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风平浪静过些时日,一天傍晚,赵恒月像往常一样随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碗。药气蒸腾,赵恒月正要喝,忽觉碗中气味有异。赵恒月定睛一看,那药色也似乎比平日略深了些,她端药碗的手猛地一颤,“啪”一声药碗应声而碎,紧接着赵恒月双手抱头,在地上哀嚎翻滚起来。
“王妃、王妃……”珍儿、如意赶紧去扶赵恒月,“苏医师,您快进来,王妃的头疾又犯了!”
侍立在外间的苏玉闻声进了内室,他见赵恒月真的头疾发作了,赶紧半跪上前去准备查看她的病情,哪知他的手刚一碰到赵恒月的身体,赵恒月“啪”一记耳光正正扇在他的脸上。苏玉没有防备,被赵恒月这一记凶狠耳光扇的一个趔趄。
赵恒月继续抱头哀嚎,一时之间谁也近不得她身。苏玉很怕赵恒月会动了胎气,此时也不顾得礼仪分寸,过去就强硬把她按住了。过了好一阵,赵恒月终于精疲力竭晕了过去。苏玉把她抱回到床上,又替好好做了一番检查,好在胎儿并无恙。
半夜,赵恒月终于醒转。她睁开眼时,看见珍儿和如意都已经在外间睡着了。外间还有苏玉,他在桌前单手撑着头,像是在打瞌睡。赵恒月身子微微动了动,她叫了一声,苏玉率先醒了过来,他两步到了屋中,然而却没敢再近前。
“你是想看本妃好些了没?”赵恒月隔着纱帐,已经缓缓坐起了身,这个时候她的手摸到枕下,她道:“苏医师,你过来吧,本妃现在还是难受的很,你近前再给我诊一下脉!”
苏玉迟疑片刻走上前,他跪在赵恒月床榻前,赵恒月就把一只手伸出纱帐给他诊脉。正当苏玉低头准备搭脉,赵恒月忽然一下掐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赵恒月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也毫无征兆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在药里搞了鬼?”赵恒月冷声问了一句。
“我要搞鬼还用得着等到今天?你现在都几个月了!”苏玉气道。
“哒!”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在这暗夜中格外不寻常,赵恒月耳朵极灵,她忽然掀帐猛扯了苏玉一把,苏玉猝不及防,倒在赵恒月的被褥之上。
“你他妈个疯女人!”苏玉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即夺了赵恒月的匕首,然后反客为主抵在了赵恒月脖颈上,赵恒月只感到颈上一疼,好似有血渗了出来。然而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用小的只有苏玉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咱们都别动,你且抬眼仔细看本妃床帐墙壁上的铜镜条!”
苏玉一愣,随即视线移到赵恒月床帐里的装饰上,不等他眨眼,一条人影从墙壁装饰的反射区域里一闪而过,苏玉正好看了个清楚。
“珍儿!”赵恒月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很响亮,侍女们都被惊醒了。苏玉与赵恒月同时听见“吱呀”一声,好似窗户被风吹开的声音。不等珍儿、如意进来,赵恒月及时将苏玉推下了床,随即她自己也起来了。屋中灯火亮起,苏玉装作自己刚醒的,很自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妃不舒服,躺着睡不着。你们且陪我坐坐!外间还有哪些人?都叫进来!”
丫鬟们和苏玉就坐在赵恒月屋里,硬是等到天亮,赵恒月才放下心来。她叫丫鬟们都去睡,唯独留了苏玉一人。
“扶本妃到外间!你且再撑一会儿!”赵恒月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苏玉扶着她走到外间,赵恒月亲自把外间的角角落落检查了个遍。终于她在外间反射区域内的横梁内侧发现了一抹浅浅的鹅黄印记。
“那是什么?”苏玉也看见了。
赵恒月仔细看了一眼,回答道:“迎春花粉!”
“这应该就是昨晚那人留下的!我先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线索!”苏玉说着就往外走,赵恒月抓住他,说道:“不用看了,那人是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苏玉听赵恒月说的如此肯定,不禁有些惊讶。
“因为只有正门那条路有迎春花!”
苏玉一惊,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意识到院中每一条路栽种的花木都是各不相同。他这才明白赵恒月为何每日要花那样多的时间亲自侍弄花草。
“只有你住在前院!现在本妃可以确定,那人是冲着你来的!”赵恒月说了句。
“单凭这点儿花粉,王妃就判断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这结论未免下的过于草率了些!”苏玉冷冷一笑,觉得赵恒月像是信口胡说。
“本妃昨天摔碎的那碗药真有问题。昨天那人走后,你、珍儿、如意、杏儿、春儿……统共还剩八个人在我房里。这府邸就十几个人,除了八个还剩几个?事到如今本妃也不想瞒你,那日你替本妃挡了砸下来的雕花木,可还记得珍儿说了什么?这些事,都是你来之后才有的。苏医师不妨想一想,如果本妃一旦有事,这账首先要算在谁的头上?”
苏玉听了这些话,心中自然明了。看来赵恒月不禁知晓他与萧齐珍的关系,还对很多事洞若观火。
“王妃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苏玉望着赵恒月,他是没想到赵恒月会帮他。
“兴许是怕你死了,某人又要以此为借口,来找本妃的麻烦吧!”赵恒月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回屋去。
“我死不死,她怕是都会找您的麻烦!您在说假话!”苏玉知道赵恒月说的“某人”是指萧齐珍。
“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这个时候了,本妃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她要来找麻烦,本妃只能奉陪到底了!”赵恒月笑了一声。
苏玉的目光悠忽落在赵恒月的脖子上,那条被他划伤的印记似还在有轻微血迹渗出,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药跟了进去。
“嘶!”赵恒月只感到脖颈一疼,不禁轻叫了一声。
“你昨晚是故意试探我,如果那个人不出现,你会真的杀了我,对不对?”苏玉的气息离赵恒月很近。赵恒月微微偏头瞟了他一眼,道:“对!如果你已经沦为她的鹰犬,本妃还有什么理由留着你?”
“我与王妃素无交情,王妃为何要出手帮我?”苏玉又问。
“行医救人,自然是好人有好报!”
闻言,苏玉的表情明显变了一变,他再没说话,只是麻利把药上完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