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负手而立,神色从容淡定,他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李氏江山传承至今,已然悠悠五百年,这锦绣山河,岂会轻易易主?
即便手握兵权,若无顺应天理之举,也绝难动摇根基。
天下苍生,满朝文武,无一不是心向李氏正统。
虽说当今圣上为女儿身,可表明身份后,百官依旧衷心拥戴,百姓也未有动乱,足见民心所向。”
“哼,”梅妃冷笑一声,“你果真聪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确实育有一子,乃与先帝所出。
我本欲蛰伏待机,徐徐图之,怎料女帝竟公然袒露女子身份,此等天赐良机,我又怎会轻易错过?”
刘太妃闻听此言,气得浑身发抖。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梅妃,怒斥道:“梅妃,你莫要信口雌黄,你那儿子早已夭折,何来子嗣之说?”
梅妃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我若不使出这苦肉计,佯装儿子夭折、自己自尽,怕是早已被你们迫害了!怎会有今日反败为胜的机会?”
刘太妃咬着牙,恨恨说道:“好你个深谋远虑、心机深沉的毒妇,我当真是小瞧了你,他如今身在何处?”
梅妃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
“不必心急,他很快便会率军进入皇城。我只需控制住陛下,拥护我儿登上皇位,成为正统继承人。
先帝血脉,七尺男儿,兼具统兵之才,想必无论文武百官,还是天下百姓,都不会有异议吧?”
众人正自僵持,凌虚忽尔纵声长笑,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循声而去。
李星岚眉峰一凛,侧目斥道:“你又无端发笑,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虚忙向女帝躬身行礼,脸上却兀自带着几分笑意:“星岚,我实在是情难自已。”
梅妃粉面含煞,柳眉倒竖:“凌虚,如今大难临头,你还妄图垂死挣扎,玩什么鬼蜮伎俩?”
凌虚神色自若,微微拱手:“梅妃娘娘,您方才击掌为号,瞬间招来金吾卫,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在下也学上一学,击掌为号,却不知能引来哪路精兵良将?”
梅妃冷哼一声,嘴角下撇,满脸不屑:“你一介草民,蚍蜉撼树,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凌虚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微笑,环顾众人:“诸位若是不信,何妨一看?权当凑个乐子。”
李星岚眉头紧锁,低声喝问:“你究竟想干什么,这里偏僻,日常并没有护卫巡逻!”
凌虚转身面向女帝:“稍安勿躁,片刻之后,自有分晓。”
他双手缓缓抬起,连击三下,掌声清脆。
俄顷,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高敬忠率领千名羽林卫,汹涌而来。
个个披坚执锐,训练有素,将在场金吾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然三下五除二,将金吾卫一一制服。
梅妃花容失色,美目圆睁,颤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通传的羽林卫?”
凌虚负手而立,意气风发:“就在娘娘乔装婢女,巧言令色,引陛下来这里的时候。
在下便将御赐金符交给高敬忠,让他暗调羽林卫,以备不测。”
梅妃回想起临行前,凌虚的确与高敬忠低语几句,那时便觉心中隐隐不安,此刻更是懊悔万分。
她咬着银牙问道:“本宫筹谋数年,殚精竭虑,事无巨细,皆考虑周全。
你进宫不过数次,是如何识破这瞒天过海之计的?”
凌虚剑眉一挑,嘴角上扬:
“梅妃娘娘,您口口声声说,为这计划耗费数年,殚精竭虑、机关算尽。
似乎一切尽在掌控,可在我看来,却全然是破绽百出、错漏连连呐!”
梅妃心头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休得胡言乱语,信口开河,这所谓的漏洞究竟从何说起?”
凌虚背负双手,踱步向前,气定神闲:
“娘娘莫急,且听凌虚一一道来。其一,梅妃娘娘已然香消玉殒十载有余。
倘若当真冤魂不散、心怀怨念,这十年间,怎不见显灵申冤?
反倒赶在女帝公布身份,才装神弄鬼,岂不是太过巧合、蹊跷了些?”
说着,他微微一顿,侧目看了梅妃一眼,见她面色阴沉,却并未出言反驳,便又接着道:
“其二,您昨晚一边求我为你主持公道,洗雪沉冤,一边却又故弄玄虚惊扰刘太妃。
这前后矛盾、首鼠两端的行径,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其三,女帝前脚刚迈出朝堂,宣布退朝,后脚便踏入御花园,这般分毫不差的巧合,世间能有几桩?
若说背后没有您精心布局、蓄意谋划,任谁也难以相信呐!
其四,刘太妃前往御花园散心,纯粹是临时起意,她被设计引到禁苑边缘,遭逢变故。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侍女,又怎会神机妙算,知晓女帝正在御花园中?
而您呢,毫无遮掩,大摇大摆地径直来寻女帝,你第一件事,不该找附近的侍卫吗?
想要将女帝引至这里的心思,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这般,叫人如何能不起疑心?
这一路看来,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漏洞,无一不是疑点,梅妃,还需要我再列举几条吗?”
梅妃静静听完凌虚一番剖析,她双眸空洞,惨然一笑:
“不必再言,我输了,输得彻头彻尾,真没料到,陛下身侧,竟有你这样的人物。”
她瘫倒在地,云鬓散落,形容狼狈不堪。
刘太妃睚眦欲裂,揪住梅妃的衣领,厉声怒喝:
“梅妃,你这蛇蝎毒妇!已然害死小梅,今日若不交出小兰的尸首,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梅妃却仿若未闻,嘴角微微上扬,对着刘太妃笑而不语,任由刘太妃摇晃撕扯。
刘太妃心急如焚,凌虚见状,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刘太妃,您与梅妃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可如今事到临头,您竟还这般懵懂无知。
能在这重重阴谋中,保全性命至今,当真是虎口余生,令人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