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恨和痛苦。宫远徵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即吓得想要尖叫出声,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惊吓,次日宫远徵便发起了高烧。
大夫们诊断后,纷纷表示这并非普通的感冒风寒,而是由于过度惊吓导致的病症。这等小儿惊惧引起的病喝药是没用的,还不如找人来招招魂。
宫尚角愤怒地将这些束手无策的大夫赶走,面对昏迷不醒的宫远徵,他焦急而无奈。
最后,他只得抱着一线希望,找了一个早就提前被玉燕收买好的神棍回来。
而神棍虚张声势了一番之后,得出的结论自然心病得需心药医,要想把宫远徵的魂儿唤回来,还得让玉燕来才行。
宫尚角当即便犯了难,虽说玉燕在大夫们竭尽全力地救治下,侥幸地保住了性命,可却也被诊断说她伤了根基,会影响今后的健康。
后来宫鸿羽派人来调查此事,宫唤羽和宫子羽本想将事实说出,还是玉燕帮忙隐瞒,这才没让宫远徵毒害姐姐的事情传了出去。
宫尚角知道此事后,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在她已经遭受如此重大打击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忍心再让她为宫远徵的事情操心呢?
可按照那神棍所说,以宫远徵这样的情况,再耽搁下去,只怕不死也会变成痴呆。
无奈之下,宫尚角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求人。
宫尚角来到商宫,却并未见到什么下人,反倒是在门口便听到了玉燕的咳嗽声,随即便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当即顾不得许多,推门便走了进去。
只见玉燕身着单薄的里衣,面色苍白如纸,无力地靠在床头。
她身旁的一只药碗破碎在地上,洒落的药液与她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无比凄凉。
看到宫尚角突然闯入,她显然吃了一惊,但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便又是一阵咳嗽袭来。
宫尚角立刻走到她的身边,帮她顺气。他想要倒杯茶水给她润喉,却发现连茶壶都是空的。
“商宫的下人到底是怎么伺候人的,如今你有恙在身,他们却如此玩忽职守!”
玉燕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宫尚角的衣袖,几缕如丝的长发飘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使她显得更加柔弱而惹人怜爱。
“商宫如今就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也没个正经主人,自然用不得那么多下人。
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凡有法子的,都去往更好地方奔了,谁愿意留在这地方,伺候一个没有前程的主子呢?”
宫尚角闻言更是心头火起。
“可你再怎么样可是宫家二小姐,岂能容得他们这些人如此轻视?”
玉燕苦涩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如今我们姐妹二人,衣食住行都要靠公中拨项。紫商姐姐热衷于研究武器机关,钱自然要给她用在正事上,哪里还养得起那些下人,也不怪他们另寻出路。”
宫尚角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软。他轻轻捧起一旁的药壶,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见玉燕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更是心疼不已,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燕商姐姐,我来喂你吧。”
玉燕听到宫尚角如此称呼自己,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更是故意在起身时显得无力,趁势轻轻靠在宫尚角身上。
宫尚角并没有起疑,反而自然地让她依靠在自的怀抱中,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
直到玉燕的气色看起来好转了一些,他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将宫远徵的情况轻声告诉她。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怕玉燕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宫远徵才会对她好,没想到听到宫远徵出事,玉燕反而比他还着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我呢?”
玉燕说罢,不顾身子虚弱,当即便要下床去看望宫远徵。
结果起的太急,一个踉跄差点又倒下,还是宫尚角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你现在还未完全康复,大夫说你需要静养,还是先行休息吧。”
“远徵弟弟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怎么能安心?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了。”
宫尚角见她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记恨宫远徵的模样,心中更加愧疚。
而玉燕在神棍的指点下,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等第二天一早宫远徵醒来的时候,她却因劳累过度而倒在了宫尚角的怀中。
玉燕装昏的时候,听着宫尚角数落着宫远徵的话,便知道自己这场戏没有白演。
也算他宫尚角还有点良心,将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告诉了宫远徵,也不枉她辛苦一场。
果然,宫远徵听后也十分愧疚,趴在她身边不肯离开,非要等她醒来亲自赔罪。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害你。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不会再到处捣蛋了,也不再欺负宫子羽了,好不好?”
你爱欺负宫子羽随便欺负,只要今后听我的话就好。玉燕听到这里,便像是回应他的呼唤一样,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小毒娃小小年纪,却有这么高的制毒天赋,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只怕会是下一个苏樱,这样的人才,怎能不想办法收为己用?
