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的懿旨写的很是巧妙,说萧齐晟骤然驾崩,怕奸人乘机作乱,因此需要作为亲弟弟的萧齐景速带兵马坐镇帝都。“坐镇帝都”四字萧齐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赶忙带领全封地的精锐昼夜急驰,于此同时,林玉儿与其长子萧燧也在争分夺秒,她们必须赶在萧齐景入驻帝都前搬到救兵。就在这种情况下,瑨王府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林羽儿?”赵恒月安插在林兰院中的眼线泗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赵恒月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声。
“千真万确!兰妃把她藏在房里,还叫了王爷过去。我正巧在隔壁屋里扫洒,王爷在自称微臣!”
“不好!王上驾崩,王后不在宫中却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这里面大有文章!”赵恒月赶忙起身唤丑奴儿进来,她吩咐道:“你快去把王爷找来,就说本妃突感不适,吐了一口血,叫他一定要来看一眼!”
片刻之后,丑奴儿回来,回禀道:“钟邵说,王爷刚走!”
“去哪儿呢?”
“军营!”
“……糟了!”赵恒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已经猜到了林羽儿来此的意图,“丑奴儿,你叫断念想法子把本妃院外的府兵引开,本妃必须出去截住王爷!”
“啊?”
“事不宜迟!本妃在路上再跟你详细解释!”
“走水了!走水了!正王妃院中走水了!快来人啊!”随着断念一声喊,守在赵恒月院外的府兵抬眼一看,果然看主屋房顶升起滚滚浓烟,他们刚把院门打开,赵恒月院中的小厮、侍女全都一窝蜂往外跑,赵恒月换成侍女的装扮混在里面跑了出去。
“王妃……王妃还在里面,你们……你们快冲进去,我被烟熏得快睁不开眼睛!”丑奴儿泪眼婆娑,假装焦急地对府兵们说。
一听这话,守在赵恒月院外的府兵全都冲了进去,丑奴儿就在他们身后把门锁上了。“辛苦几位兄台在里面坐一下,院里有茶,你们随意!”丑奴儿说完,施展轻功,三两下就出了王府。
“丑奴儿,本妃在这儿!”赵恒月一见丑奴儿出现在飞檐上,口哨一吹,一匹骏马就从后院奔了出来。丑奴儿忙从屋檐跃下,稳稳落在了马背上,她手在马鬃上一拂,缰绳就被她牢牢握在了手中。
“王妃,院子困不住府兵,他们也都是些高手,等会儿追出来怎么办?”丑奴儿问。
“不害怕!本妃已经通知了绝尘子、黑虎他们,我们只管走我们的就是!”赵恒月道。
萧齐衍回到军营,紧急调集大军。原来林羽儿非但从宫里偷走了玉玺,还偷走了兵符,那兵符就是专门调动北境边军的。
“皇后,瑨王总兵力也只有十五万,您不能一次性全调走。如果胡族趁机偷袭,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萧齐衍诚恳道。
“萧国的乱局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本宫不得不……”
“必须要留!”萧齐衍打断她,“您想想,一旦瑨阳有失,腹地根本无险可守,到时候内忧外患,即便新君勉强即了位,又该如何收拾这残局?”
在萧齐衍的反复劝说之下,林羽儿最终答应抽调十万兵马入帝都。
“将军,这一抽调,整个封地兵力所剩无几。龙首、樊阳、平城、邵城……顾得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我实在是担心啊!”董瀚忧心忡忡。
“为今之计,本王只能是速去速回!”
萧齐衍率十万大军与林羽儿前往帝都,半路上正与赵恒月撞了个正着。萧齐衍不想理她,赵恒月硬是追了他上百里。
“瑨王妃不放心你,你还是去见见她吧!”虽然萧齐衍脸色铁青,一副不想理睬的样子,但林羽儿还是能从萧齐衍时不时的回头里,感觉出他内心的在乎。
“叫她别再胡闹,快些回去!”萧齐衍对身边的亲随命令一声。
“夫君!”
“夫君!瑨阳、儿子你都不要了,是吗?”
