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对我来说或许还说得过去，毕竟我已经习惯了比这个更寒冷许多的冬天。我现在认识了何悠然，关于父母的事我也不再是一无所知，哥哥的状态也在慢慢变好，我甚至开始期待来年的春天。但对于何悠然来说正好相反，自从沈阿姨的祭日，他已经闷闷不乐了将近一个月，我和哥哥不再做的噩梦似乎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了，每周都有那么一两次，我被他痛苦的喊叫声吵醒，或者起夜回来看到他满头大汗，叫醒他的时候他眼睛通红，下意识地去摸项链。
我对他的状态可太熟悉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经历过这个状态，我知道该怎么做，多陪陪他们，做点好吃的，讲些令人高兴的话题，然后等幸运女神或者时间女神降临，他们总会慢慢变好的。但我还是很不甘心家里的最后一个小太阳也被祁落摧残成这样，祁落简直就像个黑洞一样吸走周围人的幸福和快乐，然后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唯一能给沉闷的气氛加点调味料的大概就是快过年了。除了何悠然以外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开心，我把何悠然的话告诉了吴叔叔，他骂了几句祁落，但也很高兴何悠然能留下一起过年，我相信他一定无数次的幻想过、梦到过这件事，如今终于成真了。哥哥和宋长宁虽然吵吵嚷嚷的，但也能看出来谁都没有真的生气，宋长宁已经买好了年前回家的机票，哥哥则开心的拉着我每周都去逛街，往我的衣橱鞋柜里塞满一大堆红色的衣服和饰品，还网购了很多灯笼、春联之类的装饰品。
离春节还剩一周，吴叔叔把最后的几个消息扔到网上，都是些祁落这些年受贿、给已经沸腾的论坛又浇了一把油。但奇怪的是祁落好像死了一样，除了让总督所的人提前放假回家过年以外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也看不出他有一点在舆论上试图自救的意思。我也留意着何悠然的动态，他最近是连信息都不回了，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成了整个家里话最少的人。
吴叔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天两头的拉他出门，逛街或者开会，甚至会带他到学校里玩。何悠然倒是每次都兴致勃勃地跟去，从来不说任何扫兴的话，但回来以后快乐也只能延续几个小时。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他很快就接受了吴叔叔，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困扰太久。他真正在意的还是祁落，他是个很善良的人，甚至善良到难以想象为什么祁落会做这种事，在拼尽全力试图把他拉回来而无果以后，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年前青城下了一场大雪，因为温度骤降和气候变化，一大堆妖兽涌到城北的动物园，把设备弄得一团糟，甚至还咬死了好几只动物。我赶去处理，中午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乱成一团，我勉强从纷飞的雪球里认出来，是吴叔叔、哥哥和何悠然在院子里打雪仗。
“你们几个!”我大声吼才盖过他们的欢声笑语，“我出去干活，你们几个在这玩!”
