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萧齐衍站在萧国的地图前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天。很早之前,他还跟钟邵讨论过,说因为水网和官道的缘故,腹地那些看似不相关的区域,呈现出以帝都为中心,发散状的分布格局。而临安水网密布,却无险可守,应该是充当资源调配的中转站。那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把自己的封地也考虑在内,因为外戚的阵营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把瑨阳三郡规划进去的。但“苏宅”这处修在瑨阳地界上的“金库”,明明白白证实了一点,那就是:早在他父王萧戎把这块土地封给他之前,这里就应该已经被什么人规划进去了。要不然,苏玉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在这么短暂的十几年里,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工程、凿空了几座山?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外戚,能筹谋布排萧国整个版图的势力,那只有他们萧家宗室了。可如果是萧家宗室,那为什么萧齐衍和他的兄弟子侄们尽对此一无所知呢?这简直是太奇怪了,萧齐衍陷入沉思。
“将军、将军,老骨、老骨那家伙,真的破解到了一条绝密讯息!”宋稼轩的声音满是兴奋,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打仗那会儿,破获了敌人的排兵布署一样。萧齐衍迎上去,问道:“什么绝密讯息?”
“根据其中一份文档的记录,说是早在两三百年之前,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份长生不老的秘方。九洲列国的君王都参与了凑齐仙药的找寻过程,当时,每个国家都招募了异能人士,各国耗费了大量的人、财、物力,还凿空了很多名山大川。说是什么风水好,适合用来炼仙丹。后来,因各国利益纠纷频繁,仙药没找成,还互相攻伐了起来。找药人绘制的精密图纸也因此遗散民间。咱们萧国的清风阁,据说就是因为建阁之初,得到了其中一份水路图,才一举控制了萧国全境的水道。那份图纸一直都是清风阁绝密中的绝密,只有历代魔君才有资格传看并保管。”
“原来如此!”萧齐衍迷雾顿开。
隐秘的水牢、封地内不知被什么时候凿空的大山、包括若有似无的重阳宫记忆,被一一串联起来。很显然,苏玉就是清风阁这一代的魔君,他得到了图纸,知道了所有与水道相关的秘密,包括水道过处所有被凿空山脉的具体位置。可既然是当年各国内庭才知晓的秘密行动,萧齐衍这种皇子级别的人,尚且无从知晓。那苏玉又是从哪里获知的呢?难道苏玉当年在长公主府当男宠时,就无意听谁说了这则秘闻,也正因如此,他才下定决心,当上清风阁阁主,并拿到了水路图的?想到这里,萧齐衍当即又去了一趟“苏宅”。
“萧齐衍!”
萧齐衍闯进来的时候,赵恒月差点被吓出神经病。
“本王想知道,现在的清风阁,阁主是谁?”萧齐衍问。
“我哪儿知道!你去问丑奴儿!”赵恒月没好气。
“丑奴儿?”
“怎么了?丑奴儿跟了我一场,比苏玉那个狗东西重情重义的多,我让她替我当个冥王,有何不妥?!”
萧齐衍皱眉,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这也符合赵恒月一贯的行事作风。凭着她的豪侠仗义,别说让个冥王之位给丑奴儿了,就算哪天丑奴儿想当武林盟主,赵恒月那也是二话不说、鼎力相助。
“那本王想再进山看一看,烦劳王妃带个路。”
赵恒月白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废话,当先就下了密道。进到山里,萧齐衍在偌大的空间里四处翻找,头都找晕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关于清风阁的绝密图纸或者副本。
“你找什么呢?我帮你!”赵恒月袖手旁观不下去了,不禁问了一句。
“清风阁的水路图!”
一听这话,赵恒月手一抄,说道:“行了,你别费那功夫瞎找了!你直接去把苏玉的脑子拧下来,一准儿能在他脑仁儿里找到!”
“……!”
