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又陆陆续续地下了三天,老钱头冒着雨去地里和粮仓看了两趟,这雨要是再不停,不仅地里的麦子会被泡毁了,粮仓里的也得发霉。
这给钱老头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不过好在老天爷还是眷顾的,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太阳。
终于放晴了,老钱头刚抄上家伙要下地,李氏那边就有了动静。
李氏要生了!
赵氏赶忙让钱大宝去请稳婆,钱二郎想留下来帮忙,却被李氏轰了出去。
李氏道:“我没事儿,这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下起来了,你跟着爹下地去吧。”
钱二郎尽管不舍,但还是跟着钱老头下了地。
钱氏去烧等下生产要用的热水。
孙氏就在厨房做早食,安宝就守在一旁看火。
农家的早食都是干完一波农活才吃的,一天也就两顿,一顿在巳正,另一顿在申正。
大人都这样,只有孩子是例外,毕竟要长身体,饿得快,也不能太饿着。
像夏秋,白天长夜里短,家里都会熬点儿粥,给他们当宵夜,虽然也吃不太饱,但不至于饿坏身子。
孙氏直接把做好的饭装进食盒里,等下给他们带去,也好省下路上来回的时间。
孙氏看着安宝瘦弱的身子,忍不住道:“舅妈要去给你外公他们送早食,安宝要不要去?”
干活的都是吃干的,安宝去了也能跟着吃好点儿。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快给安宝无聊坏了,收到孙氏的邀约,安宝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路上泥多,怕安宝摔着,孙氏拿了个背篓,把安宝抱了进去。
地里离得也不算太近,路不好,也走不快,孙氏又怕安宝饿着,还给她掰了块饼子,让她在路上吃。
等到了地头,孙氏把装食盒的篮子,放到地头的榕树下,又卸下背上的背篓,把安宝从里面抱了出来,说道:“去叫你外公和舅舅们吃饭。”
安宝把手里最后一口小饼子,塞进嘴里,重重地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蹭蹭地往地头跑,边跑边喊着,“外公,吃饭了!大舅舅,吃饭了!二舅舅三舅舅,吃饭了!”
孙氏宠溺地笑了一下,手里摆着食盒,分着吃食,远远地喊道:“慢点儿跑,别摔了。”
地里收麦子的四个男人听见动静,扔下手中的镰刀,锤了锤酸疼的腰,嘿嘿地笑了两声,齐刷刷地往地头走。
钱老头弯下腰,一把抱住像小牛犊子一样冲过来的安宝,笑呵呵地把草帽戴到她头上,吧嗒一下亲在安宝的小脸儿上,问道:“想不想外公?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安宝伸着小手,努力地推着她外公的脸,满脸抗拒地说道:“外公,胡子扎,不要亲亲。”
钱老头听完哈哈大笑,用脸挤开安宝的小手,吧嗒又是一口,亲完还不走,故意拿胡子扎安宝的小脸。
安宝皱着小脸,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这几天安宝跟钱家人是彻底混熟了,一点儿都不会拘着自己,彻底放开了。
众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钱二郎笑着摇了摇头,咬了口饼,又咽下一口汤,对坐在旁边的钱氏问道:“大嫂,我媳妇儿咋样了?”
此时正是农忙,钱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尽管吃食准备了不少,但对四个大老爷们来说,完全吃饱也是不可能的。
孙氏把自己的饼,分了一小半给钱大朗,两夫妻相视一笑后,才回道:“没事儿,我做饭的时候,稳婆就已经到了,稳婆说,离生还得有段时间呢。而且娘和小姑子在家里看着呢,别担心。”
尽管话虽如此,但钱二郎第一次当爹,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媳妇要是能晚几天再生就好了,现在家里忙着抢收,他不得不上地割麦子,也不能守着她。
钱二郎又心疼又愧疚,大口吞下最后一点儿饼,站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地里走。
旁边榕树下的钱虎也刚吃完家里送的早食,靠着大榕树悠闲地乘着凉,见状说道:“这才刚吃饱,歇会儿再干呗。”
钱大朗忍不住笑道:“弟媳要生了,他着急收完,好回家陪媳妇儿呢。”
大家又笑着唠了几句闲,钱家剩下几个老爷们儿也陆续吃完了,伸个懒腰,下了地。
六月天娃娃脸,这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赶早不赶晚,就剩一亩地了,抓紧收完算了。
这要是再下,这地里的麦子可就真得泡毁了。
而且粮仓里的麦子也得拿出来晒晒,不然发霉了可就遭了。
孙氏吃完后,也跟着下地忙了一会儿,等安宝喝完最后一口汤,孙氏才回来收拾食盒。
安宝也不闹人,乖巧地蹲在一旁,拿个小树枝一边抠土玩儿。
突然!
孙氏远远地就听见有人高呼道:“钱二爷!钱二爷!快别干了,二嫂子难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