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可算把您盼来了!”吴胜的车马刚停在行宫御苑一门,太皇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陈德福就亲自迎了出来。
吴胜下车见是陈德福还是相当客气,他道:“劳烦陈公公还到一门来接,随便打发个领路太监过来就行了!”
“左丞相说这话可折煞老奴了,是太皇太后赏识老奴才答应让老奴来迎,别人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左丞相快请!”
“太皇太后来了行宫,那宫里?”
“左丞相放心,宫里大都是咱们的人,太后和皇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太皇太后都会知道。”
“转眼之间,皇上就快满十六岁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是?”吴胜提点道。
陈德福听了这句话,立刻会意了,他道:“太皇太后也疼极了孙儿,见皇上读书用功,安排了好些个懂事、贴心的宫女轮番伺候,研个墨呀、递个茶呀、打个扇呀……把皇上伺候的可舒心了!”
“哈哈哈!太皇太后还真是细致入微!”吴胜笑了起来。
二人正说着,转眼之间就进到了九门内。太皇太后正在殿中挥毫泼墨,她那一手书法写的恢宏大气。吴胜请安完毕,太皇太后把笔一搁,抬头道:“哥哥,你过来看看哀家这幅字,是不是又长进了不少?”
吴胜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细看之下,赞道:“太皇太后的墨宝笔力苍劲、雍容大气,堪为传世佳作!”
“呵呵呵,真的吗?哀家瞧着,这一撇似乎还欠点儿力道!”太皇太后皱了皱眉。
“月满则溢,不要总苛求完美!这幅字已经无人能出你左右了!”吴胜一笑。
“好吧!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哀家也就宽心了!来人!去把这幅字裱起来!”太皇太后吩咐道。
宫女给吴胜上了一盏茶,太皇太后屏退左右,吴胜见只有他兄妹二人,便直言问:“太皇太后是在宫里待的闷了吗?何故到别宫小住?”
“哎!整日看那张脸假模假式问安,哀家真想吐!两宫听政,哥哥不觉得那珠帘后的地方有点挤吗?”太皇太后语带不满。
“到底还是咱们当初轻敌了!齐晟这个兔崽子,当年害怕老夫架空他的权利,跟林松暗通款曲。现在好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早知这样,当年就应该狠狠心,早把这祸害除了!”吴胜气道。
“说到底,他是恨我这母妃偏心!他娶林氏那个贱女人不就是想跟哀家宣战吗?哀家心里知道亏欠了他,才让那个贱女人生了我的皇孙。如今王上马上年满十六,哀家要动他的生母,想必日后他要把账记在我们吴氏头上。想来想去,哀家只好忍了。否则后宫暴毙一个太后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哀家今天请哥哥来,就是想向您讨个主意!如今邻国频频异动,朝里也不得安生。那些个大臣讨论来讨论去,一点实质的办法也拿不出,尽说些场面话!哀家真是烦心的要命!”
“幼主新立,朝纲不稳,周边虎狼之国自然心怀叵测。咱们萧国北有胡族、狄族,西有周国、赵国,南有梁国、陈国、东面又是奎国。以往咱们强盛时,震慑四邻。而目下,国力不济、力不从心,还是以求和为上策!”
“哥哥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昨儿个哀家收到一份折子,尽然还是林家那贱人亲手给我拿来的!哥哥不妨也瞧一瞧!”太皇太后说着从桌上取了份奏折递给吴胜。吴胜接过匆匆看了一眼,勾起一丝冷笑:“林松这个老狐狸,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是当老夫不知道?不过派遣质子是个好法子!明日朝会让大臣们参与讨论,如果没什么问题,您这边盖印便是!”
“嗯!林家这算盘是打的劈里啪啦响,哀家也有哀家的算盘!眼瞅着皇帝也要成年了,咱们可得费心给他挑个得力的皇后不是?哀家老了,咱们吴家曾经也算是风光无两,可就像哥哥说的,月满则溢、盛极必衰,哀家心里头害怕呀!”
