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和整理,终于将雪重子那碍眼的刘海打理得焕然一新。
而雪公子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里也莫名生出一股醋意来,到底还是忍不住跟雪重子发起了牢骚。
“你倒是好心,直接让她这么轻易的就通过了试炼。”
雪重子一脸淡然。“如今我已经散功,不直接让她通过,由你来将匣子放进寒冰莲池中吗?”
雪公子一听到寒冰莲池的名字,身体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次体验那冰冷彻骨的感觉。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就不将秘籍放进去不就好了吗,到时候她找不到,我们正好以此为由算她通不过。”
雪重子却摇了摇头。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她的本事,通过试炼只是迟早的事,若是她真的中途放弃还好,可你这些日子和她接触,还不知道她是个多么执拗的人?
若是将来她寻遍池中却不见秘籍踪迹,心中起疑将此事闹大,不仅雪宫声誉毁于一旦,我们谁又能承担得起在三域试炼中动手脚的责任?”
雪公子虽然被雪重子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但仍忍不住酸溜溜地说:
“你如今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倒也是因祸得福,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妻生子了。依我看,你和二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况且你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合该让她以身相许才对。”
雪重子此刻才看出他心中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不必吃味,她注定不会留在后山,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不消几日她便要前往月宫了,将来那些漫长的无聊时日,还得我们一起度过,你又何必在意这几天的时光?”
雪公子见雪重子眼神坦荡,这才略略放下了心,可转念一想,顿时又觉得遗憾。
他虽然舍不得雪重子跟别人好,但相比起来让让雪重子与自己一直困于雪宫,虚度光阴,他更希望雪重子能够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体验外面世界丰富多彩的生活。
只是正如雪重子所言,玉燕在学会了拂雪三式后,果然便启程前往月宫了,反倒是雪公子,又被她习武的速度震惊了一番。
“这才不到十天时间,她就学会拂雪三式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我不是怪物,而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玉燕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下次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记得等人走远了再说。”
雪公子的脸霎时间便红了起来,倒是雪重子,看着玉燕远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后面的试炼,可不是仅靠着武功高强就能够解决的了,希望她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有了雪重子的指点,玉燕顺利地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崖缝隙中的水边,发出信号之后,便有一叶扁舟缓缓驶来。
一位白衣胜雪、飘逸如仙的男子立在船头,见到她出现在此,倒是并不如何惊讶,也并未与她过多寒暄,只是默默指了指前方,引领她穿越到峡谷的深处。
扁舟在峡谷中穿行,月公子并未点燃火烛照明。但船夫似乎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小船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在黑暗中穿梭自如。
不久,小船抵达了岸边,玉燕随着月公子下了船。穿过一座形如月牙的精致廊桥,这才得以一窥月宫的全貌。
月宫依水而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地面湿滑,满是水迹。
月公子穿着防水厚底鞋轻松行走,而毫无准备的玉燕,则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鞋袜在水中沾湿。
月公子见状,便让她先去房间休整,玉燕没有拒绝,却对月宫那满墙的典籍起了心思。
早就听说月宫的医毒水平不逊于前山徵宫,虽然她如今已经成功笼络了宫远徵,但人有不如我有,若是自己能有机会将这些本事学到手,那才是最可靠的。
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月宫的第二重试炼,便是让她服下名为蚀心之月的慢性毒药,然后在发作之前找到解毒的方法。
在这期间,她随时可以放弃试炼,到时候月公子便会替她解毒,但若是到了发作之时还没有放弃,也没有找到解药,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然而月公子并未直接道明发作的具体时刻,只是淡淡地提及,因个体体质差异,有人或许三天后便会毒发,也有人能够撑过十天半月。
这种模糊的时间界限,无形中给服用者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人生最可怕的并非明确知道自己将死无疑,而是身处生与死的边缘,却不知何时会踏入死亡的深渊。
悬在头上将落未落的剑,远比直接刺向自己的剑更为恐怖。
而这种恐怖的来源,正是未知。
玉燕心知肚明,这是月公子在试图逼迫她放弃试炼的手段,但她并不担心,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只怕这位看似清冷的月公子,比自己还会更着急。
况且玉燕现在心里有一个疑惑,她身为宫门后辈,定期会服用可抵抗百毒的百草萃。
据宫远徵所述,百草萃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并非直接解毒,而是通过自身的药性,巧妙地转化毒素的效力,将其转化为对身体无害的成分。
玉燕对医毒方面并不精通,也不明白百草萃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堪称神奇的效果的。
但如果宫远徵说的没错,百草萃的效力没理由单单对蚀心之月无效,总不会月宫为了这门试炼,专门研究出来了这么个东西吧。
玉燕开始尝试运用内力将蚀心之月从体内逼出,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只好将目光放在了那堆满书籍的书架上。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若是自己当真闯不过这一关,大不了便直接用迷心大法控制月公子便是了。
要是还是不成,就用武力胁迫,看到底是他的嘴硬,还是他的骨头更硬。
月公子在交代完试炼通过的条件后悄然离去。玉燕则从书架底部开始,一本一本的翻阅书籍。
她很快发现这些书籍的排列显然被打乱过,排序分类杂乱无章,摆明就是不想让她通过,或者让她知难而退。
玉燕也无所谓,若是她凭借这些医书,在短短几日便能找到解毒的方法,那宫远徵还苦哈哈地跟着那些医官学什么。
况且要解毒,就要对症下药,她如今都不知道发作时的症状,连自己中的什么毒都无法判断,又该怎么去解?
