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衍不松，谢乾盯着他的手，见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换了只手端盘，甩了甩手，把他的手甩开。
谢乾转头的瞬间，迅速收敛刚才的漫不经心，面露不善。
薛平还在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丝毫不知道谢乾已经走过来了。
“哗”的一声，谢乾行为粗暴地把餐盘里的饭菜全都倒在薛平头上。
饭菜从他头上掉下来，汤水顺着发丝脸颊往下淌，样子狼狈不堪。
谢乾嘴角抹上讥讽轻蔑，眼尾上挑，语调戏弄：“特么还好笑吗？不够好笑我继续，今儿让你笑个够，别跟我讲客气，我这人特别喜欢助人为乐。”
声音不大但极其张扬嚣张，狂得不行。
整个时间像是停止了般，每个人手上夹菜嘴里嚼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睛都往他们这边看，目瞪口呆，饭菜从筷子上掉了下来了都不知道。
谢乾把餐盘随手扔在地上，随意拍了拍手，餐盘在地上叮当响了几声，吓到了旁人不由地打了个颤，最后闷了声平静的躺在地上。
有这么一瞬间的错觉，食堂安静的不切实际。
谢乾提高声段讽刺道：“吱个声啊，够不够？不够的话老子把食堂饭菜全都包了，让你吃个够，反正老子有的是钱。”
“草！你特么脑子有病吧？”薛平反应过来，拳头攥紧，瞪着他吼，“谁特么惹你了！”
“你是没惹我，但你惹到我的人了，”谢乾压着满腔怒火，从牙缝里蹦出字来，“动他一根汗毛我都算账，不想找凑以后看到他绕道走。”
夏清衍听见“我的人”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重了几分。
“草！”薛平挥起拳头，愤怒地朝谢乾砸过去。
谢乾侧身一躲，嘴角一勾，随后拉下脸腿一抬上去就是一肘膝盖，动作丝毫不带犹豫，吐口气：“想打架啊，老子奉陪到底……”
薛平叫了一声，弓着腰捂着肚子往后退，嘴里吃痛地喊道：“草！你特么……”
“特么有本事跟我单挑，”谢乾鄙夷不屑，眼神晦暗，“老子特么医药费给你续到出院，你还能放几个月的长假，想想也挺不错的。”
谢乾一连贯迅速流畅的动作，在食堂的各位均瞠目结舌，竟一时间忘了拉架。
食堂里一片混乱，吵吵闹闹，有看戏的，有劝架的，也有辱骂的声音。
食堂里吃得差不多的人赶紧跑路，避免卷了进去。
夏清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谢乾被他不容拒绝、强行摁进怀里。
他逾越界线，第一次如此顺理成章地将谢乾拥进怀里，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别拦着我，夏清衍你给我松手！放开我！”谢乾挣扎着吼道，“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特么以为我好欺负，几次三番来找茬，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谢乾，”夏清衍的手掌搭在他后颈上，环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安静点，没多大点事，用不着这样。”
食堂里的人也没剩下几个了，就他们这十几号人，食堂阿姨也来劝架，效果不大还被劝了回去。
瞧着这番打架的架势，食堂经管急忙打电话给吴主任。
眼看对面的人不肯罢休，朱阳，周宇成，刘铭聪他们也不拦着了。
本就是血气方刚、充满朝气的年纪，用言语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朱阳率先爆出粗话：“草！特么没完没了了是吧？没闹完特么陪你闹！”
周宇成撩起袖子：“不就是打架吗？特么谁怕谁！来啊！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
刘铭聪也不管什么校训了，维护世界和平了，粗鲁撸起袖子：“这么挑衅谁能忍？来啊！”
场面陷入一片嘈杂混乱。
夏清衍一个人也拦不住，朝后面喊道：“朱阳你们也够了，别把事越闹越大，都赶紧停下来。”
谢乾打起架来全然不顾，要不是夏清衍抱住他，把他拖到几米远外，恐怕薛平早就该挂号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谢乾被他紧紧地抱着，双手束缚住挣扎不开，像是锁在牢笼里的鸟般不得展翅高飞。夏清衍在他耳畔低声说：“谢乾，你再这样我就不答应了。”