没人理我。哥哥从我身边跑过，一边发出人猿泰山的叫声，本该砸到他身上的几个雪球统统落到了我身上，我看这几个人大概是都玩疯了。何悠然终于注意到我了，他笑着跑过来的时候，好像是那颗太阳终于从冬眠中醒过来了，他扑过来抱我：“晚晚快来帮我们记分！我马上就要赢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左右各扔过来两个雪球，差点砸到我的脸上。吴叔叔的刘海湿漉漉的，像个孩子一样大喊着：“还没完呢！”
哥哥的头发直接乱成鸡窝了，两只手冻的通红：“就是！谁让你拉外援的！”
我赶紧离开战场中心，跑到屋檐下，宋长宁正在很冷静的堆雪人，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我用风吹走身上的雪，坐到他身边：“他们怎么突然玩起来了。”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早晨说起，”宋长宁笑的弧度很大，“本来是向阳一个人在外面玩，然后何悠然也很好奇的过来玩，然后吴先生打开窗户让他们小声点，两个人的雪球不小心砸到吴先生脸上，就变成三个人了。”
我一边听一边想象着，总感觉好笑的很，有一种从未体验过、但很熟悉的感觉。面前的院子里，随着雪球的四下纷飞，空气中竟出现了一道彩虹，小小的，但明亮而又温暖，随着三人的打闹和笑声，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宋长宁拍了拍我的肩:“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我跟着他走回房间，屋外的欢声笑语逐渐变成了遥远的、模糊不清的音符。宋长宁领着我进了哥哥的房间，从床下掏出一个纸盒，里面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我仔细看了好几遍，才认出那是个符咒做的笼子，笼子上有几点白色的痕迹，是何悠然灵力的痕迹。宋长宁示意我从上面看，不同于四面密封的结结实实，纸笼的顶面是有几点缝隙的，透过缝隙我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两个符咒纸人，五官是深灰色的，面无表情。
是祁落的纸人。可祁落的纸人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我捧着纸笼的手有些颤抖，宋长宁看了我一眼，把纸笼拿了回去放回纸盒里，又在上面贴了一张吴叔叔的符咒。他的声音缓慢、温和:“这是我在书房角落发现的，看起来像是何悠然封印了祁落的纸人。”
一瞬间好几个问题争先恐后地在脑海里爆开。吴叔叔的结界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可祁落的纸人是怎么进来的?除了这个会不会还有更多?是何悠然把他们放进来的吗?可他为什么又要用自己的符咒封印住他们?
宋长宁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吓得抖了一下，但好歹止住了思绪。我抬起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哥哥的眼神，那种担心、恨不得替我解决一切的眼神。他说:“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吴先生，他对结界内仔细搜查了一遍，目前没有发现更多的纸人。”“有查出是谁把它放进来的吗?\"
“没有。吴先生还是觉得不把外面的纸笼破坏，以免打草惊蛇。但这样的话就查不出任何东西。”他说，“告诉你是因为想让你小心些，毕竟现在何悠然住在你的房间里。\"
我有些不接受这个事实，我和何悠然已经认识一年多，谈恋爱了半年多，哪怕经历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我还是能看到他纯真善良的心。可一个又一个现实摆在我面前，不停的提醒着我，我还是要提防着我的爱人。
“下周一就过年了，我想尽早告诉你这件事，听过了能有时间忘掉，这样就能好好过个年。”他看着我，认真地说，“这是你们第一个阖家团圆的年，要好好过。”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和哥哥在一起了，也许是因为他是医生吧，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可以放心的信任他。这种安心的感觉别说哥哥了，就算是我都很需要。我试图咽下心里的恐惧:“知道了……谢谢你。”他摸摸我的头，像哥哥一样。我又问:“你是明天的飞机吗?“
“明天上午，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说，“也希望你们的事能尽快有个好的解决。\"
当天晚上何悠然尤其的开心，甚至一直到睡前都很有精神。我趁着他们中午玩的时候，已经在房房间里多加了十几个符咒小人，何悠然扑过来抱我的时候，我能从他的肩膀上看到那些小人藏在黑暗的角落和缝隙里。
我心情很复杂，我想知道何悠然的想法，他到底对祁落的符咒纸人做了什么，他是不是还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我也知道这些问题一旦问出来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还是很爱他。
这种脆弱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了年前。年三十那天家里挂满了各种装饰品，哥哥甚至把花园两侧的围栏也贴上了春联，几十只符咒小人背后都背了翅膀，是用哥哥的灵力做的，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手里提着红色的灯笼，给空气里都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哥哥的一个朋友给他送了罐女儿红，他果然从善如流的开始试图灌醉房间里的每个人，吴叔叔巧妙的拒绝了他的灌酒，何悠然则是根本没经验，没过半小时就直接趴下了。吴叔叔把哥哥揍了一顿，又点了符咒把何悠然叫起来，虽然跟往年相比只多了一个人，但是昨天的大年夜却是热闹非凡。
