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爷一向对后院女人冷淡,只固定在每月初一去王妃那意思一小下。
至于乔侧妃,则是百般邀宠而去,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四五回。
而另外两个妾室,卫氏性情寡淡,不争不抢,一心只管教养好孩子,早已退出争宠圈子多年。
林氏是跟乔侧妃同时入府,是商户女出身。
因父亲向朝廷捐了十万石赈灾粮,得了个选秀的名额,落选后被送入王府为妾。
虽不被顾占宸所喜,但好在过个一年半载,就会被记起一次。
她也恰恰好命,仅在年初的那一回,就怀上了王爷的子嗣,如今也已六月有余。
所以主子爷一夜要了三回水这事,成了睿亲王府爆炸性新闻,天还未等大亮,便传遍府里每一个角落。
奴才们都好信儿,早早立在路边装作打扫,只为一睹祝心妍的芳泽。
下人们都这么急性,更何况是后院的女人,嘴上说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所以一大早,卫、林两位姨娘便先祝心妍一步,来到正院请安。
上首的王妃未出现,妾室们是不能随便坐的,二人只静静站着话家常,聊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一盏茶过后,沈望舒才从内间步出。
她们忙福身请安,待被叫起赐了座后,才发现王妃今日打扮得分外隆重。
上身穿正红金色鸳鸯花纹样直领对襟褙子,下配同色牡丹图案百褶裙。
绾着正统的王妃发髻,插着一整套五凤朝阳挂金珠钗,就连项下都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盘螭项圈。
只是往脸上瞧,却看出了些许端倪。虽铺着极重的粉,却难遮眼下的乌青。
一看便知是一夜未睡。
但谁也没言语,只当没看见。
未等王妃先发声,孙嬷嬷往四周瞧了瞧,故意说道:“都这个时辰了,祝姨娘怎么还未到。”
她即已说出,就是等着下面的人接话茬儿。
林姨娘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横坚不受宠爱,又因身后有富足的娘家支持,银钱上面无短缺,所以从来不用看人的眼色行事。
若不是怀了孕被人瞩目,活得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她不言语没事,但卫姨娘则不行。
她原是主子爷房里的通房丫鬟,前些年生育一对龙凤胎,这才抬成了妾室。
没有背景,性格又软弱无能,所以只能依附王妃过活。
人家说了下句,她就得接上。
但卫姨娘也不傻,深知祝心妍现在是爷的心头宠,怕自己说错了话,再被下人们传错了样儿,所以这心里就有所顾忌。
便找了个折中点,“许是这王府太大,祝姨娘一时迷了路也未可知。”
沈望舒瞥了她一眼,带出心中不悦,还真是老好人一个,两头都不得罪。
她又顺势往林姨娘那扫了一眼,目光落到她突起的肚子上,藏在袖笼里的手紧了又紧。
正当话落下再没人捡起时,外头就有了动静,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回禀:“祝姨娘到了。”
“进!”
“妾来迟了,请王妃安。”
闻言,厅内所有人侧目而去。
只见祝心妍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头上仅插一只碎金素钗,身着乳白色折枝红梅刺绣襦裙。
周身颜色既素雅又鲜活,再配上那娇美的面宠,说不出的精致俏皮。
连带着屋里沉闷的暗色调家具,都被染上了一层暖色。
沈望舒暗咬着银牙,还真是个狐媚子。
只带一点装饰,便艳绝非凡,反倒自己的这一身太过,明显落了下头。
但她是个笑面虎,手段比明玉高出几阶,且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亲切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太过拘礼 ,快起来!仔细伤着腿。”
“谢王妃。”
当祝心妍抬起头,沈望舒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即时呆愣住,随即跟孔嬷嬷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像,简直太像了。
若不是她亲眼得见,江芙儿于十年前难产而死,怕是就此见了鬼了。
难怪爷会如此上心,开了私库布置清芙阁,并以侧妃之礼迎门。
这一切分明就是旧情难忘。
也亏着祝心妍是个二嫁之身,之前还生育一子,就算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
想通这一切,沈望舒反倒释怀了。
她笑容可亲的地说道:“妹妹请坐。”
但当祝心妍往最未座位走去时,却响起了孔嬷嬷请罪的声音。
“王妃,老奴该死,才刚儿忘记府里进了新人,座位要重新排序。”
大周朝以右为尊,下首右边第一个座位是乔侧妃,她还没来空着。
旁边是林氏,对面是府里的老人卫氏。
而祝心妃是以贵妾身份入府,就算尚无子嗣,身份也在这二位之上。
所以按理儿来讲,乔侧妃对面的位置该是她的,卫、林两个姨娘该下移。
但人家已经坐好,况且里面还有个孕妇。
这明显是在给祝心妍下套,让两位妾对她心生厌气。
再被府里的下人认为,这位贵妾仗着主子爷恃宠而骄,进而败了她的人品。
祝心妍虽无宅斗经验,但前世也看过了诸多类似的网文,自然晓得王妃不怀好意的心思。
她抢先在卫姨娘要挪动时,迅速开了口:“嬷嬷言重了。我入府晚,又没有爷的子嗣,是应坐到最后的。且刚刚王妃都说了是一家子姐妹,我坐哪里都无所谓的。”
一句话不但将自己摘除干净,表现出大度,还戳中了王妃的痛处,没有子嗣傍身。
并以王妃刚说过的话回绝,若是孔嬷嬷还执意让人换座,那就是在打自己主子的脸。
还真是小看这个祝心妍了,没想到比芙儿的心眼多,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沈望舒自诩大度体面, 不敢将对她的不满表露出来,但却斜瞪了一眼左手边的卫姨娘。
动作太慢,让小蹄子抢了先。
卫姨娘感受到王妃不善的目光,只能缩起脖子将头垂下。
沈望舒转头冲祝心妍道:“嬷嬷是年老多心了,妹妹这么亲切可人,哪里会计较这些,快坐下吧!咱们姐几个说说话。”
话虽如此,但她被添了堵,只强颜欢笑地闲聊几句,便让大家都散了。
出了正院的三人,互相告了别,祝心妍只身向清芙阁走去。
刚走到半道儿,头顶阳光一暗,面前的路就被人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