语音刚落，谢乾顿时消停下来，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隔着衣料递了过来。
鲜活狂躁。
隔了一会他才说：“夏清衍，别拿这事压我，你不答应，我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事情闹得有点大，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半个小时几乎全校都知道了，闹得沸沸扬扬，吴主任一听到打架斗殴的事，立马放下手里的活。
办公室里站成一排人，仗势浩大。
吴主任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犀利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最后停了下来，目光又荡了一遍说：“头都给我抬起来，现在知道丢脸了，早干嘛去了？”
一时的安静，没谁吱声，显得格外漫长。
“你们说说看！你们谁先动手的！真是胆大包天了啊！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打架斗殴！”吴主任陡然提高声调，说完一大串缓了口气，“夏清衍你告诉我，他们谁先动的手。”
“薛平。”夏清衍冷静地说。
“吴主任，是他们先冤枉我的，”薛平立马不服气地说，“我头发脸上都有证据呢，谢乾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饭菜倒在我头上，能不气吗？！”
“这特么是你自找的，”谢乾冷冷地瞪着他，“如果还有下次我也照样这么干，下次要不要再试试？”
“就是。”朱阳附和。
“欠收拾。”
“还想有下次啊？”吴主任粗哑的嗓音缓了缓，说，“怎么回事？你们谁来解释解释？”
“是我的事，”夏清衍陈述，“不小心被人撞了下，汤汁饭菜倒在我衣服上了，发生口角矛盾，反正和他们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了，”谢乾敢打敢认，“人是我打的，他们是被迫卷入其中，和他们没关系。”
他们都老老实实不挨着墙站着军姿，谢乾站了一会儿，便跟没骨头似的干脆将背倚在墙上，碎发遮了点眼睫，他向上吹了吹，单手插进兜里。
吴主任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谢乾，你给我站好了！把手给我拿出来！”
谢乾把手抽出来，勉强站好。
看着谢乾那副懒散的样子，吴主任气打一处来，朝他吼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拽！很酷！很牛逼！很了不起！无人能敌！给个炸弹是不是能把学校给炸了！”
“也不是不可能。”谢乾摸了摸鼻梁，小声嘀咕了句。
吴主任从嗓子眼里吼了一连串终于歇了口气，他耳朵好使，即使谢乾声音够小也略捕捉了点，瞪着他没说话。
“吴主任，我没这么想，”谢乾解释说，“你别给我扣高帽，我不需要你帮我吹，我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还没用到手呢……”
确实还没用到手就被人给一把抱住了。
吴主任：“……”
夏清衍：“……”
其他人：“……”
“你还把自己吹上天了啊！”吴主任说，“现在是考试期间，老规矩，你们所有人写三千字检讨，谢乾和薛平两人多加两千字，下周一上主席台面向全校念！听见没有！让你们一天天惹是生非！不知轻重！”
吴主任对谁都一视同仁，完全不管成绩如何，这番态度倒是没让人生出芥蒂来。
至于惩罚的轻重看事情的情况及个人态度而论。
“听见了。”
“谢乾，听见没有？！”吴主任特此单独拎出来问。
谢乾敷衍地点了下头，语气庸散全然是敷衍了事：“听见了。”
“敢在期中考试期间打架，也就谢乾你小子干得出来，”吴主任抬手看了眼腕表，“离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都滚回去给我好好复习接着考！再闯什么祸来，可不是写检讨就能了事的。”
几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吴主任顺了顺堵在心口的浑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天气不热还是闷出层汗来。