大概是被气氛感染了，何悠然的噩梦也没出现，早晨我醒来的时候，他蜷缩在我身边安静的睡着，但他的手机却在旁边无声的呐喊，我看到屏幕上滚动出来十几条消息，备注无一例外写着爸爸。
快十点了，虽然昨天多熬了几个小时守夜，但估计吴叔叔也醒了。我把何悠然叫醒，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里浮上来，头发乱成一团，下意识的过来抱我。我还是更习惯于这个样子，而不是噩梦连篇、两眼通红的他
“晚晚，早。”
“早，该起床了，都快十点了，”我拍拍他的脸，“你的手机一直在弹信息，你要回个吗？”
何悠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我转身去换衣服，给他留了点私人空间，但等我换好衣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姿势握着手机，甚至手都有些发抖了。
“怎么了？”
我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可他狠狠的哆嗦了一下，转身看我的时候脸色惨白：“晚晚。”
“到底怎么了？”我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谁给你发的消息，你爸爸吗？”
他颤抖着，点头的幅度小的可怜。我猜祁落估计又在发疯，没准给他发了些什么你不回来就再也别回来了这种话，但我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想让何悠然放松下来，至少在我这，我不想让他感受到任何压力。我走过去抱了抱他：“今天是新年，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可能也想你了。”
拥抱似乎给了他点力量，但他还是没说话。我又吻了吻他的脸颊：“新年快乐，亲爱的。”
他终于回过神来：“晚晚，新年快乐。”
“我给你们点私人空间？”我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待会下来吃煮鸡蛋和姜糖茶。”
我推门下楼的时候何悠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捏着手机的样子像极了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我下到一楼，哥哥正坐在吧台上打电话，两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个点，眉头紧蹙。
我凑过去听，话筒对面是一个很陌生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不停的说：“真是麻烦你了……实在对不起，大过年的还要给你添麻烦。”
“没事的阿姨，您也别太激动，喝点水休息一下，我这边现在就开始找，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哥哥挂断电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我问：“怎么了？”
“宋长宁不回我信息，昨晚开始就没动静了。”他拿着手机晃晃，“我还以为他是太累了睡着了，但是刚刚他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他昨晚被一个电话叫走，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电话？”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宋长宁朋友不多，老家更是没有，不管是谁都不会在大过年的打电话把他叫走，“她听到是谁的电话了吗？”
“没有，只听到是个男人。他接了电话以后脸色很差，说了句有事就走了，”哥哥说的很简略，但我能听出他声音在微微发颤，这事绝对不像失踪了那么简单，“他父母联系了他一晚上都没有消息，刚刚已经报警了，又给我打了电话。”
“去找吴叔叔。”我扔下刚拿出来的生姜，和哥哥一起跑到隔壁。吴叔叔正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包的饺子，听到哥哥语气非常快但思路也很清晰的解释，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暗。
“最后一次联系上他是几点？”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哥哥紧紧的捏着手机，“他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不回我信息的。”
吴叔叔点了点头，哥哥拔下中指的戒指交给吴叔叔，戒指被放在一张符咒上检查着。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何悠然。他的状态看起来比刚刚好了点，但脸色依旧苍白，他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默默的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怎么了?\"
“联系不上宋长宁，”我对着吴叔叔的方向点点头，“他们还在定位。”
他脸上仅剩的一点儿血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说话的舌头好像都打结了:“宋长宁……怎么会.……”
