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潇潇,纷纷落入人间。
季时萤指着漫天的枫叶,站了起来:“宇琼,你看,丹枫懂了你的相思之意。”
原宇琼嘴角上扬,向后环抱住她,轻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细微的声音缓缓淌入季时萤的心间,涟漪四起,声音也迟钝起来:“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是吗?”原宇琼故意失落地松开手,垂头丧气的坐回原处。
季时萤有些不解,拿枫叶逗弄了他几下,依旧不理她,于是坐下来,用肩膀碰了他几下:“好了,是我思念你。”
登时季时萤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原宇琼慌乱的手交叉,也抬起了头,欣赏着空中飘飞的枫叶,像极了春日的红花。
殊不知他这惊喜的表情,全然落入季时萤眼中。
翩翩少年郎,怕是终日沉溺在钱财里,很少看过路途的风景。
突然听到他唤她一声:“时萤。”
“什么。”季时萤从他的肩膀离开,与他对视。
原宇琼什么也没说,季时萤趁机唤了他一声:“宇琼。”
听着这声呼唤,原宇琼适才是觉得时光太短,美好的时光更短。
他不敢奢求太多,怕美好转瞬即逝。
谁不贪恋美好,只是总有些人从未见过美好,而一旦见了,就不愿撒手了。
正是这份执着,攥得越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此刻有她,是家财万贯感受不到的欢喜。
日城太守府,吸引温以安的是,那木架上的甜梅,她回过头问:“行大人好雅兴,竟然在府中种植水果。”
原宇宪突然有些感伤,这些是他儿时吃过的水果。
日城的水果在月浩国特别出名,每年盛产的时候都会往洛城皇宫送上一些。
在洛城,这是只有皇室子弟和富家子弟才能享用的,可在日城,老百姓抬手就能吃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馈赠。
温以安自出生就被送往灯城,自然是没见过的。
想着想着,已走到甜梅架下,行昭手往里一摆:“有些空地,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满足口腹之欲。”
盛情难却,可温以安可是牢记吏部的规矩,可怜兮兮地看着原宇宪。
她的心思,原宇宪怎会不明白,取了一块银子放在行昭的手上:“我这未婚妻喜甜,可有官职在身,要洁身自好,只能向行大人买几颗尝尝鲜。”
这银子搁在手心,着实有些烫手,可行昭又不得不收下,只得弯上手指,拱手一礼:“谢大殿下,请随意。”
温以安满意地伸手去取,正要往嘴里塞时,被原宇宪抢过:“真是个小馋猫。”转而问行昭:“可否劳烦行大人取些水来?”
行昭还指望着这尊大佛,自然是百依百顺:“对哦,是下官疏忽了,这就去。”
趁行昭离开,温以安转头另摘了一颗,在衣袖上偷偷擦了下,就塞入嘴中,甜汁都溢出来。
只见原宇宪抬起手,她赶紧挡住脸,另一只手却伸出去,里头还藏着一颗。
原宇宪宠溺一笑,没有去拿那颗甜梅:“没有要收拾你,只是帮你擦擦嘴,毕竟在他人府中,让人瞧见可不笑话了去。”
温以安却悄悄靠近:“宇宪,你刚才当着行大人的面,秀恩爱是不是更戳人?”
原宇宪抿起唇,抬手在她嘴上一擦:“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
不对啊,看来他是故意在考验这位大人的耐心。
心里突然冒出一点不悦,脸上自然不会显露出来,只是问他后面的计划:“刚才你让他取水,实际也是要取流民之事的前因后果。”
“你其实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知道萤矿的事情,还任由之风起云涌,搞得世人皆知,连圣上也不得不将目光放在这个不起眼的城池上。”
温以安将刚想到的事情理顺并说了出来。
“人来了,记得配合我。“原宇宪瞥过熟悉的声音,叮嘱温以安。
不是来摘甜梅,怎么一颗都没摘。
纵然心里诧异,行昭还是将水盆放在石墩上,从袖中抽出原宇宪此前交待的物件:“大殿下要的东西,我也一并带来了。“
温以安继续摘甜梅,不去掺和,原宇宪倒是接过那折子,假意问道:“前些时日在弟妹那里看到一块石头,说是出自日城,行大人可听说过?”
