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萧玉原本在屋中看书,隔窗看见她爹萧齐衍进了院子,当下书一扔,飞奔着跑了出去。“哎呦!爹爹,我被您撞晕了,我晕过去了!”萧玉说着装模做样软倒下去,但手还紧紧抱着他爹的腿了。
“地上脏,快起来!”萧齐衍说着俯身去抱萧玉。
“我不起来,娘亲说我是狗皮膏药成精,我就要黏在爹爹身上!”萧玉说完双手环抱在萧齐衍腰上,两只脚更是缠在萧齐衍腿上。
“玉儿,别闹!”萧齐衍拿自己宝贝女儿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爹爹是树,我现在是藤曼。爹爹有三个时辰零一刻钟没有看见玉儿了,玉儿茶不思、饭不想,您瞧,是不是比昨天清瘦了不少?”萧玉嘟嘴不满道。
“哪儿有清瘦?我这腰带都快被你扯下来。快松手,不然我挠你痒痒了。”萧齐衍没脾气地说。
“那您可要想好,你挠我痒痒,我等下手一松,一屁股坐您脚背上,爹爹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玉有恃无恐地说。
“那你想怎样?”萧齐衍一笑,低头看着撒娇的女儿,直接缴械投降了。
“想爹爹抱!还有,爹爹要陪我玩游戏!”萧玉得意地说。
一晃萧玉都七岁了,她个头随萧齐衍,比别的七岁小姑娘都要高。萧齐衍现在抱她可不比以往了,以前单手抱个小萌娃,现在得公主抱。
“爹爹,我听见你心跳了!我现在是小花,我窝在爹爹怀里打瞌睡!呼呼呼……”萧玉耳朵贴着她爹胸膛,假模假式打起呼噜来。
“行了,进屋了,赶快下来!”萧齐衍虽是责怪,但语气却宠溺的不行。
“不嘛!她们都说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让爹爹抱了。趁玉儿现在还没长大,玉儿就要爹爹天天抱!”萧玉说着环住她爹脖颈,就不松手了。
“你不是要我陪你做游戏?”
“是啊!爹爹就把这间屋当作打完仗后的战场,现在你眼里看到了些什么呀?”萧玉问。
“仗并没有开打,但我已经进了你的埋伏圈!”萧齐衍笑道。
“这哪儿是埋伏圈?这是我的大本营还差不多!”萧玉嘟起嘴来。
“大本营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原封未动,你的人马却不见,这不是埋伏又是什么?专等我来!”
“哈哈!好吧!爹爹!我现在就是诱敌深入了,您现在单枪匹马进入城中,四面都埋伏了我的人!您当如何自救?”萧玉顺着萧齐衍的话问道。
“我喝茶!”萧齐衍端起茶盏气定神闲喝了一口,不消说,他宝贝女儿想玩儿的战略游戏已经开始了。
“猎物进入包围圈,你的计谋得逞,那你是要就地歼灭?还是要劝降?还是有什么别得企图呢?”萧齐衍问。
“这不是爹爹您应该判断的吗?我现在不歼灭、不劝降,我就把你围着,不给你们吃不给你们喝,我等着你们自己乱。”萧玉“诡诈”道。
“呵!我的对手够狠啊!”萧齐衍笑一声,“那本将只好就地下马,命令士卒该睡觉的睡觉,该吃东西的吃东西。实在没得吃了,那就把马杀了吃。我就不信你为了我十天半个月心不慌。见我如此心宽,应该三五天之后,你就有些坐不住了,十几天过去,你就应该怀疑我这支部队,到底是猎物还是诱饵?我这么撑着也不投降,是不是在等待援军?反正我现在人在你手里,最不济就是全军覆没。我心里准备有了,等着你慌!”
“爹爹真是老狐狸,都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反客为主起来!”萧玉不服气。
“那不然怎么办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死要活都由不得自己,那还不如心态放好点儿,静观其变!”萧齐衍道。
“爹爹,您可是战神,您怎么能坐以待毙?!”萧玉嘟嘴不满。
“看!你一旦有了这个表现,我就知道你坐不住了!你现在就相当于敌人开始表现出胜利者的优越感,他们的主帅觉得我这个战神也不过尔尔,这么快就上了他的当,成了阶下囚。这个时候,你爹爹我再表现的卑躬屈膝一些,对方主将怕是会更加飘飘然起来。正常情况,我表现的越怂包、越懦弱,对方就越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只要敌人放松警惕,你爹爹我就一定能抓住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人马有限,又在人家的地盘,自然不会采用以卵击石的打法。我会想法子诱骗对方出城,而我自己却在城中。我有限的人手虽无力对抗大军,但守城肯定不在话下。我在城中以逸待劳,对手在城外发觉上当。等他们调转枪头杀个回马枪的时候,你爹爹我再像你这样,设个诱敌深入的局,但我不是要围他们,而是要切分他们的兵力。那么大的肥肉,一口哪能吞下,所以你爹爹我要分块切割,慢慢吃。玉儿,你觉得这样打法,合不合你的胃口?”
