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一般旧影教团的人员开启献祭仪式,靠的就是这种叫做血肉触须怪的下位个体,他们会在需要举行献祭的地方布置这种东西。
但通常情况下,用作献祭的血肉触须怪是无法进行移动的。
是以当前这个出现在她背后的血肉触须怪,显然不是做此用途的。
而趁着它出现后的危机感刺激,精神上稳定了不少的芽可,大叫着将四周围所有在她操控中的线条朝着四面八方,全部散射了出去。
这看似凌乱的攻击,在牵制了阿约娜和旧影执教的心神后,剩余的那些全部精准命中了附近躺在牢笼中,用作培育黑蒲英的尸身。
正常状态下,芽可所掌握的法术是不具备直接毁掉黑蒲英的能力的。
这种特殊的邪神造物,最好的摧毁方式,是利用某些力场系法术聚集起来,然后制造出数千度的高温火焰焚烧掉。
这是最直接的方式,次一等的就是用水流或者低温冷冻的方式,去抑制这种生物的活性,暂时封印这些东西以待之后处理。
可惜的是,芽可既没有办法和时间去制造高温高压的环境,也没有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水流和大范围冷冻的法术。
以最为基础的凝水术或者制冷术去制造水流和低温,那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倒是白河镇的巫师驻地应当是有着天气控制法阵存在的。
如果能找到那里,至少制造一场大雨不在话下,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人知道那处所在。
思绪电闪而过,芽可利用自己的歪曲之实,感受着那些与自己控制中的诡异线条,建立了接触联系的尸体。
在她当前的视角中,不同材质的物质和不同的生命,都是由一团团色彩不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震荡扭动的频率也不一的线条所组成的。
但这种色彩、长短、乃至粗细与震荡扭动的频率都有着最基础的因子,那同样是一种线条——
一种无法去分辨颜色,但其相互编织的方式缔造了颜色;
一种无法去分辨长短,但其不同的编织方式所产生的分界线划分了长短;
一种无法判断粗细,但其编织方式的复杂度表明了粗细;
一种无法去辨析运动规律,但其编织的线团相互拉扯、干涉的幅度又象征着震荡与扭动。
如果对这些线条编织的产物足够熟悉,能够解构和重构这些线条,芽可怀疑自己能够将任何物质与生命进行相互转变和接续组合。
可这是言咒法术,她没有那个能力,这个法术最多让她窥探到了真理的边缘。
或许某位真理巫师的视角,就是这个法术的终极状态体现。
她无从去揣摩这一体现,她现在唯一能操纵的,就是找到这些像是各种线条漩涡所形成线团的活线活结,再通过拉扯使之乱掉,将该事物的编织结构破坏。
确定了那些黑蒲英的线团后,芽可找到了它们共有且联通的结构,然后用与之衔接的线条不断拉扯,试探那最容易撬动的点。
下一刻,所有爬满黑蒲英的尸体,表面的黑蒲英瞬间枯萎凋零,化作一团死灰从尸体表面掉落,暴露内里只剩松散骨质结构与血管神经的人形。
这些人形在黑蒲英的吮吸下,似乎还在产生什么新的变化,不过无论是怎样的变化,此刻终究是戛然而止。
第一次利用这个黑巫术进行实战,芽可尚不清楚将之运转到这种程度的细节与反馈,所以她浑然没有注意到,在她对线条进行着操作时,那些被改变的线团通过与之连接的线条,在被改变后反向传递了一部分力道回来。
于是那些黑蒲英凋零之时,芽可的脸色也瞬息间变得苍白起来,她急忙断掉了这种连接,将魔纹线条重新收回,组成她形体的线条才在一阵激荡的扭动中重新稳定下来。
可旧影执教和阿约娜都注意着她的状态,打击转瞬即至。
一条条血肉触须从阿约娜的裙下钻出,飙射向芽可。
与之同步的,还有从旧影执教脚下的黑暗里射出的漆黑之矛。