……
赵恒月用了自己最大的声音喊,然而十万人马的浩荡声势,轻而易举就把她淹没在了人海里。好几次她冒着生命危险追上了萧齐衍,然而只能隔着人海眼睁睁看着他和林羽儿从自己眼前飞驰而过。
“王妃,您这只是徒劳,咱们还是回去吧!”丑奴儿不止一次劝阻,然而赵恒月终是不听。
眼见着萧齐衍就要出瑨阳地界,赵恒月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她跃马扬鞭再次追上萧齐衍,随即只听一声尖锐口哨,萧齐衍的战马忽然跃众而出,驮着他往口哨的方向跑。萧齐衍几次试图控住坐骑,但这匹罕见的烈性马却最终违逆了他。
“烈焰!快到我身边来!”赵恒月用一种很是奇幻的声音呼唤道。
萧齐衍的坐骑像是完全能听懂她的召唤,它飞身接连数次跨越,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但凡有想要围堵它的士兵,它都悍猛无比的撞飞、撂倒。很快,烈焰轻轻松松一跃到了赵恒月眼前,赵恒月欣喜无比,下马搂住了它的头。“果然还是人比马诚实可靠!”
“回去!”萧齐衍在马上俯看她一眼,声音严肃至极。
“你跟我一起回去!”赵恒月放开烈焰,抬头望向萧齐衍。数月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重新对视。
萧齐衍很快收回目光,把头别向一边,他语气冰冷问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为什么要淌这浑水?你把人带走了,封地内的百姓怎么办?边境人手怎么够用?”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回去!”萧齐衍提高了声音。
“好!那我不操心别的,我只操心你!此番她叫你去干嘛?扶她儿子坐上皇位是吗?!萧国那么多藩王,梁王、襄王、平王……哪一个不比你近?她凭什么就赖上你呢?”
“赵恒月!”
“你不必吼我!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她就是借助她亲妹妹林兰的这层关系,利用当年你对她的情意,她吃定你了!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你肯帮她!”赵恒月声音在哽,她尽可能客观说道:“你父王在位时,吴太后就已经想立九王为储君了。林羽儿怎么就从宫里跑出来了?你难道心里没点底吗?”
“你休要妄议立储大事!我萧家祖宗自开国时起就立有家法,只能是子承父业没有兄终弟及!”
“那你其他那些兄弟面对此种情形,为何都按兵不动?他们难道不知道家法?瑨王府此时只需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不管将来谁坐上龙椅,咱们都没有错处!你现在跟她进帝都,就算她有调兵的符节,那你有奉旨入帝都的诏书吗?没有诏书,你带兵一踏出瑨阳,她输了,你就跟着死!你没办法陪我豪赌一场,你却选择压上所有人的命,陪她赌吗?更何况,吴氏从你们萧家起家之前就扎根于此,根子多深你不是不知道?萧燧就算真的当了王,他也不可能马上就掌握实权。而你却实打实得罪了整个吴家?”
“你想得未免太多了!”萧齐衍虽然知道赵恒月句句都是忠言,然而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为祖宗社稷的长远考虑,因为一旦萧齐景开了“兄终弟及”的先河,很有可能引发兄弟子侄之间为了皇位互相相残,而致使皇室血流成河的惨景。
“萧齐衍,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要保住你心中的东西,首先要学会自保!”
“世事难两全!”萧齐衍调转马头,准备回队。赵恒月飞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我不许你去!”
“让开!”
“不让!”
萧齐衍胳膊用力一抖,赵恒月险些摔一跤,好在丑奴儿及时将她扶住。
“夫君,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赵恒月望着萧齐衍,眼泪都差点夺眶而出。
“作为萧家子孙,谁也不可轻动社稷根基!回去!”
赵恒月无法阻止萧齐衍,她翻身上马继续在外围穷追不舍,当她屡次吹响口哨干扰大部队行进时,萧齐衍忽然抽出佩剑,一见刺穿了烈焰头颅。
“啊!”赵恒月见烈焰惨死,尖叫一声,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赵恒月泪流满面,萧齐衍是用行动告诉她:此去心意已决,不惜一切代价!
“萧齐衍!你斩的,真的只是那匹马吗?”赵恒月说完这句,内心绝望至极,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