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了一场生死离别的电影。
可不知道为什么。
纪阮心中隐隐升起几分压抑不住的悲伤。
再睁开眼时,他轻轻抬手抚过脸颊,指尖却被洇湿。
真奇怪。
“尤莱亚,你醒了,已经晚上了,我会带你离开,不要害怕,你再睡一觉,睁开眼,就能回光明国了。”
他来不及处理多余的情绪。
就被男人的声音打断。
这时纪阮才注意到,他躺在一个简陋的马车中。
车身些许颠簸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赫拉再带着他逃跑!?
“哦不,赫拉,你不要做傻事,黑暗森林离古堡有些距离,要是被安德蒙发现,我们都会死的!”
“你快停车!”
他边沉声警告着,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身后的古堡正在慢慢变小。
黑压压的树林周围都是通体黑褐色的乌鸦,正在头顶盘旋着。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莫名让纪阮心中发慌。
像无数紧盯着他的恶魔之眼似的。
在昏暗的夜色中,比血红的月色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喳喳,给我换假死药,免得等会儿被抓住被折磨。”
【好嘞,宿主大大,已发放假死药~】
离古堡越远。
他的心就越慌。
“放心吧,尤莱亚,地图我已经拿到,等我们一起回到光明国就安全了,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为你主持公道,不会再让你像之前那样受委屈。”
“尤莱亚更不用担心会被那个恶魔发现,今晚是安德蒙最脆弱的日子,他的能量会大大降低,只会留下一分,追不上我们的。”
赫拉信誓旦旦地说着。
眼神中尽是笃定。
话音落下,纪阮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拧巴起来。
已知赫拉和西斯尔有交易。
而今天又是安德蒙能量最弱的时候,西斯尔又也野心昭昭,早就想要撺掇古堡主人的身份。
所以他出手的最好时机就是今晚。
不行。
好感度还没刷满,他必须得想办法回去。
想着,他又忍不住出声阻拦了几句。
“赫拉快停车,你别相信西斯尔的话,他在骗你,他现在肯定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我们走不了的,他更不会放任你离开的。”
他的话不假。
但现在赫拉已经满心要带着他离开。
更是将心中那些许的动摇全都撇去。
“可怜的尤莱亚,你被那个恶魔洗脑了,我会带你离开的。”
男人驾着马车飞速往深邃的森林小路上驰骋着。
话音刚落。
“主人在找你,尤莱亚。”
马车顶上忽然一重。
苍老浑厚的声音重重砸落。
是古堡老管家路易安。
周围夜深人静,除了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叫声之外,处处都是诡异的安静。
路易安的声音落下时,顿时将空气中的紧张无限放大。
大概是药劲儿还没过去。
纪阮身体有些虚浮,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他没多想。
肯定是赫拉看他们两人理念不同,怕他声张,所以故意打了针迷药带他逃跑。
纪阮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可恶的魔鬼,真是阴魂不散!”
赫拉大声怒喝着。
马车驰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在路易安的力量影响下,彻底停在了路边。
“赫拉,你这个叛徒,竟敢带着尤莱亚逃跑,罪该万死。”
中年男人缓缓说着。
浑浊苍老的眼眸中尽是杀意。
帘子飘起。
路易安倒挂在窗口,纪阮将他脸上凛冽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顿时故作虚弱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阻止了老管家朝赫拉抬起的手,“路易安,我被他下了药,先带我们回去吧,主人会亲自惩罚他的。”
话音落下。
路易安脸上的杀意果然消散。
只是神色冰冷。
他看的出来尤莱亚对主人有多重要。
也能看得出来,尤莱亚有多迷恋主人。
赫拉这个该死的叛徒,肯定会死的很惨。
想着。
一阵风呼啸而过。
转眼间,失重感渐渐消失。
他们三人已经站在了古堡大厅中。
而蔷薇花堆满的王座上,赤眸黑发的男人穿着酒红色衬衫,指尖交缠,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指戒。
在他们落地的瞬间。
纪阮才落脚。
就被一阵无形的霸道力量吸引。
倏地落进了熟悉的怀抱中,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的鼻息。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露出尾巴么?”
“赫拉,我容忍你潜进我的书房,也容忍你躲在尤莱亚身后那拙劣不堪的解释。”
“可你好像不知足,想拐走我的血仆?”
男人低沉的声线徐徐。
大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壁灯亮着昏黄的光。
映照在赫拉倔强不屈的脸上。
可安德蒙只是轻蔑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判决着底下男人的罪名。
他的声音很凉。
轻飘飘落下时,甚至能感受到赫拉眼神中的错愕。
不过他不在乎。
现在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怀中的小家伙,竟然差点就要离开他了。
差一点。
如果没有托拜厄斯的提醒。
他的小血仆就会离开黑暗森林,回到光明去。
差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
纪阮安静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不敢出声。
下一秒就精准地对上男人垂睨过来的视线,灼热又疯狂,他眸中泛起幽光,像无尽的深渊,要将纪阮淹没。
“将他关进地牢,我会一点点慢慢折磨他。”
话音落下。
安德蒙抱着怀中的人消失在原地。
徒留老管家恭敬地冲着空荡荡的王座说了句‘是’。
一眨眼的功夫。
纪阮就被按在那扇黑红棺木板上。
是安德蒙的房间。
不过没了大床,没有其他装饰。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纪阮腰往后弯着,背抵着棺木。
“尤莱亚,我不是说过不许见他么?”
“你想离开这里?”
他温凉的薄唇贴着他的脸缓缓吐息。
危险的气息四处蔓延。
安德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蛊惑。
足以摄人心魂。
这是他们初遇时,他曾有过的感觉。
纪阮感受的到。
他在用仅剩不多的力量,试图窥探自己的内心。
以爱为源头,生出了慌乱害怕患得患失种种情绪。
“没有,主人,尤莱亚爱您,不会离开您......”
