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说的热闹,而赵恒月这个当娘的,心中的后怕谁人能知?她站在书房窗边,久久凝视院中玩耍的女儿,生害怕下一秒,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又将身遭不测。
“素女,咱们算是扯平了。你此番救回玉儿一条性命,本妃不想再对过往之事深究不放了!”
素女面无表情,她看一眼院中萧玉,语调冷淡道:“非我之功,而是玉郡主的确命不该绝!”
“命不该绝?”这四字一入耳,赵恒月的表情都明显起了变化,她转头盯着素女,语气冷硬道:“什么叫命不该绝?”
“主母可曾详细问过当时的情形?”素女依旧冷冷冰冰。
“自然是问过了!”
“幸好宫中那些太监、宫女都是势利眼,她们应该觉得玉郡主迟早是要回萧国,还不如先救那些小公主实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我只能说,站在一个医师的角度,万幸他们没有轻动玉郡主。我细细查看了那些蜂刺,可都是剧毒无比,如果刚中毒时,就摇动或者立刻抢救,只会让被蜇的人死的更快。反而是不管不顾,放在那里,毒性才不会马上发作,而是与身体对抗后,被稀释掉一些。这时抢救才会有救活的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王妃一把玉郡主抬回来,我就让您直接放在院中的缘故!”素女简洁陈述一句。
“那照你的意思,玉儿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了!”
“可以这么说!只是这一劫不是天劫是人劫!现在玉郡主又得了个天命之女的美誉,这往后要渡多少个人劫,是不是次次都能有如此运气,可真不好说了!”素女说完转身出去了。
“人劫?”赵恒月站在屋里,细品素女说的这话,她脑中不禁想到:“御花园里奇花异草很多,自然蜜蜂也多。每一种蜜蜂对花粉都有不同的喜好,而这种毒蜂对花的种类更是挑剔。既然大家都在御花园里玩儿,那为什么攻击萧玉的蜜蜂最多,而且偏偏还是最剧毒的那一种?”想到此处,赵恒月不禁背脊发冷。“除非玉儿真那么不走运,全身上下都沾着同一类花粉,哼!果然是人劫!”赵恒月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她立刻招手叫萧玉进屋,再把当天的事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你说,你把衣服脱了,那些蜜蜂还是跟着你?!”
“嗯!我当时就害怕自己身上花粉沾的太多,让蜂群把我当花了。而且珊姐姐的衣服好生鲜艳,又是全新的,简直比百花庭的花还要惹眼!”萧玉道。
“你怎么会穿人家的衣服?”
“不是江小主邀请我们去采莲吗?几位公主姐姐和我打水仗,结果我的衣服就被弄湿了!许皇姨的寝宫离的近,所以我就去了她那儿。她帮我把头发擦干,还好心找了珊姐姐、丽姐姐以往舍不得穿的新衣服给我穿!”
赵恒月一筹莫展,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许灵蝉,反而萧玉跟她这么说,她也跟萧玉一样,觉得许灵蝉是好心。一番探查,线索莫名其妙引到了江淑妃身上。赵恒月刚想有所行动,萧玉找到了她,跟她说了那天掉进荷花池和被蛇缠住的事。
“这么大的事!你先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赵恒月又惊又气。
“我先前就是害怕娘亲知道,为我担心!何况,我当时也没看清谁推的我,娘亲若冒然进宫,还不定会弄出怎样的动静!”萧玉道。
“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结果呢?你小命差一点儿就丢了!事分轻重,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忍让过去的!这世间有一种人,就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她不把你整死,她就心不甘!”