吴叔叔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当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凑过去看，宋长宁的方位明明白白的指向北方，指向总督所的位置。哥哥的脸色黑了，我还没来得及拦着他，他已经下意识看向何悠然。后者还呆楞在原地:“怎么了……是找到他了吗？”
“他在总督所，”哥哥一字一句地说，“他老家在南方，他怎么会在总督所？”
何悠然看上去快晕倒了:“我……我不……他父母没事吗?\"
还没等任何一个人回复，吴叔叔放在屋角的仪器瞬间警铃大作，连带着院子里、隔壁房间的符咒和一起也一起叫嚣起来，打破了新年的气氛。吴叔叔第一个冲过去检查，何悠然被吓了一跳，但我和哥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在这。”吴叔叔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许多，他说着，转向何悠然的方向，两双黑眼睛对视着，“祁落在这。”
“什……”哥哥一时没反应过来，“祁落？他怎么在这的？那宋长宁呢？”
吴叔叔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何悠然，仿佛想从他脸上挖掘什么出来。何悠然被吴叔叔盯的无处遁形，僵硬的移开了目光。
“吴叔……”哥哥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在外面呼啸的北风中，我能听到其他不和谐的声音，我能听到混乱的脚步，粗俗的语句，北风吹来的，甚至还隐约有几分呛人的酒气。
哥哥反应最快，他原本想去窗户处看看发生了什么，被吴叔叔一把扯回来，像是母鸡护雏一样，把我、哥哥和何悠然一个一个的护在身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站在他们三个人后面，完全看不见什么，只能听到来的人很多，说是有几十个也不过分，而且他们的脚步杂乱，毫无秩序，应该不是总督所的人。
过了几秒钟，喧哗声在大门口停住了，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吴叔叔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在哥哥手里塞了一大把符咒，走过去开了门。
等那些人走进来的时候，哥哥已经把那一大堆符咒都尽数强行贴给了我和何悠然，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张，又把我们都护在他身后。最先进来的是祁落，他插着口袋一脸悠闲，像是来自家后花园里逛街，后面跟着的人，男女老少，高矮各异，穿着不修边幅，歪歪扭扭的仰倒在沙发上，椅子上，甚至地毯上，肆无忌惮的打着呵欠，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味，简直就像过年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堆讨人厌的亲戚。
我认出了为首的两个，那两人是苏家的，是苏金木的亲戚，那既然如此剩下的人难道都是苏家的？
吴叔叔关了门走进来，挡在哥哥和祁落之间，两人都负手而立，面对面站着，最后还是祁落打破了沉默：“二哥，新年快乐。”
吴叔叔背对着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回了一句：“新年快乐，”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又说，“你带苏家的人来拜年？”
吴叔叔的话音刚落，原本瘫在沙发上的一个大娘突然号啕大哭起来，顺势从沙发滑到了地毯上，一边叫喊着一边双手高举：“我家的孩子哟……我家有出息的好孩子，怎么就折在这里了呢……”
她的声音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瞬间引爆了整个客厅，所有的大娘婶子，还有几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都开始哭起来，甚至有几个一边哭着一边在地上打滚，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吴叔叔。
吴叔叔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些撒泼打滚的人，就这么站着，等着那些人的音量逐渐降低，有几个阿姨小心翼翼的一边哭一边看了一眼祁落，抽抽嗒嗒的止住了声音。
“这是怎么了？”吴叔叔的语气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二哥，我也不想大过年的叨扰，”祁落一脸滴水不漏的为难表情，“只是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我不带他们来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什么事？”吴叔叔淡淡的说。
祁落还未说什么，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却忍不住了，他一张嘴就呼出一股难闻的烟酒气：“吴先生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你这几年一直护着那个小兔崽子，现在好了，闹出人命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哥哥站在我前面，这么多年能被人频繁用“小兔崽子”招呼的也就只有他了，他明显的愣了一下。
吴叔叔转头瞥了他一眼：“你哪位？”
那个男子被噎了一下，气的用手指着吴叔叔：“你……你……”
他旁边站着的男人，打扮的稍微干净整洁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去，打圆场似的把他扒拉到一边去：“吴先生。”
