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黛听弘予说坐在地上看自己转圈圈不太礼貌,非但不生气,反而体贴地侧坐在地上。
美黛:这倒奇怪了,你们三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是某种时髦的造型艺术吗?
弘予:休要取笑了,我受了很重的伤,躺地上这位也是被打晕昏迷了,至于站着的这位,是伟大的马拉马卡人,是他把我们两个病号传送过来的,希望能得到你们教室会的帮助,医治一下。
美黛:啊!弘郎予你受了伤了?伤到了哪里?
弘予:后背。
美黛马上伸手去检查弘予的后背,撕破的衣服和血迹斑斑的伤口。
美黛:哎呀,奴家还以为你衣服后面的开叉和暗红色,是某种时髦的时装艺术呢!
弘予:就你最懂时髦,我这可疼了。
美黛:这可不得了,喂喂喂!军哥哥,帮奴家把神选少年抬回去,找柚子姐姐治疗一下啊。
那几位蓝衣骑士停下来,表示你谁呀对我们发号施令。
美黛展示着自己纱巾上教室会的徽记。
美黛:喏,这是女王陛下钦赐的徽记,上面还有苏沦大人的火漆印鉴。
为首的蓝衣骑士皱了皱眉头,低声地做了下安排,其中两位蓝衣骑士脱下披风,用长枪一撑,做成两副担架,四位蓝衣骑士将弘予和莲润放在担架上,往营地抬去。为首的蓝衣骑士冲美黛行了个侧头礼,接着跟其余的蓝衣骑士继续执行任务去了。
美黛:这些大块头,真是木头做的,来到前线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不拿官僚主义来压他们,他们就啥命令都不听,不看,不做。
美黛毫不在乎这些蓝衣骑士就在身边,直接地表达着不满。
弘予:这些蓝衣骑士,不是女王陛下直接指挥的吗?
美黛:此一时,彼一时,女王陛下全权授权苏沦大人作为教室会在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军心可不就向权力倾斜了嘛。
弘予:苏沦大人,听着耳熟,是那个叛乱的杜沦的叔父?
美黛:没错啊,正是因为女王陛下这么安排,很多要员非常反对,以至于消极怠工呢。蓝衣骑士们都不认这位从没有带过兵的文职官员做他们的最高指挥官,都在这儿闹情绪呢。
弘予偷偷瞥了几眼抬着自己的蓝衣骑士,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还是一贯的冷漠的表情。
弘予心想现在的处境谈这个未免有点不合时宜,就换个话题。
弘予:黎姬,你不在女王陛下身边,到前线来做什么?
美黛:奴家也不知道,女王陛下的安排的用意,岂是我等下人能猜透的。
弘予:是不是给你安排了汇报前线消息的任务?
美黛:那倒没有,不过奴家倒是得给女王陛下……哎呀,差点被你套出话儿来了!这是保密的,不能告诉你。
弘予:那我换个问法,你是以什么职务或者身份随军前来的呢?
美黛:随军家属,奴家这么想。
一直插不上嘴的羚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羚橘:随军家属,亏你想得出来,这算什么职务,又是什么家属?
美黛:奴家再怎么说,也是掌管女王陛下起居的侍女,负责军队家属的后勤管理,很合理呀!
羚橘:哼,那你这不叫随军家属,你这叫随军家属的头。
美黛:多难听,奴家不要。
弘予:随军家属?在其他军营里没有听说有随军家属啊,教室会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美黛:每一位士兵都可以带一到三位家属,平均下来,军队的规模是一万人类士兵,一千精灵士兵,随军家属的人数大概是两万多人。
羚橘酸酸地说:好嘛,规模一下子扩大了两倍。
美黛:所以就更需要一个懂礼法的人来照顾这些随军家属呀,那就是奴家。
弘予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多家属来前线呢?莫非女王陛下已经预见到了这会是一场长期的持久战?甚至已经预见到了“生殖诅咒”?把随军的家属带来,更多的是为了稳定军心?
美黛:弘郎予,你讲什么,奴家听不清,什么持久战,什么诅咒?
弘予:啊,没什么,总之有你黎姬在,我真是太幸运了,我这再重伤也可以安心了。
美黛:对了,你这个伤是谁打的?
弘予:不小心摔的。
美黛:不想说也没关系,奴家不问。
弘予:真乖。
美黛:这不叫乖,这叫体贴。
弘予: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细致周到,心到神知。
美黛:这是某种时髦的语言艺术吗?