无视面前的漆黑之矛,芽可全力应付后方的血肉触须。
盘旋在她周遭的魔纹漩涡纷纷旋转着,结构简单的攻击,诸如漆黑之矛与此前一样,纵然性质特殊,也难逃被漩涡螺纹同化后消失的下场。
倒是血肉触须这种复杂的生命结构,魔纹漩涡的应对较为无力,只能依靠芽可自身在这电光火石的交锋中,去寻找血肉触须的破绽。
只是她到底状态不佳,没有这个心力去计算,被那些血肉触须一把抽向了...旧影执教。
被抽飞的芽可,原本因为两人对她破坏黑蒲英的举动,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而心往下沉。
但在看到自己被抽飞的方向居然是旧影执教时,察觉到两人似乎有着某种嫌隙的她不由得狞笑起来。
旧影执教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是怎样的表情无从得知,只是从他熟练地往后平移逃去的动作,可见是做好了准备的。
但芽可身上可还有矢能术挂着,她一个加速就追上了旧影执教。
偏斜力场帮她抵挡了经过螺纹漩涡削弱的鞭击,她的身体受创并不严重。
在她追上了旧影执教后,处于她身前的魔纹漩涡立即将这位执教团团裹住。
一条条线段探入了他的衣袖中,想要对他实施一番抽丝剥茧的操作。
只是旧影执教却带着他的衣物,转瞬溶解成了一滩漆黑的内容物。
那内容物融入黑暗的走道中转眼消失不见。
不过这种手段并不能在芽可当前的视角下隐藏,那非自然所属的线团在她眼中无所遁形,所以她立刻追了上去。
过程中她还将沿途的所有黑蒲英全部破坏,只是这次她学乖了,在进行线条干涉后立马断掉了连接。
而在她身后,阿约娜同步追着芽可,三人很快消失在了走道中。
在他们越过整个地牢中唯一有活人的两处相邻牢笼时,三人却极为统一的没有一个去注意哈姆、哈罗这两个孩子。
在他们制造的响动消失在了这不知何时建造的宽阔地牢中后。
自地牢产生某种战斗,就一直安分待在牢笼角落,一动不动的哈姆、哈罗两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牢门前,安静地窥伺着外面。
确认外面似乎真的没有了响动,那邪教徒和巫师的战斗也不知打到哪里去了后,哈姆才憋着声音说道:“哈罗,机会来了,你喊我声哥哥,我就帮你打开牢门。”
哈罗顿时不满,“我们是一同出生的,按理来说是不分先后的。”
见状,因为时间紧急的关系,哈姆也不再多谈,而是凝神下来,盯着地面操纵着什么。
一只影犬突然从地面探出了脑袋。
那并不是此前袭击芽可的影犬中的一员,而是两人在之前某些特定时刻,喜欢到处转悠的影犬中,好不容易影响控制到的一条。
其它影犬在受到他们的精神力干涉后,都是对着他们龇牙咧嘴,一副若不是顾忌着什么,随时都会咬上来的样子。
而哈姆眼前这只,则是两人好不容易试探出来的,对他们的控制毫无反抗的一只。
尽管不清楚这是为何,但两人轮流控制着这只影犬,以防止精神耗尽。
此刻瞧见机会来了,哈姆立时控制着影犬咬向牢门的铁锁。
没有产生多大的动静,铁锁平滑无比的被断开,哈姆连忙打开牢门逃了出来。
为哈罗也打开牢门后,两人高兴的相拥在一起。
终究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短暂发泄了自己的喜悦后,两人重新分开。
“我们从哪边走?”哈罗问道。
在看了看邪教徒与巫师战斗离去的方向,和此前他们被抓进来的方向后,哈姆回答:“走我们被抓来的方向吧。”
说完,带着哈罗向前走去的同时,他还解释道:
“我有注意到,那些邪教徒里最有身份的家伙,除了那个杀掉我们父母的,那个穿铠甲的大个头,和那两个戴高帽的外,剩下的就是那三个穿黑袍但没有戴帽子的,以及刚刚往那边跑去的女人。
除了那个穿铠甲的,其他那些家伙之前都从那个方向走了。”
“你真聪明。”哈罗羡慕地说,随即又问道,“那碰到那穿铠甲的怎么办?”