这人我也认识，是苏家的家主，苏家在他的带领下可以说是一路顺风冲进了下水沟。吴叔叔点点头：“苏先生。”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力，是金木的伯父。”苏家家主指着刚才一身酒气的人，客气的介绍着。
“何止是伯父，我还娶了他老娘呢。”苏力一脸骄傲的揉了揉鼻子。
我震惊，虽然我之前有听说过苏家乱七八糟的，但是乱到这份上我还真的没想到。
“这次来有什么事吗？”吴叔叔说。
“是这样的，金木其实是我们家拔尖的好孩子，这逢年过节的虽然很少回来，但是节礼是一点不落的会送回来，可是这昨天我们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打电话过去才听总督说，金木昨天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师所躺着，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呢。”
苏家家主说话的时候，一直贼眉鼠眼的往哥哥的身上瞟，想暗示什么不言自明。何悠然站在我身边，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但哥哥一直挡在我们身前，他看不见何悠然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没站稳，赶紧又把他挡了回去。
苏金木……受伤了？当然肯定不可能是哥哥干的，如果祁落想故技重施，把他的伤推给哥哥，那肯定就要用血祭禁咒。我大概猜到祁落想干什么了，但令我震惊的是苏金木是祁落唯一的学生，忠心耿耿的跟了他那么多年，就算这样他也要下狠手。
吴叔叔的声音依旧听起来没什么起伏：“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说！还不是你养的杀人犯，杀了一个两个不够，还算计到我儿子头上！”苏力几乎是指着吴叔叔的鼻子骂，“还不赶紧把那个倒霉玩意交出来！”
哥哥的肩膀抖了一下，我看他的表情不太好，赶紧握住他的手腕。
吴叔叔偏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冷的：“证据。”
“要什么证据！就他一个人修了血祭禁咒，没天理没王法，你还不赶紧把他交出来！”
苏力的口水差点喷到吴叔叔身上，吴叔叔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转头看向祁落：“是吗？”
祁落笑笑，开始打圆场：“二哥，我的意思是现，既然在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如就先把小阳带回总督所，好歹能让大家都冷静点，你说怎么样？”
“小阳过年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你们要是不信，就去查总督所的灵力轨迹。”
苏家的家主“呵呵”了一声：“这吴先生的等级可是全国最高的……您要是想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吴叔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念过书就别乱放屁，更改灵力痕迹需要亲自到场，我病了两个月，连青城都没出过。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不是你们一个一个做这些没有头脑的揣测。”
“到底是谁在这放屁呢？到我们身上就是得找证据，你倒是给那个小王八羔子找证据啊？你难道就能证明他没杀了我儿子？啊？”
吴叔叔一脸看到了路边的新鲜肥料的表情，没理他。祁落又说：“苏先生，金木现在还在抢救，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二哥，我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先让我把小阳……”
“不行，”吴叔叔冷冷的打断他，“我不会让你再把他带走了。”
吴叔叔的一句话刚说完，整个客厅直接炸开了锅，女眷们哭喊着，男人们大声咒骂、摔东西，我眼睁睁的看着被我和哥哥送的礼物填满的房间，被摔得稀巴烂。苏力甚至直接冲上来，呲牙咧嘴的吼叫着：“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就不是命吗？”
他往前冲了两步，额头咣当一声撞上了什么，整个人摔倒在地，他扶着额头一脸暴怒的站起来，狠狠的踢了吴叔叔的防护罩一脚：“怂蛋！你他妈有本事出来啊！”
客厅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祁落那便是鼎沸的开水，他透过人声喧嚣看着吴叔叔，脸上是得意的微笑，吴叔叔和被他护在身后的我们，尽力维护着冷静。祁落还是如此擅长利用人心和煽风点火，从头到尾，他说的都是调和的话，可是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恰到好处的勾起怒火和争执，更何况把苏家的这一大堆人带到我们这里来，不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吗？
我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才能帮哥哥脱罪，因为吴叔叔冷漠的看着防护罩外面的人，显然是想等他们闹完了再把证据拿出来，结束这一切。但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那香气很奇怪，我从未在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闻到过。我下意识的去拉哥哥的手，不要闻，千万不要闻这个味道。
但是周围的一切模糊的飞快，我的手甚至才只是刚刚碰到何悠然的手指，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