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太帅了。”阿塞尔躺在病床上拿着镜子自我陶醉。
“您需要输液了。”护士进来打断他。
“我想去海边，吹吹风。”
“北欧现在的风太冷了，不适合您的身体。”
“那给我换个更漂亮的护士……”
“我长得美不美我不知道，你想得倒是挺美的。”
护士突然从背后伸出两只机械手臂，把阿塞尔拽到轮椅上。
她是新一代机械人，机械和身体融合得非常好，灵活，力量大，意志坚定，对付这样的病人，就得她来。
她把阿塞尔推到海边。
这个脸色黯淡，身型显瘦的英俊男子穿着军装，长发飘逸，背影清冷孤傲。
疗养院领导说，这个病人特殊，一定要尽心尽力对待。
可是他除了面容清秀加嘴贱，也没啥特别。
最早大家判断他只能活两周，现在他已经拖了七八年了。
所有一些普通治疗的药物对他都产生不了效果，靶向药物也完全没有目标，他的身体按照他既定的目标，反复分化维持，据说这样可以抵抗曾经的虚拟僵尸的病毒，后果就是，任何的治疗都没有办法改善他的疾病。
他只能眼看着自己一天天极速虚弱下去。
不过这个病人不介意，他在美丽的护士医生中间流连，他谈吐优雅，从没有过分之举，其实大家也不太讨厌他。
他的爱好就是，每隔几天，要求把他的轮椅推到海边，一坐就是一下午。
平时嬉皮笑脸的他，这个时候背影落寞，不发一眼。
大家都默契地不会打扰他，到了天黑就会默默推他回去。
今天是他的老朋友艾米过来探望的时间。
艾米是个约十三岁的少女，手长脚长，脸上的雀斑生动极了。
每次她会带水煮鸡胸肉和鸡蛋羹，无论阿塞尔怎么抗议，艾米还是会带。
“你想他们吗？”
艾米双手扶住阿塞尔的轮椅，蹲下来和他一起看着眼前的波澜澎湃的海洋。
傍晚了，晚霞还没完全落幕深蓝紫色的天空已经和冰绿色极光交织在一起。
好看得让人落泪。
阿塞尔拨了一下他的头发，他脖子后的红点，今天格外滚烫。
“艾米，我死以后，不要抢救，不要把我扔到焚烧炉，直接把我扔进这里可以嘛？”
“你要喂鱼啊？可以，没问题。”艾米面无表情，把一份软嫩好吸收的鸡胸肉递给他，这是艾米认真用一定比例盐水泡过，不柴也不塞牙。
“你会想念吉光和之海吗？”
“我为什么要想念他们。”阿塞尔闷哼一声，接过饭盒。
“我总是会在海边，在下雪时，甚至在森林里偶遇驯鹿时，突然有种特殊的感觉，之海和吉光还在我身边。
他们在风里，在海里，在土地里。”
艾米落寞的声音被海边的大风吹散到空中。
“陆之行老当益壮，听说他们政府开运营展得不错。”
“嗯……”
艾米靠在他轮椅边坐下来。
“不光他们，林博士的业务开展得更好，她新收了很多学生。
现在三足鼎立，和谐发展，十分稳定。
林琳修改和联合政府的元老们，完善了，生物工程。
首先，通过对基因修改让人类更适应未来，人类的生理、免疫、寿命、智力、情感，甚至意识，都可能得以往更好的方向改变，虽然困难重重。
然后，关于仿生人类，结合有机和无机组织，类似于装上机械臂，或者拥有脑机接口。
当然，这样的生化人也不再属于人类，但是它们内部也有它们的心理、伦理、哲学和政治法则。
最后，硅基生命，也被承认为新的物种，得到了安全的限制和许可范围，如果它们有独立完善的意识出来，也有相应的法则保护，他们和人类现在保持距离，又互相合作。
已经在开始探索月球和土星作为他们的新家园。
它们和人类拥有不同的，独立无机演化的法则。
多亏了之海吉光和之海那一次把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牺牲出去。
有机生命和硅基生命现在互相制衡，共同发展。”
艾米一口气讲了很多很多。
“世界发展如此美好了吗？
哎，我却如此暴躁。”
阿塞尔已经无法走路，现在出门也要携带呼吸机。
“艾米，帮我把呼吸机拔掉好吗？”
“……”
“艾米，我这短短的一生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曾经一次次在艰难困苦里怀疑自我。
就像暗黑甬道里爬行的，永远看不到尽头。我时常想，我应该找不到黑夜里那头黑牛。”
他们脚下，曾经坐落着SK总部，这里，被炸出一道幽深的峡谷，海水涌入其中。
艾米轻轻一推，阿塞尔就可以解脱。
“阿塞尔，你很勇敢。
我们再等等吉光和之海好吗？”
阿塞尔轻轻闭上眼睛，海风把他长发调皮地卷起落下。
这里长了无数新的植物，见过的没见过的，那些植物会成群结队地迁徙。
遇见合适的养分的土地，也会各自舒展开来开出朵朵粉白色的花朵。
极光在天空中绽放。
他们脚下肉眼可见鲜花盛开，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