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车里，V摇晃着手里的鸡尾酒，接通了自己心灵导师的通讯。
“嗨，V，距离下次心理辅导还有72个小时，现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咨询下关于上次我跟你聊到的那个朋友的事情。”
通话那头的心灵导师沉默了一下，直到V给他打去了几千欧，对方才再度开口。
“实话说V，关于你那位朋友，我建议你离他远一点。”
“怎么了，仔细说说。”
把酒杯放下，V正起身子。
“在没有痛觉功能的义手上会传来疼痛，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幻肢痛症状，当下赛博植入体的流行几乎很少会有人再患上这种疾病，病症的主因源自病患无法接受自己失去肢体的事实。”
“通常这类病患大都是性格懦弱，喜欢逃避现实，这跟我通过你的描述进行侧写的心理肖像是完全相反的，通过行为侧写的他应该是一个极度坚韧，冷静的人。”
“一个人的内在和外在反映出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格。”
说到这里心灵导师顿了一下，简单整理了下言辞：“这属于严重的强迫性行为，也就是说他是在能够意识到自己失去肢体的情况下产生的幻痛症。”
“能够认清现实，但是不能接受现实。再考虑到他佣兵的身份，他很危险，V。我指的不仅仅是他的疾病，还有他接下来可能的行为。”
“你就说明白点吧，他随时可能患上赛博精神病对吗？”V不耐烦的打断心灵导师，“我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分析。”
“想办法让他接受现实，解决方案其实就这么简单。”
“简单个屁，简直等于他妈没说，通话结束。”
挂断电话，V烦躁的点上香烟，窗外的霓虹映衬着她的脸。
被酸雨侵蚀过的香烟味道不怎么好，还没等抽完就被丢出窗外掉落到地面上。
一个原本在这片空地休息的流浪汉，看到从天而降的香烟，如获至宝，赶紧从地上拾起来，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就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无视掉这个幸运的混蛋，苏哲停下摩托，走进了老维的诊所。
“苏，等你好久了。”
老维迎上前，帮着他把身上的特战服，和上面装备着的各式武器卸下来。
身体上的接缝，已经看起来跟普通的赛博朋克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给你装，你就去其他地方装对吧，你也是，V也是，一个个的从来不听我这个长辈的嘱咐。”
老维还是那个老维，絮絮叨叨，但是听起来却不会让人心烦。
“再等一等吧，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我就会把这些义体换下来。”
把接线插入到苏哲的身体中，此时显示屏上显示的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比起那些动辄百八十斤的义体，显示屏上的血肉之躯看起来格外孱弱。
“每次都是等一等，再等一等，收手吧，以一个佣兵的身份把势力庞大的中间人拉下马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让一个如日中天的中间人变成丧家之犬，绝对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仅以复仇这个概念而言，苏哲绝对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苏哲闭上眼睛，他不愿意回答老维，所谓该做的事情，还有回答瑞贝卡的话语全都是借口。
如果只是想要杀死法拉第，他早就有无数次的机会了。
但是他不敢，每次当他把准星对准那个畜生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恐惧。
一旦杀掉法拉第，他就要被迫直面真正的自己。
对于从友人的灰烬中诞生出来的蛇而言，仅仅杀掉一个中间人，决不能平息它的愤怒。
再向下深入，就是公司的范畴了。
“想要让我收手，那就再给我装点更强的东西吧。”
作为常客，苏哲也开始了解那些曾经看起来像是天书一样的数据，即使显示屏上的数据已经不算太好了，他还是向老维这样要求道。
“想要寻死的话，至少不要用我装给你的义体去寻死。”
老维把义眼小心翼翼的拆了下来进行清理，因为螳螂刀在左眼框里搅了一次，里边本来就受损过的神经更加支离破碎，现在苏哲只有左眼眶能够搭载义眼，右边的义眼已经成为了纯粹的装饰。
这也导致他只能通过战术分析仪之类的外置设备作为辅助收集数据。
义眼被重新装回，同时也标志着这场维护或者说体检的结束。
“多谢了老维。”
站起身来，把特战服和武器重新装备好，苏哲再一次变成了斯内克。
刚撤下连接线，还没来得及搬走的显示屏反射出他自己的脸。
“右眼就拆下来吧，反正也只是个装饰而已。”
说着，他把右眼从眼眶中抠了出来，随手扔进了手术台的托盘里。
老维用抹布擦拭完沾满血液和机油的手，然后拿出了一个眼罩：“带上这个东西，露着空洞洞的眼眶，走出去可是会吓坏路人的。”
偶尔也会有义眼不适配或者暂时难以安装的病人，所以老维这里也有常备的眼罩绷带之类的东西，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把眼罩带上后，苏哲出了诊所，骑着摩托没走出几步就收到了瑞吉娜发来的委托申请。
自从掀了法拉第的摊子后，即使他的战绩赫赫，夜之城的几个有名的中间人也都对他避之不及，除了罗格以外，瑞吉娜是唯一一个还愿意给他委托的中间人。
不过也仅指猎捕赛博精神病这一个系列委托了。
难得不是荒坂的活，苏哲立刻回了个“好”，随后瑞吉娜竟然直接给他拨来了语音请求。
这个行为可不常见，一般情况下瑞吉娜只会用文字短讯来和他交流，甚至包括回收赛博精神病都是让他放在原地，自己派人过去接收。
“嗨，斯内克。”
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苏哲还是能从声音里听出她的不自在。
在夜之城，中间人负责派遣，佣兵负责干活。
活干砸了是佣兵自身能力不足的问题，而不是中间人的问题，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苏哲打破了这个规矩，在活干砸之后将问题归咎于中间人并进行了报复行为，最离谱的是他还报复成功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不守规矩的佣兵，于是每一个中间人都讨厌他，这里面当然也有瑞吉娜。
只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佣兵很难在面对赛博精神病时保证其存活，绝大部分情况都是双方恶战一场，如果佣兵获胜那就带着被打烂的尸体回来交差。
更不要说这个委托的客户对保密性有极端的要求，只允许独狼来执行。
让他来干，只是不得已的下策。
对此了然于心的苏哲干脆直入主题：“有什么特殊要求，说吧。”
“客户希望通过远程接入你的义眼，观察赛博精神病的行为，可以多加钱。”
罗伊·艾默里奇的要求让瑞吉娜有些头疼，如果不是必要，她是真的不想跟背叛者斯内克扯上关系。
虽说她对法拉第一直也没什么好感，但是毕竟苏哲的这种行为触犯的是整个中间人群体的利益。
猎捕赛博精神病的委托给他，已经让不少中间人对她有了意见，现在又要跟他私下联系，瑞吉娜都不敢想道上会怎么编排她。
只有罗格那种完全不屑于和其他中间人合作的级别，才能无视道上的看法雇佣苏哲。
“我不能让他接入我的义眼，如果他是个黑客的话，这对我太危险了。不过我可以去找一个记录仪之类的东西带在身上，他可以接入记录仪观察。”
【答应他，瑞吉娜，快答应他！】
本来还对佣兵拒绝自己感到不满的艾默里奇博士，在翻阅瑞吉娜发来的佣兵档案后，立刻改变了主意。
死死盯着档案上的图片，艾默里奇激动的搓起了双手。
“居然在这里找到你了，big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