书案。
到底是匆忙了些,什么都备得不全。
没有鼓,击鼓明志这一节也得跳过。
温孤雾白盯着书案之上的笔墨看了会儿,好在朱砂是不缺的,他走到自己的那张书案前,将一只没用过的笔拆开,再用清水将朱砂打湿磨匀。
笔尖,在调得浓艳的朱砂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