哈姆闻言卡壳了。
见他不说话了,哈罗也默契的不多谈这个问题。
来到地牢的那两扇拱形门户处,此刻那原本覆盖四角的黑暗幕布,似乎随着旧影执教的远去而消失了。
加上那门锁也只是从内部锁上了,两人很轻松地打开了地牢之门。
一阵光芒从外面传来,尽管并不明亮,但他们已经看到了希望。
“还是要小心,如果有其他人,不论是谁,都要放小黑咬他。”哈姆提醒道,然后将取名“小黑”的影犬控制权转让给了哈罗,他已经极为接近疲惫点,有些支撑不住。
哈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于是两人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外面。
白河镇边缘,在将露娜安置在了镇外某处陡坡下面,芙洛洛跟着安迪参与到了这场任务中来。
也是因为她在路途中突然对安迪表示自己准备帮他们,安迪才会跟着芙洛洛先行安置露娜。
哪怕她的举动让安迪很是诧异,对芙洛洛来说,这次遭遇应当属于是无妄之灾,而且她加入任务也不会有什么奖励。
不过芙洛洛给出的理由是她对白肢虫很了解,可以帮助他们处理以血肉触须怪为核心的献祭仪式。
所以虽然她没有表露自己参与进来的原因,但安迪还是希望得到这个帮手。
当然,其中倒也不乏监视的意思,毕竟如果她之后也会一个人参与进来,与其让她悄悄做些什么,不如放她和自己一起行动。
两人与露娜拜别后,快速回到了白河镇。
此时的白河镇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巨响,而且天空中还有许多飘絮。
但看到那些黑色的飘絮后,安迪和芙洛洛的脸色齐齐剧变。
“深渊教团?怎么可能?”安迪高抬着头喃喃自语着。
芙洛洛深吸一口气,率先冷静了下来,“必须找到他们献祭仪式的核心,不然那些被黑蒲英的孢子侵入,充当精神放大器和仪式节点的人无法处理。”
“不行!”安迪却断然拒绝,“现在的情形太诡异了,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解决的,我要先找到我的队友。”
两人对视着。
看着安迪坚定的样子,芙洛洛知道自己一个人更加无法解决,只好转过眼睛,“那快点吧。”
不再多谈,在安迪的带路下,他们没有去往那爆发着显眼黑色风暴的地方,而是向着此前芽可离去的方向赶去。
因为两人相互间没有联系的手段,他们都不敢使用隐身术。
好在此刻的白河镇不说万籁俱寂,也基本没有了人气。
不过若是能碰到邪教徒,或许他们还巴不得呢。
一路上看到那些浑身爬满黑蒲英,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居民,两人的神色都很难看。
他们紧绷着脸,很快被一处此类人群聚集得最多最密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
掏出一个铜色纽扣,安迪不断尝试沟通传话的同时,敏锐地注意到了两个明晃晃在倒在某处门口,死得极为惨烈的男女。
神色一喜,他带着芙洛洛快速向那处房屋跑去。
“喂喂!听得到吗?”安迪对着纽扣快速说着。
一个声音不出意外的从里面传来:
“安迪?”
那个声音有些迟疑。
“是我,我马上到。”安迪说着,带着芙洛洛快速赶到了房屋内。
然后就看到奥马凭空举着两个看起来没超过十岁的双胞胎,正用他的法杖抽打着他们的屁股。
“你、你在干嘛?”
见到这一幕,安迪嘴角微抽。
“这两个小鬼用影犬偷袭我,我以为他们是邪教徒,这都是他们做的,就控制了他们。”
奥马指着地上一些空无一物的衣物说道。
“这是?”芙洛洛蹙眉问道。
奥马看着芙洛洛,对安迪抬了抬下巴,表情示意着。
读懂他神色的安迪为两人互相介绍了下身份。
点点头表示了解后,奥马说道:“这些似乎是活人,但我进来后发现他们只剩下衣物了。
我问过这两个小鬼,他们似乎也不知道。”
安迪左右看了看,再度询问,“那么芽可呢?”
奥马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安迪神色微变。
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芙洛洛大概知道那位叫芽可的学徒应该对两人非常重要。
这时,那被悬吊在半空的双胞胎里,有人嘴中不停挣扎着,发出阵阵闷响,似乎想说点什么。
奥马看了看那孩子一眼,解开了对他上下颌的限制。
“你们说的芽可,是不是一个漂亮的姐姐?”哈姆快速说着,然后将芽可大致的外形形容了一边,他明明不可能看到芽可的具体形貌,但还是说她是个漂亮的姐姐。
奥马和安迪的神色一喜,一起问道:“她在哪儿?”
哈姆忙说:“你们放开我,我给你们带路就是了。”
见状,奥马放开了对哈姆的控制,但他仍然悬吊着憋红了脸的哈罗。
哈姆虽然对此气愤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带着三人重新下到地牢里,哈姆指着里面的方向,“他们打到那边去了,但我不知道那边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