因为萧玉跟她坦诚了这件事,赵恒月的视线从江淑妃身上移开了。如果真的是江淑妃要害萧玉,那江小主又怎会出现?能在宫里稳居四妃的人选,不该如此百密一疏,计划不周啊。
与此同时,苏玉那边给她传了消息。说萧国皇宫有一种隐秘的害人方法,跟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花粉和鲜艳的服饰只是诱导毒蜂发现的第一步,真正起作用的是一种特殊膏状物,这种膏状物涂抹在皮肤、头发、衣服上片刻就干了,但它会牢牢附着,而且毒蜂非常偏爱这种味道。
赵恒月拿起苏玉附送过来的一盒膏状物,她打开窗户涂了一点儿在窗棂上,不一会儿果然招引来几十只毒蜂。那些毒蜂就跟疯了一样,死命蛰窗棂上的木头,但蛰完,它们也死了。赵恒月踩着一堆蜜蜂的尸体来到萧玉房中,这些时日,萧玉虽然是好了,但素女却不准她洗头洗澡,说并未痊愈。
“娘亲!是不是我的头发久没洗,有怪味了?”萧玉偏过头去躲她娘亲,她现在已经知道爱干净和害羞了。
“怎么会是她?”赵恒月痛楚说完这句,不等萧玉反应,她忽然哀嚎一声,头疾当时就又发作了。
“素女!我真是后悔当初听不进苏玉的话!有些人良心就是被狗吃了,到头来只会落得农夫与蛇的下场。”赵恒月醒来,整个人都像变了,她的眼神不单单是凌厉,还有明明白白的狠意。
隔了几天,许灵蝉身边的大宫女墨染,突然收到家中信件。信里说她弟弟病的很严重,正在京都四处求医,希望她能想法子出去见上一面。墨染收到信,当时就着急了,她赶紧向许灵蝉告了假,又上下打点一番,才得了个出宫探视的机会。然而刚走出宫门,一辆马车就迎面过来了,墨染正要避让,突从马车上下来三五个戴面具的人,墨染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晕了过去。等她再醒,就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囚室。她奋力呼喊,可是声音就像进了一个无底洞,连个回声也听不见。
等她哭喊吵闹够了,一队火把由远及近而来。墨染慌忙扒住囚室栏杆,就见赵恒月在一名黑衣女子的搀扶下来了。
“瑨王妃!您……您想干什么?你青天白日在宫门外掳人,你就不怕王上知道了。”墨染明显看见了赵恒月眼中的杀气,她开始本能往囚室里面退。
“哼!你当自己是谁啊?把自己身价估的太高了些!就你这区区贱命,死不死也配王上过问?”赵恒月冷冷道。
“瑨王妃!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您?奴婢的命不值钱,那您抓我来做什么?”墨染强自镇定地问。
“本妃只是想问你几句话,并没想为难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了,本妃自然叫你平安无事!”
“什么话?”
“你就说说,你主子许灵蝉是怎么对玉儿下手的吧!”
闻言,墨染只觉晴天一个霹雳,她从没想过这么隐秘的事会让赵恒月知道,虽然心慌,但她毕竟是能混到四妃身边的大丫鬟,临危不乱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告诉不告诉都是死路一条。瑨王妃,您真会放过我吗?若我不回去,你猜德妃心里会怎么想?你真以为她会饶得了你吗?”
“哈哈哈!你怕是没有本妃了解她。她对我这个旧主都这样薄情寡义,至于对你?你前一分钟没了,后一分钟她就能招个更顺手的顶替上。”
墨染一听这话,原本还底气十足,现在却自动消了大半,“那我告诉您,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断念你瞧瞧,宫里这些老油子还真个个狗改不了吃屎,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冲本妃要好处!”
“哼!王妃,也就您有这个耐性!对这种货色废什么话?”断念说完手一抬,一把飞刀擦着墨染太阳穴飞了过去。“嘡”一声,飞镖嵌进囚室石墙只剩一个柄留在外面了。
墨染当即吓得“啊!“一声,跌坐在地上。
断念道:“这女人到现在都搞不清形势,留着还有什么用?王妃无非是想亲耳听句实话,我这就进去拆她几根骨头下来,她怕是不知道阎王殿里跟阎王谈条件有多可笑!”断念说着一脚踹开牢门,她可不是有意吓唬墨染,而是她真打算这么做。
“别脏了你的刀!本妃别的本事没有,叫她这样的人在宫中刷一辈子马桶,干一辈子最肮脏下贱的活计,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本妃听她刚刚说话的口气,怕是平素在宫里没少凭着主子跟前大宫女的身份拿人好处,这种人一朝沦为贱婢,那就是万劫不复,可是又不敢去死,怕连累家人。你这就叫人把她送回去!”赵恒月说完转身就走。
“瑨王妃!瑨王妃!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您别走!奴婢愿意将功赎罪!奴婢从今往后就是您身边的一条狗……”墨染想追出去,却被断念一脚踹飞,重重撞在石墙上,断念一招手,几个蒙面武士就要把墨染拖出去,墨染死死抓住牢门,声泪俱下哀求赵恒月给她一条活路。
“人就是这么贱!别人好声好气想跟你说,你爱答不理。话本妃已经不想问了,你回去,你的前程就在自己手里,该怎么做事,该做哪些事,想必不用旁人来教你!本妃今天的话说的够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