弘予:啊?
美黛:每句最后一个字是下一句的第二个字呢!是一种变相的顶真联珠吗?
弘予:“生活中并不缺少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美黛:说得好。
弘予:这句不是我说的。
美黛:那这是谁说的?
弘予:一位玩泥巴的老头。
……
赤瑶下定了决心。
赤瑶问泠未:帐浑这家伙在哪?从上次回来就没见过他。
泠未:我上次看见他在悬崖那边的山洞里,他一直守着皮泼的尸体,说是要等皮泼复活。
赤瑶:哎,这个傻孩子,就算是妖怪,也不能死而复生啊,除非……
赤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泠未:姐姐,除非什么?
赤瑶:除非皮泼没有死。只是脑袋掉了。——开玩笑,脑袋都掉了,怎么会不死?又不像帐浑他自己似的,长了两个脑袋。
泠未:姐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泠未就先告辞了。
赤瑶:好,先想办法稳住肃罝。
泠未:泠未知道。
泠未告辞离开,赤瑶又想起柜子里的黑色袋子。
赤瑶再次打开黑色的袋子,依旧是两根蕾树的树枝。
赤瑶琢磨了一下,大喊了一声:出来!我都看见你了,我知道是你偷梁换柱。
床下的哇呜:你怎么知道我是哇呜?
赤瑶: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桌下的利斯:哇呜你这个笨蛋!
赤瑶:你们两个自作聪明的笨贼,统统给我滚出来!
哇呜和利斯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步步挪了出来。
赤瑶:东西呢,拿出来。
哇呜从怀里掏出一只角。
利斯则从裤裆里拔出另一只。
赤瑶:狗改不了吃屎,手又痒痒了是吧?
利斯:忍不住老毛病又犯了,老牛,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俩干的。
赤瑶:如果不是出了内鬼,干嘛还拿两根树枝来移花接木?直接拿走不就行了!
哇呜:老牛,看在以往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赤瑶:要我饶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得跟我去干点苦力活。
利斯:只要能饶了我们,别说苦力活,就是上刀山,下油锅……
哇呜:上刀山,下油锅就算了,累点苦点还是能受得了的。
利斯:当然,最好别太累,别太苦。
赤瑶:谁给你们的资格来跟我讨价还价,再多嘴,我就告诉主公,让主公把你们给开除了。
利斯和哇呜:不敢不敢!
赤瑶:既然你们都拿到手里了,就一人一根,藏起来……
利斯和哇呜:不敢不敢!
赤瑶: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别那么多废话,跟我走。
赤瑶前面走,身后利斯和哇呜灰溜溜地跟着,来到伙房,每人都拿上一套牛肉和大饼,双手端了,还要夹着黑色的角,跟着赤瑶去爬山。两人还相互使眼色,把黑色的角又藏在衣服里,以免别人看见。
赤瑶带着哇呜和利斯绕过悬崖爬上山去,来到帐浑所在山洞,隔着一些乱石和流水,能看到帐浑对着洞穴的山壁,坐在山洞的最里边。
帐浑显然憔悴了一大圈,整个身形落寞地坐在地上,旁边是皮泼的尸身与头颅。
帐浑把自己的宝贝战利品,从松熊那里夺来的头盔,也放在了皮泼身边,因为皮泼一直想要这个威风的头盔,但帐浑一只不舍得。
赤瑶:帐浑兄弟。我们来看你了。
帐浑没有反应。
赤瑶:帐浑兄弟,我们带了牛肉和大饼,是你最爱吃的。
帐浑依然一动不动。
赤瑶感慨不已,回头教训哇呜和利斯。
赤瑶:你看看人家,即便是不通伦常的食尸妖怪,但还是这么有情有义,肝胆相照,你们这些混混就不能学学?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也跟着主公那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哇呜和利斯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只能支支吾吾地附和着,头低得要把下巴戳进胸口里了。
赤瑶:好了好了,你们把东西拿好别摔了。
三人又往前走了走了几步,走过乱石和流水,靠近帐浑。
赤瑶:帐浑兄弟,帐浑兄弟?
帐浑还是不应。
赤瑶吓了一跳,该不会帐浑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吧?赶忙上前去扣帐浑的脉搏,结果脚下滑腻腻地,差点摔倒,用手一撑,地上有一滩“血泊”。
赤瑶这回吓得不轻,往后挣扎了两步。
哇呜和利斯也吓得够呛,手里的大饼牛肉和黑色双角双双落地,就要逃跑。
赤瑶:你们俩给我站住!
