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绎不绝的马车往来于周国都城康平,正西门忽然甲兵开道、全城戒严,不多一会儿,城中四门紧闭,一个诺大的轿子被三十六位壮汉抬着,前后左右皆是洒花瓣的童男童女,浩浩荡荡约有数百人之多。
“国师到!”随着太监一声刺破天际的长调,皇宫九门洞开,周王着一身明黄的道袍站在了长庚宝塔外亲自等候。那轿子被抬进皇宫,等到快要接近宝塔,忽然莫名刮起一阵风来,轿帘微微吹开,随后一个手拿拂尘的老道从那轿子里飞了出来。
“陛下!”那老道稳稳落在了台阶之下,微微欠身向周王行了一礼,周王赶紧下阶相迎。这时又从那轿中飞出九名女道姑,她们各个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清丽脱俗、气质出尘。
“仙姬们也回来了?”周王大喜过望,那眼神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国师啊,这长庚塔中已经按照您云游前说的方位分置了九尊宝鼎,快随本王进去看看如何?!”
“什么九仙姬!九娼妓还差不多!”周皇后赵瑞仪得了消息在寝殿中大发雷霆。自从当了周国的皇后,赵瑞仪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她母亲德妃当年在后宫生存的手段,并一口气为周王连生五个儿子,地位可谓稳如泰山。然而,就算她再厉害也架不住岁月催人老,周王如今沉迷修仙之术,自从这个国师出现,周王已不再常去后宫,而是整夜在长庚宝塔内“内修”。
“皇后息怒!”随她一起陪嫁过来的艺馨姑姑劝慰道。
“艺馨,你也知道,那狗屁国师所谓的御风而行,不过就是仗着身姿轻盈再辅以轻功罢了!本宫当年练凤游天的时候,比他飘逸百倍,难道本宫成仙呢?”赵瑞仪气道。
“皇后,眼下当务之急是送四皇子到赵国为质!如今列国关系都很微妙,赵周联盟必须强化!”边上的太监王福上前提醒一句。
赵瑞仪坐回到椅子上,“说到邦交本宫更来气!朝里那群狗东西,整日撺掇着王上打仗,结果怎么样?前两年,偷鸡不成蚀把米,还白白搭上了我外甥一条性命。还不知道月儿在心里怎样恨本宫这个姐姐了!等本宫摆平了后宫这摊子烂事,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群发了昏的老东西!”
“说起这事!前些时日月公主还托人送信到宫中,说是想把几桩生意做到周国来,那几天您忙着处理秀禾宫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提及。”艺馨姑姑道。
“唉!瑨王府也没几个侧妃,月儿怎么就不争上一争呢?好好儿的一个王妃不当,偏要自降身份做什么商人!本宫真是搞不懂她!”赵瑞仪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听说瑨阳那地方连年打仗,月公主能有个感兴趣的事儿做也是好的。不然她如何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呢?”艺馨姑姑叹了一口气。
赵瑞仪听了这话,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吩咐道:“那就叫人去打声招呼,他们谁敢为难月儿就是跟本宫作对!”
这边厢,萧国清风阁,苏玉正看着江面绵延数里的船帆出神。赵恒月从他这里购买的货物已经陆陆续续起运。此次,赵恒月不单凭借巨额的单量拿到了水路的运输权,还想法设法拿到了老顾客才有的低价。
“她采购的丹砂销往何处?查清楚了没?”苏玉问清风阁的二当家常朔。
“目的地是周国,走的后宫的门路!”常朔回答道。
苏玉眸光微动,他道:“利益面前无父子,何况什么后宫姐妹呢?这么大量的丹砂入了周国的局,怕是没几个人会高兴吧!”
“虽是入了局,但她能有什么资格跟老庄家们玩儿!就她那成本跟报价,我看撑不了两天就会自动出局的!”常朔道。
“你错了!这个女人是个天生的赌徒,她一旦上了赌桌,就算明知道赢不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她会想办法联合别的赌客一起打庄家,你信不信?”苏玉语气笃定地说。
“她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吧?!难道阁主您同意接她的生意,是因为看重了这点?”常朔皱起了眉。
“没错!现在她看上去就像只瘦弱的野猫,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可是猫敢和狼、狮子这些猛兽在一个盘子里争食,这说明她很善于伪装。你想想,周国的水可不比咱们萧国的浅,而丹砂这种东西,能有实力和渠道卖的都是些什么人?”
常朔听完,仔细琢磨其中滋味,恍然大悟道:“阁主莫非是有意为之?赵氏商盟现在也成了咱们盘子里的一颗子儿?”
苏玉看看远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吴家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动用了多少关系,才跟周国的国师达成交易。如今赵恒月并没有付出多少的代价,就分了人家的羹,她的货源来源于咱们这儿,吴家人迟早会来兴师问罪的!”
果不其然,很快常朔就收到了吴胜的手书,吴胜在信中对清风阁借水道给外人一事极为不满,而且命令清风阁不得再为赵恒月提供丹砂的货源。
“阁主果然料事如神!”常朔将吴胜的手书呈递给苏玉,苏玉看也没看随手撕了扔进江中。
“他们叫我们不供,我们就不供吗?不供货,我们清风阁吃什么?!”苏玉冷冷道。
“咱们没个说法,吴家人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我先召集……”
”不必!”不等常朔说完,苏玉就打断了他,“理由我早就想好了,你就委婉地告诉他,至少本年度北境采买的量咱们得如数供完。因为订单已经签订了,一旦违约,清风阁需要赔偿巨额的违约金,那这笔违约金谁来承担?如果他们吴家肯出,清风阁当然会立马停供!但吴家人会承担吗?”
“肯定不会!”
“那就对了!他们养不起我们,我们又凭什么要听他的呢?做生意,利字当先,有奶就是娘!想必这个道理,他们比咱们更加清楚!”
“阁主果然棋高一筹!”
很快吴胜收到了常朔的回信,吴胜看完,虽然心里窝火,但也没办法把气发在清风阁身上。思前想后,只能一拍桌子骂北境,“阎王殿这手伸的可真够长啊!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叼咱们啃剩的骨头?赵恒月算是个什么东西?仗着娘家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就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了,是不是?前阵子还四处找人到老夫这里大献殷勤,转过身就开始偷人家仓里的粮食,她倒是两头都不耽误啊!”
“老爷莫生气!想必是赵恒月的儿子死在了周国,她娘家姐姐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给了她点儿好处。其实想让她出局,办法多了去,根本不必咱们亲自动手的!”吴胜的心腹薛贵笑道。
吴胜看他一眼,不耐烦道:“你有什么法子倒是快点说,苍蝇不咬人,但恶心人!赵恒月就是只苍蝇,不把她赶走,老夫饭都吃不下!”
薛贵嘿嘿一笑,凑近吴胜耳边嘀咕一阵,吴胜听着听着,表情渐趋和缓,他畅快道:“是啊!老夫倒差点把刘权那条老狗忘记了!当年老夫不过是想要他点儿东西,他尽然还舍不得,不识抬举!”
“是啊!好在灭门的时候,还给他留了个念想。他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他唯一的孙女送去为奴为妓!我倒是看看他舍不舍得?!”薛贵阴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