“绕道走，”谢乾转身朝后面跟着的薛平说，“别再让我提醒。”
薛平憋屈地停在原地，抬手按了按脸上的伤，目露凶光，眼睛瞪着谢乾的背影，吼了句：“走着瞧！”
谢乾全然不理会，抽出插兜里的手头也不回的给他回了个鄙夷的手势。
考试没完，回去的路上走廊上也没多少人，也省得去理会别人的看法和小声议论。
“不好意思了啊，害你们写检讨了，”谢乾说，“谢了各位，下午请你们吃饭，回教室复习去吧。”
“没多大点事，衍狗的事就是我的事，”朱阳说，回味了下，“不得不说还挺刺激的。”
“对啊，早看对面的人不爽了，”周宇成语气带点愤怒，“太欠揍了。”
夏清衍没吭声，他垂着眼眸，眸光暗淡，抬头又看了看他们，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最后从嘴巴里说出话来：“谢谢你们，以后别太冲动了。”
几人愣了下，随后谢乾打破沉默：“都过去了啊，别提了，待会影响我考试的好心情，发挥失常我找你算账。”
“好。”
上午语文在十一点半考完，考试期间食堂会比平时提早开门。
下午三点才开始考数学，中途时间包括吃饭睡午觉，食堂闹事加上挨批评加起来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
所以还有时间有剩，夏清衍先是点了份外卖，然后再去了趟宿舍洗了个澡。
谢乾到教室的时候，从桌兜里拿出数学书和试卷，还有夏清衍整理好的笔记本。
虽然对他来说可能会有难度，但是他还是去翻了翻。
笔记本是夏清衍专门为谢乾整理的，里面不仅记了书内的数学公式，外加的知识点，还有相应的例题，习题，甚至错题也有。
错题都是从谢乾试卷上裁下来贴上去的，旁边有备注和解析，思路清晰明了，谢乾顺手翻了几页。
他其实看不懂，因为对他来说题目都超纲了，唯一有用的是里面的数学公式。
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了。
教室里趴下去一片睡午觉的人，谢乾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赶得及，准备趴桌上睡个午觉。
中饭没吃几口，他感觉这会儿饿得慌。
睡午觉时教室特别安静，时不时会传出来谁打呼噜的声音。
刚好位置又是靠着后门，谢乾感觉自己趴了没多久，就听见后门传来门被推开的轻响。
随后感觉到周遭的光线变暗了，好似有一团乌云压顶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饭香味。
夏清衍手里提着外卖塑料袋站在他旁边，静静地垂眸注视着他。
谢乾像是后脑勺长了双眼睛，搭在后颈脖上的手指动了动。
余光瞥见那团乌云没散去，他又抓了抓头发，然后从臂弯里探出脸来，视线慢慢往上移，就见夏清衍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夏清衍的头发有些湿。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可能是眯了一会，谢乾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样子有些呆。
夏清衍站着一动不动，低头看了他好久。
谢乾看了眼时间，又看到他手里的塑料袋，教室里一大片倒下去睡觉的人，在里面说话吵到别人睡觉良心过意不去，起身拉着他往外走。
夏清衍反手扣住他的手，走到楼梯口，两人心照不宣地并肩坐在台阶上。
现在是午休时间，外面除了他俩就没别人了。
“先把饭吃了。”夏清衍从袋子里把外卖饭盒拿出来，又把筷子分开递给他，“中饭没吃几口，现在肯定很饿吧。”
谢乾也不管饭菜合不合味口，先把里面的姜蒜配料都挑出来。
这一挑就挑了几分钟，夏清衍坐在旁边没说话，默默看着。
挑得差不多了，谢乾才吃了一口。
“你太挑食了。”夏清衍说。
“还行吧。”
夏清衍下巴微指了那堆成一团的食材：“这叫还行？这分明叫作浪费，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我也不想浪费啊，但没办法，”谢乾苦着脸说，“我真不吃，受不了那味儿。”
“说实话就是你嘴太叼了。”夏清衍面无表情地评价，“太难伺候了。”
谢乾笑笑。
谢乾吃完这顿饭吃了十几分钟，收拾完后，夏清衍又拿出水，帮他拧开瓶盖递给他。
“答应我，”夏清衍抬眼看着他说，“以后能不打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