况且对她来说,宫远徵只是一个意外之喜,她真正的目标,还是宫尚角。
虽然他如今年岁尚浅,可却展现出了远不符他这个年纪的沉稳与魄力,在武学方面也颇有天赋,就连宫鸿羽也对他青睐有加,放心将角宫交到了他的手里。
而这样的一个人,他或许会同情弱者,但只会尊重比自己更强的人。
因此要征服宫尚角,就要先发制人,让他不敢小觑自己,然后再慢慢寻找机会,赢得他的好感,如此才能在这段关系中,让自己处于掌控的位置上。
要用武力打败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一个人才心服口服的为自己所用却是很难,对于重感情的宫尚角而言,宫远徵无疑是最好的切入口。
而且她还有另一张感情牌,那就是他们相似的经历,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共情,便会陡然拉近彼此的距离。
虽然着实费了些功夫,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这对兄弟所能带来的助力,绝对物超所值。
果然自这件事之后,宫尚角和宫远徵这对兄弟对她的态度便亲近了不少。
宫尚角更是主动履行之前的承诺,将进入后山参与三域试炼的机会让给了她。
宫鸿羽一开始还觉得这是胡闹。他之所以让宫尚角在宫唤羽这个少主之前参加三域试炼,便是希望他能够给后面的宫门子弟们开个好头,如今换成玉燕像什么话。
然而宫尚角心意已决,就连兰夫人和宫唤羽也表示支持,宫鸿羽只能跟后山的三位长老商量,最后决定加大试炼难度,好让玉燕在试炼开始之前便主动知难而退。
这样既不算他们这些长辈食言,也不算玉燕试炼失败,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是了。
玉燕自然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绝对的实力之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纸老虎。
况且真论耍心眼,她玉燕还没怕过谁。
宫唤羽和宫尚角亲自送玉燕前往后山。本来宫子羽和宫远徵也闹着要来,可一想到他们两个一见面八成又要打架让玉燕头疼,便将玉燕前往后山的时间说晚了一个时辰,两个小家伙此时还在床上做着美梦。
宫唤羽手里拿着给玉燕准备的行囊,一路都在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宫尚角倒是较为沉默,只是眼中仍是化不开的担忧。
“行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况且我只是去趟后山,又不是出远门。”
玉燕从宫唤羽手中接过行囊,语气轻松。
“况且我也不是什么爱逞强的人,如果试炼太难,我自然会第一时间放弃,你们就当我是去替你们探路好了。”
宫唤羽再度叹了口气,自从当初玉燕帮他偷令牌去救援孤山派后,他在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而宫尚角更不用说,除了担心玉燕之外,更是担心回头宫远徵知道真相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
“总之你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参加试炼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这次不行,下次再来便是。”
玉燕点了点头,没走几步就转头挥手跟他们告别,可宫唤羽和宫尚角却迟迟不肯离开,直到玉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雾中,这才惆怅地打道回府。
离开了二人的视线,玉燕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直接运起轻功向着山谷深入。
她很快便来到一片石壁前,只见一扇高大的铜门镶嵌其中,此时正在紧闭着。
按理说平时后山的入口应当由侍卫把守,此刻却空无一人。
玉燕屏息静听,果然在周遭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看样子那些侍卫是躲起来了。
按理说自己要参与试炼一事后山的人应当早就知晓,可还是一来就给自己吃了个闭门羹。
玉燕对于这样幼稚的举动只觉得好笑,伸手敲了敲门上的铜环,却始终无人回应。
既然给脸不要脸,她也没必要客气了。玉燕直接运起内力,一记碎心掌下去,那厚重的铜门顿时便出现了裂痕。
果然碎心容易,要碎铜铁还是要加把劲才行。
玉燕抬起手,正准备再接再厉,一旁的侍卫却已经被她这副架势吓到,连忙过来替她开门。
玉燕知道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可当初在江家折辱欺侮她的那两个婆子也是奉命行事,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将来岂不是任谁都可以借奉命行事这个理由,骑到自己头上来?
眼瞧着铜门缓缓开启,玉燕却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笑眯眯地看向那些侍卫。
“我记得执刃曾经说过,后山重地的入口,必须时刻有人把守,方才你们去了哪里?”
侍卫们面面相觑,自然无法将执刃的安排说出来,便想着搪塞几句糊弄过去。
可玉燕只是伸出自己刚刚差点打碎铜门的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知道你们的身体,和这个铜门哪个更结实。你们猜我这一掌,若是落在你们身上,会是什么个结果?”
玉燕笑眼盈盈,然而那几个侍卫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才玉燕一掌打裂铜门的阵势的确是将他们吓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乖乖出来给她开门。
“二小姐说笑了,我们不过血肉之躯,怎能与铜门相比……时候不早了,要不您还是……”
若是聪明人,此刻早就应该跪下请罪了。玉燕见他们到这时候还在嘴硬,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身形如蛱蝶穿花一般从他们之间掠过。
那些侍卫还未回过神来,便感到一股剧痛传遍全身,纷纷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嗯,看来你们的确是不如这扇门结实,既然如此,留你们这些玩忽职守的废物在这里守门,也没什么意义。”
对于这些小虾米,玉燕连吸他们内力的兴趣都没有,低头在为首的那个侍卫耳边低声道:
“你们尽可以去向执刃告状,看他会不会为了你们几个渎职的侍卫,为难我这个闯过三域试炼的第一人。
你们也别怪我,谁叫你们自己不长眼,跟错了主子,做了不该做的事呢。”
玉燕说罢,外袍一挥便踏入了铜门之中,徒留那些被废掉武功的侍卫在地上哀嚎不已。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人欺凌的江玉燕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从今以后,谁敢看不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