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生领着凌虚和柳含笑,在鬼市中七拐八绕。
他不时回头:“公子,这鬼市错综复杂,若无熟人带路,极易迷失方向。
但有我邱天生在,保管能让公子顺利找到去处。”
不多时,便在一处略显隐蔽的房前停下,抬手一指:
“公子,就是这里了,这便是那柜坊。我还得赶回摊子去,洪大宝做事马虎,实在不敢多有耽搁,便先行告退了。”
凌虚目光如炬,凝视着邱天生:“你既帮了我,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可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邱天生先是一愣,继而眼眶泛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啊!我家中有一老母亲,年近古稀,体弱多病,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若公子大发慈悲,能在日后稍加照看,邱某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公子的大恩大德。”
凌虚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扶起邱天生:“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母亲周全。”
邱天生感激涕零,又欲下跪,却被凌虚一把扶住。
他望着凌虚,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那眼中的感激与不舍,清晰可见。
二人刚踏入柜坊,一小厮眼尖,立即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打躬作揖:“客官,有何贵干?”
凌虚气定神闲,微微颔首:“我来取回先前寄存的物品。”
柳含笑悄声低语:“你也在这里寄存了物件?”
凌虚微微仰头,回忆道:“前些时日,唐小婉在东市通济质铺,取回她母亲遗物时,我恰好在场。
掌柜的说,他收到一张鬼市书帖,他面露嫌弃,言称晦气,我便看了一眼书帖。
见那质押物似有大用,便将书帖买了下来。”
小厮哈着腰,快步引着凌虚走向柜台,扯着嗓子,尖声朝里喊道:“掌柜的,这位贵客,要取寄存的物件啦!”
掌柜的正埋头记账,听得呼喊声,这才抬眼,看到凌虚,急忙起身,双手抱拳,满脸堆笑:
“哟,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可有书帖?”
凌虚取出书帖交给掌柜。
掌柜仔细看了看,疾步迈向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柜子,柜子上一把把铜锁,锃光瓦亮。
他在其间熟稔地穿梭,不多时,便手持一个包裹,匆匆折返,置于柜台上:
“公子,您仔细检查,可是这宝贝玩意?”
凌虚打开包裹,竟是一面镜子,他面露笑意:“正是此物,有劳掌柜费心了。”
掌柜的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公子放心将宝贝存在小店,是小店莫大的荣幸。”
柳含笑侧首望向凌虚,眼神中满是疑惑:
“这镜子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存放在鬼市的坊柜,字帖却存放在东市的质铺。”
凌虚沉声道:“鬼市波谲云诡,存在这,可防人类觊觎盗窃。
而将书帖存放在东市,是因东市人气鼎盛,阳气浩然,为的是震慑邪祟。
一防人类,一防邪祟,狡兔三窟,用心良苦!这也正是赵穆安煞费苦心,将地图存放在这里的原因。”
他目光在镜面上一扫而过:“相较寻常镜子,这面镜子的确清晰许多。”
柳含笑趋步上前,往镜中瞧去,却不禁面色一变,只见那镜中影像,竟是模糊不清。
“这却奇怪了,为什么我照镜子,却这么模糊?这面镜子有古怪!”
凌虚双眉紧锁:“此事委实蹊跷,我也不明就里。”
他抬头望向掌柜:
“掌柜的,在下有位朋友,名唤赵穆安,往年此时,定会如期前来续费。不知他今天来了没有?”
那掌柜的正拨弄着算盘,闻声抬首,放下算盘,双手交叠于袖中,微微欠身:
“客官莫急,且容我想想。这赵客官嘛,我倒是记得。以往中秋夜,鬼市开业。
他皆会携两名亲信前来,续上一年寄存费,而后仔细查验存货。
他今天确实来过,但并不是续费,而是将存货取走了。”
凌虚剑眉紧锁,目光如炬,望向掌柜:“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掌柜连连摆手:“客官,这我委实不知啊。”
柳含笑轻抚衣袖,微微蹙眉:
“他为何要将地图取走?凌虚,你不觉得蹊跷吗?鬼市隐秘,本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方才取出镜子时,只是出示了书帖,却并未核查取件人的身份。”
柳含笑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凌虚踱步窗前,眼神凌厉:
“我早已暗中布局,先让大理寺扣下他的两名亲信,将一块阴阳令,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于他的书房中。
这般作为,意在敲山震虎,让他知晓,那地图的下落,已然有人察觉。
进出鬼市的阴阳令也被盗走,而取件只需书帖,无需核实身份。
如此一来,倘若书帖不慎被盗,地图便会在鬼市开业时,被他人轻易取走。
这般隐患重重,他心中定会思忖,曾经安全的地方,如今还能保得住秘密吗?”
柳含笑柳眉倒竖,杏目含煞,冷冷道:“原来你此前那诸多行径,皆是为了令他心乱如麻、惶恐不安。
好引他亲自取出地图,如此这般,你才可趁机抢夺地图!”
凌虚面沉如水,双手抱于胸前:
“这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只因他将书帖所藏的地方,我纵然机关算尽,也是无法取得。”
柳含笑猛地转过身来,直视凌虚:
“你既知晓书帖藏在哪里,怎会无计可施?他莫非还能日以继夜、目不交睫地守着不成?”
凌虚微微一怔,继而轻叹一声:
“我知道你二人往昔情深意笃,但最终你却另嫁他人。而他竟也终身未娶,此中隐情,到底为何?”
柳含笑面色一红,继而转白,娇躯微微颤抖:“这是我个人私事,与你何干?何必多嘴饶舌!”
“依我之见,他对你一片痴心、钟情已久,却迟迟未能明媒正娶,让你苦等无果。
以致心灰意冷,故而一怒之下,转嫁他人为妻,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