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衍!”
“叫夫君!”
“……!”赵恒月下午办完事回来,心里窝火。一掀帐篷帘,却看见萧齐衍坐在里面悠闲品茶,她恼道:“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回去?你现在是个闲散王爷了,可我还不是甩手掌柜。我管他是什么天大的人物,反正我一天都不等了,爱等你等!”赵恒月气咻咻说完,也不再管萧齐衍,自己冲进内室开始打包起行李来。
萧齐衍见状,想起赵恒月早上出去前,收到的是一封金羽传书,心下已经猜到八九分。等他气定神闲喝完一盏茶起身,赵恒月已经背着包袱出来了。
“你让开!”赵恒月火大道。
“怎么?冥王是咽气呢?还是你等不及,要送她最后一程?”萧齐衍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询道。
“……!”赵恒月抬眼瞪他,语带警告:“你最好少管闲事!”
“闲事?哼~”萧齐衍笑一声,“看来本王猜的没错,我们的赵掌柜是迫不及待想乘乱夺权了,你觊觎人家冥王之位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是有怎样?!北境的江湖我要定了,让开!”赵恒月势在必得地说。
“好吧,人家北殿阎君都支持你了,你当然是底气十足。只不过,本王敢打个赌,你这个时候回去,怕是适得其反。到时候功败垂成,可别怪本王没有提点你哦!”萧齐衍云淡风轻说完,把路给赵恒月让开,又径自悠然自得品起茶来。
赵恒月走了两步,包袱一扔,过去就把萧齐衍的茶盏夺了,萧齐衍倒也不意外,看她仰头把茶水喝干,再重重把空茶盏搁到他面前。
“哼!那我还真该谢了你的金玉良言!说吧,你又打算怎么拆我的台?!”赵恒月心有怨愤道。
“本王何时拆过你的台?王妃可别冤枉我!”萧齐衍抬手,又斟了一盏茶。
“你少来!我就算要趁乱夺权,那也是江湖纷争,与朝堂无涉,更不会触犯北境法纪,你这个瑨王休想拿捏我的错处!”赵恒月语气一如继往地凌厉。
“呵~本王又不是江湖盟主,操这份闲心干嘛?瞧你这阵势,不把那些不臣服你的异党清楚干净,你是誓不罢休咯?怎么?打算血洗阎王殿?如果是那样的话,本王就不得不好好管一管了!毕竟人命关天,不分江湖朝堂!”
“你……!”赵恒月被萧齐衍激的越发气恼,她怒视着萧齐衍清寒肃杀但又平静如水的眼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只能扭身拂袖而去。
“月儿!”萧齐衍没起身,却在她身后诚挚说道:“本王是不掺合江湖事,但江湖也讲以德服人,你心里应该比我这个局外人更清楚!”
“我不想跟你说这个!反正,你永远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有德行的人是书中圣人、是庙堂君子,是你萧齐衍。至于我,我就是个鼠辈,那些坐的稳的江湖盟主、宗主、阁主……哪一个是你口中的以德服人?你有你的评判标准,我有我的生存之道。只要我不违法乱纪,咱们就各扫门前雪、井水不犯河水!”
“哼!就算你以暴制暴当上冥王,你在我的地界上,谈何井水不犯河水?”萧齐衍反问道。
“赵氏商盟在您的治下遵纪守法、诚信经商,没有一样逾规逾矩。非但如此,我们还为国家捐钱出力,连官府府库的档案都有详实记录。我们凭本事赚钱,犯着您什么呢?”赵恒月很硬气地说。
“除了我,谁会真的相信你是凭本事赚钱?你自己、你的赵氏商盟,跟我、跟瑨王府脱得开干系吗?在别人眼里,你所做的事,就是代表瑨王府。我能理解你说的,但别人会认同吗?江湖的确是强者为尊,这世道也是,但真正的强者是你这样子吗?你不妨想想你哥哥赵政就知道了!她会像你一样,一刻都等不得了?!”
“好!那我问你!你倒是在等谁?!”
