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地狱,正常人都是幸运的逃逸者。而心桥却将它活生生搬到了眼前。
光怪陆离的危险只是它的表象,那种无处可逃的恐惧和窒息之感,随时能将人逼至疯狂。
历练红尘有千劫万险,唯有心桥令人不寒而栗,不堪回首。
这是秘海玄境的开端,也许只是恶梦的开始,是地狱的第一重。
但是无论有何种理由和借口,没人想在这里多待一瞬。
桥的另一边是什么?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与其面对内心的凶险,宁愿去一闯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前方是一堵直立的光幕,流动的雾气沿着光幕缓缓散逸。
司徒昭轻轻吹散了雾气,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光幕像是某种粘稠的流质,透明而带着光晕,似乎还在缓缓流动。
司徒昭回头望了望背上的丁冲。
“丁冲,到地方了。要不,你下来走走?”
丁冲没有回应。他脸色红润,气息平稳,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沉眠之中。
“喂!你醒醒!”
司徒昭望了望始魔极影,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总感觉这尊虚影似乎更凝实一点。
“丁冲,你小子要是装睡骗我,今天我背你,咱俩这兄弟情义也没法论了,我就当老子背儿子了。”
司徒昭和李子鸿曹驰交换了一个眼神,将背上的丁冲搂紧了一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一只手伸进了光幕之中,然后是半截身子,最后整个人直接穿透了光幕。
眼前蓦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四面八方压力如潮水一般袭来,挤压的骨骼喀喀作响。
司徒昭吃了一惊,深吸一口气,登时被激面而来的水流灌满。呛的肺部隐隐生疼。
这是在深水之中,司徒昭立马反应过来。
他当然不惧溺水,但是诡异的是,这水大有问题。他全身发软,使不上劲,感觉自己像个秤砣一样向下坠。
不能运转灵力,好在内息未绝。在未入先天之前,司徒昭的内家功夫也并不差。
司徒昭调匀内息,开目视物。探手一抓,拎住了正在往下沉的丁冲。
司徒昭松了口气,心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司徒昭手足并用一齐划动,带着丁冲往上浮升。
身为灵动境却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动粗,这种感觉别提多别扭了。
这该死的水也不知道有多深,司徒昭感觉胸口十分憋闷。不觉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司徒昭视线往上瞟,头顶天光摇动,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司徒昭心中升起不祥的念头,也许自己永远也触摸不到那道光。
要不把丁冲扔了吧,反正自己带着他也上不去。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
司徒昭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下意识就松开了丁冲的手。
司徒昭心中叹息:“对不起了,兄弟。”
身边的水流忽然剧烈涌动起来,头顶天光下游来了两道身影。是李子鸿与曹驰。
司徒昭立马又抓住了丁冲的手,李子鸿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心。
曹驰夹起丁冲,李子鸿从胁下托住了司徒昭。向着天光处游去。
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四个人刺破了海面。
司徒昭从来没有想过,水花溅起的声音竟会如此美妙。
由于在水下憋的太久,暌违多时的空气进入肺泡,贸然的刺激让人不大适应,司徒昭剧烈咳嗽起来。
肺部的压力得到适放,既痛苦又有一丝轻微的爽快。
曹驰厉声道:“王八蛋,你们想逃跑!”
“赶快停下!”
远方的水面上漂着一艘船,船上的人影渐小,离他们正在远去。司徒昭顿时感觉就不爽了。
忽然两条绳索飞跃而来,曹驰攀住一条,李子鸿攀住一条。
几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磕磕碰碰爬上了船。
霍怀将绳索收了回来。
司徒昭找出了几粒丹药吞了下去,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体力。
“我们没有想独自逃跑!”
解释的是万少宗。
“是洋流,船在跟随洋流跑。”
李子鸿笑道:“我们总算运气还不错,都还活着。”
司徒昭道:“你们怎么会找到我的?”
“我们出来的地方离海面比较近,而且海面上恰好有一艘船。”
司徒昭淡淡笑道:“真是好巧。”
“我们没看到你,以为你肯定先找到船走了。”
“但是曹驰非要下来找你。”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
曹驰淡淡道:“我只是不相信同样的巧合会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
“就是这样的理由?”
“就是这样的理由!”
司徒昭笑了笑,却没有谢曹驰的意思。同舟共济彼此都是自己的恩人,谢来谢去未免更显虚伪。
当然如果你有普度众生的本事就能赢得众人的尊望,可惜最有潜质普度众生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丁冲不是晕倒,他是真的睡着了。即便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没能将他唤醒。
司徒昭心道,不得不说这家伙究竟是心大还是有福气呢。
李子鸿似乎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眼神瞟向湿漉漉的丁冲。
“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病?”
司徒昭苦笑道:“古怪的人得古怪的病。自我们认识他开始,在他身上发生古怪的事情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我们应该庆幸,至少他现在只是睡着了,没出什么其它状况。”
万少宗道:“希望他不会拖累我们。”
曹驰冷冷道:“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吧。”
“别忘记,刚才是谁死皮赖脸要跟过来。”
“你以为我没付出代价?”
“丁大哥如果死了,你自然什么都不用给了,你倒是打的好一手如意算盘。”
“我万少宗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崔斌插嘴笑道:“我听说万少虽然实力不足,财力倒是雄厚。”
“这一点在演武中早就证明了,曹兄弟大可不必怀疑。”
霍怀接着来唱了个白脸:“大家深入莫测之地,凶险重重。应该多多互相理解。”
崔斌与霍怀对视了一眼:“丁兄与我等有大恩,当然不可忽视。但万少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到时自顾不暇,丁兄的安危…”
司徒昭道:“丁冲的安危就不劳几位操心了,一切都在我身上。”
“司徒道兄仁义,佩服。”
司徒昭淡淡挥了挥手。
众人一时无语,小船无风无帆顺着洋流而行。
司徒昭调息过后,感觉回复了活力。船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就是条普通的小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大号的木壳子。
面对着浩瀚无际的海洋,坐在这样的一艘木壳子上,实在很没安全感。
司徒昭将手探进了海水里,不一会大叫一声收了回来。
众人又惊又疑望着他。
司徒昭甩了甩略显红肿的手,解释道:“这海水不但能压制灵气波动,而且具有很强的侵蚀作用。”
“不…不可能吧。”
万少宗伸手在海面上晃了晃,瑟瑟缩缩只是不敢放下去。
曹驰冷笑道:“怂就不要试,丢人现眼。”
“闭嘴。”
万少宗怪叫一声,手抽进水里,但是立马又抽了回来,整只手掌血淋淋的,翻了数道细细的口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
“王八蛋!究竟想要玩我们到什么时候。”
万少宗骂骂咧咧。
司徒昭若有所思道:“总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我们是一群不安分的闯入者。”
洋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海水越发的蓝了,无波无浪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玻璃。蓝的令人心碎,蓝的令人胆颤心惊。
众人的心都绷紧了,大气中全是不祥的味道。
青穹中一声尖锐哨音,高遏行云,刺的耳膜生疼。一点黑影激剧在瞳孔中放大。
站在船首的霍怀一只独眼瞪的溜圆,手一甩一条电光闪闪的长鞭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