赵恒月见萧齐衍眉峰又拧了起来,直截了当地说:“想当年,我们可比你下功夫多了!你是不知道,这个江湖,有多少的人想打他们清风阁水路图的主意。还有人,长年卧底在清风阁,逐条水道地实地测绘。呵,不过,但凡别人能想到的,他们清风阁几代阁主早都想到了。除了搞什么千人千面,他们还来了个更绝的,叫耳传面命!”
“耳传面命?”
“对呀,就是选好了接班人,当面在他耳边把清风阁的水道线,和沿线机密说一遍。你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反正只说一遍,说完就死。我就问你,这种传位法,绝不绝?”
“那如果……”
“没有如果!”赵恒月知道萧齐衍想问什么,无非就是那没记住怎么办?前代阁主漏说了怎么办?……此类问题。
“要不然,他们清风阁阁主怎么一个二个的好意思号称自己是魔君呢?反正人家个个都有硬功夫,其他江湖头目比不了。就比如苏玉,他堂堂一个清风阁阁主,位份仅次于武林盟主,谁能想到,他能屈尊降贵成这样,在我这儿,当个小小的内侍医官。就连上上一届的冥王,前前后后不知道跟他私下会面了多少次,都还不知道他就是魔君。我也睁眼瞎了这么多年,天天在寻他们清风阁的“宝”,结果“宝”就在我身边,我还瞎着个眼睛、舔着个脸,巴巴儿地给他们清风阁上了这么多年的“贡”,想想都来气!我要早知道他是清风阁阁主,那还需要抢什么冥王之位?我直接伙同他,奔着盟主的位子就去了!”赵恒月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呵!”萧齐衍简直被赵恒月这“大言不惭”的话气乐了,“那你先跟本王说说,他是如何帮你绸缪搞垮的阎王殿,本王也好帮你评估评估,你俩联手,搞垮盟主有几成胜算。”
“那不就是……!”赵恒月刚想顺嘴一说,突然意识到这是萧齐衍给她下的套,萧齐衍就是想让她话赶话,供认当年阎王殿坍塌的实情。
对峙半秒,赵恒月躲开萧齐衍逼问她的视线,故作轻松道:“你少来,他那时都装死好几年了,我还巴巴儿跑去苏宅,给他上了好几年的坟!我说,萧齐衍,我看你就是混蛋、王八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有数!要是哪天本王找到了实质性的证据,本王一定会秉公执法、绝不手下留情!”萧齐衍严肃地说。
此言一出,赵恒月顿时怒火中烧,她吼道:“萧齐衍,比起你,我就是更中意苏玉!”
萧齐衍知道赵恒月故意气他,当下也道:“王妃既然中意一个太监,那本王赏你十个八个比他更眉清目秀的,又能如何了?!”
“萧齐衍!”赵恒月气的,随手抄起一坨金子就朝萧齐衍狠砸过去。“我看还是本妃早点替王爷您,再选十个八个温柔体贴的林氏美女好了!”
赵恒月一生气,当天晚上就打包了行李回瑨阳。紧接着,她又亲自送萧玉出国游学,一走就是大半年。要不是萧云隔三岔五就给她来信,她都打算陪着萧玉游遍名山大川,懒得再回去了。
“好了,娘亲,求您别再生爹爹的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哪里是什么哥哥想您了,分明就是爹爹想您了还差不多!”萧玉于心不忍,替自己爹爹说起了好话。
“你爹爹想我死还差不多!我不会去,让他自己在府里跟他那些妾好好逍遥快活!”赵恒月还是余怒未消。
“娘亲,您这说的什么话?这么多年,您见着爹爹有几个时候出他那个议政厅?您在,他还知道自己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然您会跟他生气。您要一不在,他天天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省了。到时候,他胃病又严重了,心疼的还不是你?!”
“你看我心不心疼!他最好就跟他的军国大事过一辈子,等死的时候,王上给他御笔亲书一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牌匾挂上!”
“呵!娘亲您这嘴可真是!”萧玉都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