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苏玉送赵恒月回瑨阳,由于途中赵恒月的身体状况又出现了反复,苏玉不得不改行水道。国丧尚未结束,水网还在封锁状态,巨型的楼船无法调用,只能夜间用小船偷偷往瑨阳方向赶。
行了两日,赵恒月在船舱内闲着无聊,见梳妆镜、胭脂水粉等物一应俱全,索性拿了妆笔,开始在自己脸上描摹起来。先前她在月宫,仔仔细细观察过苏玉脸上的疤痕,经过几次尝试,她能分毫不差将苏玉脸上的伤“复制”在自己脸上。赵恒月想逗逗苏玉,便将全脸画成苏玉的模样,还穿了他的衣服。
“喂!你们几个,都给我起来!”
苏玉的护卫们闻声回头,就见船舱里走出另一个“主人”来,她戴着半块面具,白衣胜雪、风华似仙,手中公子扇一转,温中带冷、雅中带邪,说不出的风姿卓绝。
“怎么?没听见我说话?!”赵恒月连声音和语调都模仿到位了。
侍卫们愣怔在原地,苏玉也不禁回过头来。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赵恒月模仿苏玉平素的举止,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比当年的白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恒月见苏玉直愣愣盯着自己,她走至近前,扇子一合,故意用扇沿微微抬起了苏玉的下巴。
“湖光山色、皓月当空,这位仙子既思凡下界,何不陪本公子喝上一杯?也免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呵!”苏玉不禁好笑,修长手指拂开扇沿,赵恒月正在得意,忽然,苏玉躬身猛一下将她横抱了起来。
赵恒月猝不及防,吓得尖叫。这一下,她所有的伪装全破功了,她挣扎道:“苏玉,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放本妃下来!”苏玉才不管,径直将她抱回了船舱。
“你在故意撩拨我?”苏玉故意轻浮凑近。
赵恒月又恼又羞,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他一把,“你给本妃滚远点儿!”说完,仓惶跑了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赵恒月气消了,正倚在船头赏夜景、喝茶,月下忽走出另一个“自己”来。只见她长裙曳地、款款而来。眉目如画、神气逼人,说她眸光流转、美目多情,却偏觉清寒狡黠、盛气凌人。阴不失阳、美不失俊、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让人望之不可得、欲罢又不能。
“你这……!”
赵恒月被苏玉精湛的技艺惊艳到了。苏玉明明比她高大许多,但通过一翻精心修饰和服装掩盖,尽丝毫瞧不出男人骨架。
苏玉折扇轻摇,一个女子该有的姿容仪态,全被他刻画的细致入微、入木三分。“你笑什么笑?还不快拿钱!”苏玉眉一竖、手一伸,一副老娘不好惹的架势,可就在瞬息之间,他切换回男声。
“嗤!”赵恒月一口茶水喷出,苏玉及时用扇子挡住,他又换做女声呵斥道:“讨厌!小心弄花了本妃的妆!”
“哈哈哈哈……”赵恒月笑到肚子疼,不得不说苏玉的模仿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汪汪汪……”见赵恒月这副样子,苏玉忽然趴在围栏上仰天学狗叫。刚开始赵恒月还没反应过来,但忽见侍卫们都朝苏玉投去异样目光,她才猛然意识到苏玉用的是“自己的脸”。
“你这狗太监!本妃今天打不死你……”赵恒月火冒三丈,追着苏玉就要打。两人就在甲板上追来撵去,闹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嗵!”
一具喷血的尸体飞出甲板。
“有刺客!保护主人!”
赵恒月和苏玉还没反应过来,两岸群山之上,飞下若干条黑影。便在电光石火间,船上的护卫们,跟这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交上了手。高手过招、凶悍异常,连船上的桅杆都被他们三招两式砍断了。
“交出王妃,饶尔等不死!”
……
赵恒月探头,她以为是萧齐衍派来找寻她的人。刚想出去,苏玉却顶着“她的脸”先一步闪身出去了。黑衣人一见“赵恒月”现身,反手一个横刀斜砍,幸好苏玉机警,堪堪躲过。
“你们不是来找本妃的吗?!”苏玉用赵恒月的语气吼道。
“哼!我等特来送冥王上西天!”
就在一晃神的工夫,真赵恒月身侧的掩体也被杀手们砍翻了。赵恒月跌坐在地,刚往起来爬,一个杀手一见她的脸,当即对同伴大吼道:“他在这儿!”
赵恒月惊慌失措,爬起来玩儿命的跑,可无论她跑到哪里,那些杀手如影随形,连苏玉那边的“火力”都撤下来,开始集体追杀她了。
“喂!你们到底是杀谁?!”赵恒月哭笑不得,杀手们明明喊着杀冥王,却追着“苏玉”猛砍。如果是自己的伪装出现了破绽,那么苏玉的贴身护卫怎么个个丢下真苏玉,不要命地护她这个冒牌货来了?苏玉也觉得不对劲,他心里跟赵恒月有同样的疑惑。
“苏乐卿在那儿!”
苏玉两下把自己的伪装卸去,刚露出真面目,就有杀手冲他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船上一下冒出两个苏玉,除了赵恒月,其他人全懵了。
“老大,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宁愿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一个!”
船上的侍卫们同样没能分出真假,见黑衣人兵分两路,他们也赶紧两头兼顾。
“赵恒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苏玉见敌众我寡,作势要丢下赵恒月自己开溜。
“苏玉!你个狗太监,你别想跑!”赵恒月死死拽住苏玉的胳膊。“小心!”忽然,一个黑衣人腾空跃起,赵恒月猛一下推开苏玉,苏玉是躲过了,但她自己的胳膊却挨了一刀。
“嗷!”赵恒月疼的面目扭曲,苏玉也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爬起来拉着赵恒月就跑。
“你没事吧?”苏玉就要去看赵恒月流血的胳膊,赵恒月推开他,“哎呀,还没死……”
很快,他俩没了退路,看着波涛汹涌、恶浪滔天的江面,苏玉要跳,赵恒月却迟疑了,“本妃……本妃不会水……”
“我不会让你有事,咱俩同生共死!”森冷寒光逼近,就在生死攸关的一刹那,苏玉当机立断,猛一下将赵恒月扯入了水中。
“别让他们跑了!”杀手也紧随其后,纷纷一跃入江。
江中风浪甚大,众人入水即散,苏玉不顾自身安危,在凶险万端的江里一通搜寻,好在他从小住在桃花庄,庄里人人靠水吃饭,水性是过硬的,赵恒月最终还是被他捞了上来。
“赵恒月、赵恒月,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你,你不给老子醒过来,老子跟你急!……”苏玉一通急救,只差把赵恒月倒吊起来抖水了。
“咳……”赵恒月刚咳出一声,零散几个杀手也上了岸。苏玉赶紧又猛拍了赵恒月两下,见她仍然神智不清,二话不说就将她背至一处岩石后藏好。然后,苏玉孤身引开杀手,朝截然相反的方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