哇呜和利斯摔了个屁股蹲儿。
赤瑶恨铁不成钢,自己因为生气,勇气也涨了三分,咬着牙硬着头皮,缓缓走到帐浑的面前。
赤瑶:帐浑兄弟,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
赤瑶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一团小小亮亮的火焰,映照起大半个山洞。
只见帐浑靠着大石头瘫坐着,正在熟睡,而地上那一滩黏糊糊滑腻腻的“血泊”,并不是血,而是帐浑的口水。
赤瑶这回这气呀,怒气涨了三十分,把点燃的指尖火焰,一下子插到帐浑的鼻孔里。
帐浑“啾——”第一下就跳起来了。
哇呜和利斯更是被这一声吓得尿了裤子。
哇呜和利斯:诈尸啦!尸变啦!
再想往外跑,腿可就不听使唤了,纷纷跌倒在乱尸和流水中,爬也爬不起来。
赤瑶:你们俩真没用!慌什么!逃什么!帐浑兄弟本来就是妖怪,怎么会诈尸?只不过是你们这些无知无能的升斗市民自己吓自己的瞎想而已!赶紧给我老老实实滚回来。
哇呜和利斯蹚水回到原地,把大饼和牛肉再度捡起来。
赤瑶对着帐浑:还有你,帐浑兄弟,怎么能因为皮泼兄弟的死就此沉沦呢?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还怎么给皮泼兄弟报仇雪恨呢?
帐浑半天挤出来一个字:……饿……
赤瑶饱满情绪又被浇上一锅冷水:先喂饭!
……
帐浑吃饱喝足了,像一头水牛,蜷缩在赤瑶身边。
帐浑:谢谢赤瑶姐姐给咱送饭……
赤瑶:帐浑兄弟,我们这次来,不只是给你送饭。你们两个,把东西拿过来。
哇呜和利斯,分别献上黑色的角。
赤瑶:你看看这两个东西你认得不认得。
帐浑捧着这两只黑色的角,瞅了半天。
赤瑶:怎么样?认出来了吗?
帐浑:太暗了,看不清。
赤瑶差点没气得一巴掌打在帐浑头上。
赤瑶:你不早说!真是要气死姐姐了!米亚……萨拉!
赤瑶双手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双手拍在一起,往地上一丢,一团营火就在地上烧了起来。
赤瑶: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去外头捡树枝去,别让这营火灭了。
哇呜和利斯不情愿地挪动着湿漉漉的裤子。
赤瑶:还不是让你也烤一烤湿透的裤子!
哇呜和利斯喜上眉梢,走路也快了。
赤瑶:记得只能捡蕾树的树枝,要跟之前那两根一样粗细和长短!
哇呜和利斯差点又摔进流水的沟里。
这回,帐浑终于可以仔细地看着这对黑色的双角。
赤瑶: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帐浑:有没有场外提示?
赤瑶:你这都哪里学的?
帐浑:跟主公学的。
赤瑶:亏我今天还夸你们主仆来着,你看这角,是不是叩叩以前头上长的角……
帐浑:是!
赤瑶瞪大了眼睛。
帐浑:但又不是。
赤瑶:你有准没有!再仔细看看!
帐浑:再仔细看也是这一堆了。
赤瑶:把我的牛肉和大饼吐出来。
帐浑:姐姐,咱没有胡说呀,咱以前见到的叩叩,那是在岩石监狱里,那时候,他一根角长,一根角短,短的角上还有环。再后来,咱和皮泼就跟着主公去浪迹天涯了,再也没见过叩叩。
赤瑶:也就是说这对角,不是叩叩的。
帐浑:那咱可不敢保证。
赤瑶:为什么?
帐浑:从颜色、质地、形状、大小、粗细等等上看,都跟叩叩原来的角一样,只是这两根长得完全一样,跟咱以前看到的不一样……所以说咱不敢保证。
赤瑶:我明白了,你的是说,叩叩以前的角长得跟这一对不一样,但不排除这一对是后来长出来的新角,是这个意思吗?
帐浑:对对对,还得是赤瑶姐姐,理解能力就是强,咱佩服佩服。
赤瑶:哎,这倒更麻烦了。
帐浑:咋?赤瑶姐姐你还怕把角还给叩叩,叩叩还不乐意的呀?
赤瑶:我是怕勾起他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