“爹爹、爹爹……我回来了!”赵恒月正跟萧齐衍抬杠了,帐篷外突兀传来萧玉的声音,片刻之后,萧玉风尘仆仆、飞跑着冲了进来。
“越开越没规矩!”赵恒月正有气没地方发,一见萧玉冲进来,当即一拍桌案,吓得萧玉猛然一怔。
“娘……娘亲,您……您怎么……也来了!”萧玉小声询问道。
“哼!我当你爹再等什么紧要人物了,原来是特地来接你这个心肝宝贝啊!这么多天,你跑去哪儿呢?连个信儿也不给我留,你眼里倒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亲?!”赵恒月气道。
“我……”萧玉抿起嘴,不说话了。这时萧齐衍起身,赶紧解释道:“是我让玉儿……”
“你闭嘴!你就这么护着吧!你看看她未来夫君,是不是也如你这般纵容?!你这个爹怕还不知道,你这宝贝女儿前些时日敢把狮子牵到西市当狗遛,还差一点弄出人命。如果那天她的狮子真把人给吃了,我看你这个铁面无私、法不避亲的爹,会不会亲手将她明正典刑?!”
“……!”闻言,萧齐衍震惊无比,这事他还真没听说,看样子事发当天,瑨阳令臣一定是火速把事情都压下去了,“玉儿!”萧齐衍瞬间沉下脸,变得威严肃杀起来。
“爹……爹爹……您……您听我跟您解释……大脸猫它……不、不……我……嗯……反……反正,它……它还没伤着人,我……我就已经把它……制服了!”萧玉心虚不已,越解释越慌,她疯狂向萧齐衍使眼色,并抬手指帐外,以暂时转移她爹的关注点。
“回了瑨阳,你就是去北邙牢房收监三月,本王是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萧齐衍动气了。
“呵~那你可得提前跟那些只认编号不管出身的狱卒打好招呼。不然人家看她年纪小,尽给她扔些发霉发臭的残羹剩饭,你这养尊处优的掌上明珠怕是扛不住。别到时候三个月回来,被饿的人不人、鬼不鬼,连你都认不到了,可别后悔!”赵恒月说完,掀帘就准备出去。
“坏女人!”赵恒月刚出门,迎面就见一个胡族小男孩翻身下了马,那男孩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生的虎头虎脑,派头十足。
“放肆!谁是坏女人?她是你祖母!”帐中的萧齐衍语气严厉斥责一句。因为小男孩说的是外族语言,萧齐衍回的也是外族语言,所以赵恒月压根儿没听懂。她正准备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忽然那个小男孩就在一群胡族勇士的簇拥下,给赵恒月行了一个胡族的叩拜大礼。
“祖母请恕罪,我是阿貘法部头领,我叫天之子!见到您,荣幸之至!”小男孩用生硬的中原雅言,礼貌而生疏地说道。
听了这句话,赵恒月瞬间像是被雷劈中了,她脑子嗡一下,反应了十几秒才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男孩。
“你……你……真的是……”赵恒月眼泪忍不住掉落,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祖母……”小男孩用力挣开赵恒月,他实在不习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如此亲昵的举动。
“我……我这是在做梦吗?好……好……都长这么大了,让……让祖母我好好儿看看你。”赵恒月满眼慈爱,难掩心中的疼惜之情。
阿貘法部的小男孩有些无措,他见赵恒月又要抱他,躲了两下退闪到一边,继而拿出他部族头领的威严,语气严肃道:“此番我是应萧国北境王的邀请,并得到大汗的支持,才到贵宝地认祖归宗的,这并非是私事、私情,还请祖母不要做这种妇人之态!”
“他说什么了?”赵恒月听不懂小男孩说的语言,满心急切回身望向萧玉、萧齐衍。
“呵,我们阿貘法部的小王子嫌弃您了,说您这种场合哭哭啼啼,有失体面!”萧玉道。
“我这不是见到他高兴坏了?”赵恒月忙不迭解释,随即她又嗔怪道:“你哥哥没给他起个中原名字吗?什么天之子,在咱们这儿,天子才敢称自己是天之子,这要是别人听着了,怎么得了?!”
“她娘亲的中原名字翻译过来叫苍穹,他可不就是天之子?他们胡族汗王都不计较,难不成皇叔能这么小气?!”萧玉不以为然。
“听听,你听听!萧齐衍,你女儿如今这口气……”赵恒月不免又要数落萧齐衍把女儿已经惯的不成样子。
“我已经跟王上陈说清楚了,王上赐了一个靖字!再加上他的辈份刚好是远字,所以他的中原名叫萧远靖。王上是希望他能给萧国和胡族带来长远的安定和平。”萧齐衍波澜不惊地说。
“可大汗并不想要长远的安定和平,他希望我能成为胡族未来的战神,像您之于萧国一样。”
“哼!他怕打错了算盘也动错了脑筋!你回去告诉他,为人君者,当以苍生黎民为念。若一味穷兵黩武、滥用公器,人不灭,天亦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