知瞒不住,行昭也不打算瞒:“确是出自日城,刚发现的时候,有不少首饰铺的老板买了一些做出首饰,日城的姑娘带上也多容光焕发,可偏偏出了怪事,带过的姑娘几日之后多面容憔悴,还将那首饰铺的老板告了一状。”
“哦,还有此事,那行大人是如何处置的?”原宇宪面露惊诧,声音里也透着好奇。
“无非就是将那矿封存,流入商铺的首饰召回,可总有些人一意孤行,留下一两件也是没法控制的。”
在人尖面前,行昭不敢将话说得过圆,不然被动的只会是他。
可他哪里知道,纵然他说得谦虚,依旧逃不过原宇宪的法眼:“那行大人,在这矿的售卖中得了多少好处啊?”
明明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得话,可入了行昭德耳里,那双腿就不自觉德抖,甚至要弯下去行礼,却被原宇宪一把扶住:“就回句话而已,不必多礼。”
谁懂啊,明明是扶他,行昭却觉得是万千荆棘挨着手臂,想奋力跪下去,却不敢轻易尝试,只得站直回道:“下官有罪,确有动了利益之心。”
回得这般干脆,原宇宪拍了拍手掌:“行大人,为了博取圣上关注,无视黎明百姓,确实有罪。”
他突地转过身看着:“好在流民都已在洛城郊外安置,关于这安置费,那就行大人出吧。”
说完还低头问他:“不费劲吧。”
“不费劲,不费劲。”行昭自知那是昧心钱,能用在刀刃上,良心也安。
原宇宪这才正是回归正题:“近些年科举,日城都没有官员补充?”
“正是,日城偏远,如今多是早一批的人在撑着,可这些人也在逐渐致仕,下官实在是没办法了。“
行昭的为难,原宇宪懂。
只是他不该拿百姓去博取眼球,这是为官之大忌。
“我计划上书圣上,重新派人全面接管日城的事务,关于此事,你可有异议?“
原宇宪若是事先干了,也无可厚非,可他不想那么干。
毕竟日城是他的心血,该问当事人一句。
这也是行昭感动之处,自然是全无怨言。
“全凭大殿下做主。”行昭也是懂进退之人:“下官择日就把太守府空出来给新太守。”
“不必,新的人只是代管,若你辅助得当,自当还是将日城交还给你。“
原宇宪没有要撤他职之事,兴许确实该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温以安赞叹地看了他一眼。
原宇宪也是安然收下,知行昭感激,说道:“好好干,你是个好官,早日亲自去洛城将你的百姓接回来安置。”
温以安也回过头来:“对的,接她们回来尝尝太守府的甜梅。”
“是,下官谨记。”行昭也抓紧过来帮忙洗。
手淌过水的那刻,如释重负。
却听到原宇宪又给他派了新活:“那未追回的饰物,也要尽快办。”
“下官认为,那些未追回的,兴许多是定情信物,见大殿下与未婚妻情谊甚笃,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难处的。”
行昭深谙与上司相处之道,有问题自然要上报,如此才不会错失良机。
温以安想起季时萤会来,将摘下的青梅放入瓶中:“那就先收上来,清除毒物,再退回众人。”
只是这般简单嘛。
行昭难免要问上一句:“世间有此能人,能做到这般?”
温以安点了点头:“能人正在路上,行大人还是早日寻一个宽阔的场地给她吧。”
“此事下官自当尽快办理。”行昭德所有难题都在次日看到希望,心中悦然:“大殿下今日留在府中用晚膳吧。”
“改日吧,今日答应了未婚妻要陪她去街上逛逛。”说完转身唤温以安:“以安,谢过行大人的甜梅,我们走吧。”
温以安向行昭致谢当中,原宇宪捞起盆中的甜梅,牵起温以安的手,就往外走。
从静谧走出,到的还是喧哗之地。
因人大多流走,集市上也只有寥寥几人。
原宇宪拿起一颗甜梅递给她:“尝尝,看星星吃甜梅应该别有风味。”
温以安接过来,却还在想行昭说过的话,问道:“宇宪,若是我送了你一个有毒的信物,你也会不舍得丢吗?”
“自然要丢,丢得越远越好。”原宇宪知晓这话定然激怒她,补充道:“我估摸着,但凡你知道了,我不丢,你也会丢得远远的。”
见她的眉头微微展开,原宇宪也想问一句话:“以安,那你会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给我吗?”
温以安俏皮地回问:“你觉得哩?”
原宇宪将手抵在下颚,微微侧头:“我觉得,你会毒死我,再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温以安登时用手封住他的嘴,只是没站太稳,整个都掉入他的怀中:“怎么,不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