“那爹爹若遇见极有城府的将领呢?”萧玉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战场瞬息万变,那我也只能根据实际形势。若人家打定主意就要我死,在这种穷途末路之际,任何将领都只能是困兽之斗,能不能逃出生天,全凭运气。但尚有一线生机,那就应当保持清醒的头脑、沉着应对、冷静分析,抓住任何一次可能翻盘的机会。”萧齐衍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认真说道。
“爹爹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洞察人心,连细枝末节都尽收眼中。可怎么一到家里,就被娘亲的障眼法骗呢?”萧玉说着,一指架子上的翡翠笛,又指着了好几处别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娘亲的,娘亲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好似十分珍而重之。但爹爹看那儿!”
萧齐衍顺着萧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犄角旮旯处,放着一个旧香炉。
“娘亲屋里的东西,哪一件不名贵讲究?那香炉虽也算得上上品,但一点儿特色也没有。爹爹不觉得奇怪吗?”萧玉问。
萧齐衍闻言,微微皱起眉来,他的确没有注意到,也不觉得那香炉有何奇怪。
“我起先也没注意,是昨天晴雪叫别的丫鬟擦桌子,丫鬟说这些时日娘亲病着,那边桌子没有多少灰,已经擦过了。为什么娘亲病了,那边桌子就没多少灰了?我这才注意到那有个香炉。”
“那照你看,你娘亲点那香炉是大有玄机呢?”萧齐衍起身走到那香炉跟前,仔仔细细看过一遍。
“我昨天也仔细检查了,玄机不在那香炉上,而是在香上!”
“香?”萧齐衍疑惑看向萧玉。
“嗯!昨晚我点了一根,那香一支正好可以燃一个时辰!晴雪说那香燃尽后留下的香柄是要收起来的,因为娘亲很早之前就交代过。”
“收香柄做什么?”
“我也觉得好奇怪,就问晴雪那些香柄收哪儿呢?结果晴雪说就放在香炉边上,娘亲自己亲自收。我越发不明白,娘亲收这些有什么用,又收去哪里里。结果,我把角角落落找了一遍,发现了这个!”萧玉说着钻到桌案下,只听“咔”一声,内室床后的墙就开了。
“这间密室我知道,是你娘放重要账册和贵重物品的地方!”萧齐衍伸手把床帐掀开,他曾经是进去过的,所以并不好奇。
“的确是贵重物品!”萧玉一笑,率先进去了。萧齐衍紧随其后,然而里面并没有账册和金银珠宝,而是一排一排的箱子。萧齐衍随手打开一个,惊愕发现,箱子里面全是萧玉所说的香柄。
“这……”萧齐衍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爹爹应该已经全明白了,娘亲点香就是为了记时,她想你、等你的时候就会点香。这么多香柄,比我和哥哥的岁数还要多。娘亲真是个大骗子,看着对您爱答不理,实际呢?还有这个!”萧玉说着径自一敲墙壁,墙体一转,整整一面墙的盔甲,全是以往萧齐衍穿过的。萧齐衍走过去,那些盔甲曾将替他挡过无数刀枪剑戟,每一块甲片都破烂不堪,他本以为赵恒月早就扔掉了,却不知道赵恒月非但没扔,还亲手一片一片修补好,悬挂在这里。
“爹爹现在的那些盔甲完全是根据这些做出来的,您怕只拿它们当了寻常铠甲。但我敢说,爹爹现在的每一件盔甲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除了锻造工艺九州无出其右,材质更是非比寻常。爹爹可知您现在所有盔甲,要害处的用料,皆取之天外。娘亲遍寻九州,不吝财帛斥巨资购来的天外陨石熔炼。”
“你是怎么知道的?”萧齐衍震惊无比。
“因为这样的盔甲,哥哥也有一副。他随轩辕凯将军与狄族大战时,对方悍将用尽全力一刀砍下去,哥哥的盔甲没有丝毫印迹,但对方的宝刀刀口砍卷了。娘亲以往没事儿爱擦您的盔甲,我猜她并非觉得上面有灰,而是根据上面的痕迹,判断战事的激烈程度。那些盔甲穿在您身上之前,娘亲必定做过上千次测试,您信不信?”萧玉道。
“玉儿,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萧齐衍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深知萧玉不仅仅想表达赵恒月对他的一腔深情。
“爹爹!如果赵国的重甲骑兵,人人都穿上这样的铠甲,将会怎样?”萧玉问。见萧齐衍不做声了,她叹一口气,“是娘亲亲手将这至尊工艺献给赵王了!因为哥哥罹难的缘故,她恨上了这个国家!爹爹您能明白这意思吗?”
闻言,萧齐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会的!”他无论如何也愿不相信,但这话是从萧玉嘴里说出来的,由不得他不信。
“爹爹!这件事只有赵王、娘亲、我和您知道,连哥哥都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躲在角落,偷听了娘亲跟赵王的谈话。娘亲想下一盘很大的棋,她在周国也落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