“哈......”
——被血族王爵饲养的心尖宠(24)——
纪阮轻哼。
熟悉的刺痛感传来。
滚烫的血液被他温凉的唇瓣触碰着。
“我信小尤莱亚。”
“以后别再离开我的视线了,今天如果路易安没去,我就再也见不到尤莱亚了。”
“尤莱亚,我允许你爱我,唯一的条件是永远留在我身边。”
【好感度85%。】
......
这次不同于以往。
安德蒙温柔又隐忍地轻轻啜吻着他的后颈。
修长分明的指骨插进他鬓边的碎发间。
按着他的力道也很轻。
温凉的掌心就像抚摸着他的脸颊似的。
温柔到了极致。
而另一只手垫在他的腰与棺木之间。
“我的力量不够,没法安抚小尤莱亚。”
“忍忍,嗯?”
似是征求他的意见般,低沉溢出的嗓音是贴着他说的。
纪阮被他抱着的脸颊微微发热。
有种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疼。
可被他的温柔有所抵挡。
平日里矜贵高傲的男人,现在却像个深情低喃的情人,在他在耳鬓边厮磨着。
又像只没有安全感的高傲小猫。
露出难得的脆弱与温柔。
纪阮的心都跟着软了软,嘴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
“嗯。”
他忍着痛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很快。
他有些眼花。
雾蒙蒙的水汽遮掩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
“安德蒙,你快躲起来,西斯尔带着北区的血族士兵们包围了过来,已经到古堡附近了。”
“我现在赶回去调动西区军队。”
门外倏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托拜厄斯伯爵。
他吊儿郎当的声音此刻格外严肃谨慎。
说完就再次消失不见。
瞬间将暧昧旖旎的温情氛围打破。
而抱着自己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咕噜咕噜。”
喉骨轻滚,不为所动。
见状。
纪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苍白的唇瓣忍不住催促。
“主人,西斯尔攻过来了,您快走吧。”
他说着。
脸颊上的大掌滑落。
安德蒙的掌心有意无意地捉住了自己肩膀上的手。
十指交缠。
他的薄唇也缓缓从脖颈,往上。
落在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将他催促的吐息全部吞没。
越吻越深。
顷刻间,在地狱中接吻,蔷薇是观众,空气在见证。
门外是死亡。
纪阮也渐渐沉溺。
这种危险刺激中拥着彼此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他们间有某种无形的羁绊存在着,而他的灵魂正在无条件信任着眼前的人。
不该是这样。
可纪阮也不明白为什么。
良久后。
安德蒙才松开了他。
猩红的眼眸亮着微光,“尤莱亚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安德蒙,快走吧,我不希望你出事。”
纪阮不禁蹙起眉。
“小尤莱亚不是爱我?那就和我一起死吧,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好吗?”
男人轻笑。
微微弯起的眼眸间带着淡淡的疯意。
“尤莱亚愿意陪着主人,无论生死,不会在私自离开。”
纪阮的话落下。
像是某种承诺。
目光认真又郑重。
反观男人轻佻的目光微怔,逡巡在他的神色间,半点不肯离去。
仿佛要顺着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的确。
安德蒙看到了。
一颗清澈却隐隐有些杂乱的心。
他的小血仆眉眼间都在诉说着悸动。
忽然间,他信尤莱亚说的什么爱了。
【好感度90%。】
“笨。”
“尤莱亚的小聪明全用在了讨好上。”
“我是尊贵的王室血脉,西斯尔伤不了我,他的血脉不够纯,没有我的允许,他进不了这间屋子。”
闻言。
纪阮放下心来。
想起曾经看过的外国吸血鬼电影。
血脉高贵的王室都有流传的棺木。
而上面古老的纹路就是神明刻下的禁制,即使王爵在力量最微弱时,这些禁制的力量也会自成结界。
只有血脉高贵的王室才能进入。
忽然间。
“哈哈哈哈!”
“安德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砰!”
狰狞猖狂的狞笑声与门板被掀翻的巨大落地声一同响起。
纪阮刚松懈的心防又猛地被拔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腰间的大掌悄无声息地收紧了些许。
眼前是跨越门槛渐渐走近的红发男人。
得意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惊讶吗?”
“多亏了你的小血仆,我才有机会进到这里,安德蒙,你的王位坐到头了!”
西斯尔走到他们面前。
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盔甲的血族士兵。
那所谓的禁制好像突然失效。
恶心肮脏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身上,纪阮忍不住拧起了眉,眼神带着几分错愕。
“西斯尔,你什么意思!?”
他出声质问着。
果然男人大笑了几声,视线落在了他脖颈间的咬痕上。
就连一旁的安德蒙也忍不住跟着冷下了脸。
“咚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所有蔷薇花似乎开得更加艳丽。
而安德蒙的脸猛地苍白了几分。
他浑身的血脉压迫感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异样。
尤其是站在他们面前的西斯尔。
“多亏了你啊,小美人儿,要不是赫拉那个蠢货在你的血液里下了药,我怎么可能进得来呢?”
“哈哈哈哈哈!”
“小美人儿,这些天刻意躲着我,是因为安德蒙的命令?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曾经的背叛就杀死你,哈哈哈,我会一点点享受你,我的宝贝儿~”
安德蒙冷着脸将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年拉到了身后。
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西斯尔那恶心的视线。
“呵,一个狡诈的臭虫,也配坐王位?”
他虽然浑身没了压制力,也没了力量。
但眉宇间尽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
像矜贵的王子望着垃圾。
眼神轻蔑又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