“太皇太后且放心,咱们吴家还没到盛极而衰的时候!想让咱们出局,哼!萧家人想得美!我们吴氏几代先祖,兢兢业业为他们萧家打下江山,难不成还要落得兔死狐烹的下场?!”
“说到这个,哀家突然想起,林家那个贱人好像要把她的堂妹林曦去瑨阳!萧齐衍这条北面的看门狗,居然不知不觉长成了一匹白眼狼,上次若不是他帮了林家一把,哀家岂会落得如此被动!哀家真是忍不下这口恶气!”
“他不是林家的!他是萧家的!太后这样做很明显是想拉拢他!眼下这个局面,这条看门狗还是不能缺了,我看咱们也应该在族中挑个机灵的,送到瑨王府好好看着点儿才是!”
帝都朝堂暗流涌动,瑨王府中局势也很微妙。再过几日就是侧妃林兰的忌日,萧瀚已从军中赶回。自从他母亲去世,林家就将其接到帝都,萧齐衍生病时,萧瀚从帝都回来直接进了龙首军营并担任前锋主将,还跟着董瀚参与了主动出击胡族的大战。
萧瀚在府中屡次对赵恒月不敬,赵恒月念及他年少丧母又是小辈,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祭祀完毕,萧瀚从祭堂出来,故意将赵恒月撞翻在地。他当晚要返回军营,因此一身甲胄在身,赵恒月猝不及防被他猛撞一下,腿当时就磕在了花圃石岩上,疼的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然而不等赵恒月开口责问,萧瀚瞟她一眼,冷冷问道:“大妃走路为何不长眼睛啊?”
萧誉、萧云刚从书房出来,忽见母亲跪在路旁,赶忙跑过去一看,就见萧瀚无动于衷干站旁边,萧誉、萧云当时就火了。
“兄长,我娘亲摔倒了,您没看见吗?!”萧誉厉声责问道,
“关我何事?!”萧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站住!”萧云上前一把抓在他腕子上。
“滚一边儿去!”萧瀚用力一甩,力道强劲刚猛,萧云才十岁,外表又生的斯文瘦弱,被他这一甩,连退数步才站稳。
“噌!”萧誉的剑当时就要出鞘。
“誉儿!”赵恒月赶紧呵斥一声。
“世子弟弟小小年纪就知道拔剑刺兄长了?大妃果然教的好啊!”萧瀚勾起一抹冷笑,扬长而去。
“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萧誉、萧云扶起赵恒月。赵恒月看着萧瀚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才道:“誉儿,你拔剑的瞬间就已经输了!”
萧誉还在为没能保护好母亲而内疚,赵恒月说这话他心里很不服气,萧云也一样,他气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捡人家的军功,还真当自己是大将军呢?!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军中,叫他看看谁才配勇冠三军!”
“跪下!”赵恒月闻言猛一拍桌案,怒道:“匹夫之勇!”
萧云吓得赶忙跪下,赵恒月看着他,又看着边上的萧誉,强压住火气道:“你们给我记住,统御千军万马自然是了不起,但你们两个不是要当大将军,而是要当一方的诸侯!别自降身份,想着如何逞凶斗狠!你们应该想想往后如何才能服众?如何才能担起肩上的重担?如何才能让瑨阳百姓过得比现在还要好?”
萧誉、萧云垂下头来,赵恒月看着两个儿子突然心中一疼,她伸手揽过萧誉、萧云,声音不由哽噎了一下,“对不起!是娘亲无能!娘亲的母国太远了,没办法帮你们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一个世子位就要让你们两个从小活得没有童年、没有骨肉亲情、甚至不能有自己!但是没有办法,生在这样的家里,只能逼着自己长大。娘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娘亲能明白你们心里的苦!可是,如果咱们从这个位子上跌下来,所有人就会把咱们踩在脚底下,到那个时候,娘亲和你们都会没有活路,你们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