玉燕她随手抽出一本书,便专心致志地阅读起来。
若遇到难以理解的内容,她便靠死记硬背,将其深深印刻在脑海中,回头再去医馆请教那些医官来为自己讲解就是了。
这样的经历,让玉燕忽然想到了前世,自己让那些学识渊博的大学士,帮自己翻译六壬神骰内的波斯文的往事。
虽然江别鹤得到了六壬神骰,却无法打开它。然而,玉燕却在街头偶然听到了一首胡人弹奏的胡曲,那曲调竟正好是需要解锁六壬神骰的密码。
本来当时玉燕只是想借此讨好江别鹤,期待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练会里面的神功。
结果自己帮他打开之后,他却又因为无法破译其中的波斯文,导致胡乱练功走火入魔。
现在想来,冥冥中似乎好像就注定,只有自己才能练成移花接木的神功。
玉燕曾经觉得自己是被上苍厌弃之人,才会命途多舛,厄运连连。
但后来她又觉得,上天或许是眷顾自己的,才会在苦难之后,又给予了自己新生的机会。
那么如今,上天还会再眷顾自己一次吗?玉燕闭着眼睛,手指划过那些书籍和竹简。
她的心跳逐渐与书页摩擦的声音同步,最终在某一卷书前缓缓停下。
她抽出竹简一看,发现上面记载的却不是医毒方面的知识,而是记载着黄帝功绩和发明的残卷,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玉燕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些文字如同古老的咒语,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她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心灵深处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驱使她细细品读。
起初,上面记载的是黄帝的生平事迹,描述他如何以智慧创造阴阳岐黄之术,以及他与在逐鹿作战的经历。
玉燕对这些故事早已耳熟能详,然而接下来的篇章却让她感到震惊。
书中记载,黄帝麾下的巫师不忍见士兵们纷纷陨落,竟以血祭土地,施展秘术,竟在浓雾中令死去的将士重生。
玉燕只觉得十分离谱,可意识却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被什么强大的诱惑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关注起其后记载的咒语。
那些文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当她的目光略过时,它们便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那股恶心而窒息的感觉又随之而来,仿佛将她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玉燕急忙将竹简放回原处,但那些文字却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谬。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玉燕念着上面的文字,思绪开始飘远,她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当初修炼移花接木时的情景。
现在想来,她的那段记忆其实是模糊不清的,与其说是她在修炼神功,不如说是神功自己钻进了她的身体,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所以究竟是她得到了神功,还是神功得到了她?
玉燕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那些文字所揭示的秘密,如同冰冷的铁索,缠绕住她的思绪,让她无法安宁。
她次日便找到月公子,询问他那卷竹简的事。
谁知一向冷漠的月公子听到她看了那卷书,当即大惊失色,连忙冲到书架上将那卷书取下,小心放置于一个机关密匣中,重重上锁之后,便开始质问玉燕从何处发现的这卷书。
在得知玉燕是在书架中随手抽出后,月公子断然否认。
“这不可能!此书乃月宫最为机密的典籍,通常都置于这个密匣中,并由月长老亲自置于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怎么会出现在书架上?”
玉燕双手一摊。“那这要问你们自己啊,总不能赖我偷的吧。”
月公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小心地收好密匣,神色凝重地提醒道。
“你的运气不错,如今已经过去五日,蚀心之月仍没有发作,但只靠运气是闯不过试炼的,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多谢月公子提醒,不过……”
玉燕话音未落,突然间发动攻势,直取月公子。
月公子反应同样十分迅速,身形一晃便避开了这一击。
然而他未曾料到,玉燕的这一击仅是诱敌深入的虚招。他转身之时,正好被一团黑雾正面扑来。
而那所谓的黑雾,其实不过是一种黑色药粉。
玉燕之前去跟宫远徵拉近感情的时候,便也经常在医馆里看些典籍,无意间发现了一篇残页,其中便记载了一种名为黑莲粉末的药剂。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其中很多珍贵的材料已不可考。
然而宫远徵经过深入研究后,觉得所谓的黑莲粉末不过是一种迷幻药剂,能够让吸入的人出现幻觉,逐渐失去意识。便按照其中记载的炼制方法,将那些听都没听过的药材,换成了较为常见的几种毒菇,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因为其本质是致幻,对人体并无太大害处,因此百草萃也无法抵抗其威力,其独特的迷幻效果使得它成为了一种强大的迷药和拷问工具,若是配合玉燕的迷心大法,更是相得益彰,事半功倍。
因此玉燕顺利从月公子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蚀心之月并非什么慢性毒药,而是一种能够提升内力的补药,原名半月之蝇,根本不需要什么解药,只要能够熬过药效发作时那几个时辰的痛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