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刘大力向李贵借了几把长椅又借了两床被子,算是临时的床也能睡,这段时间他和少爷睡过树上,地上,马车上,山洞中,现在又睡隔间,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就是心疼少爷,就想有条件的时候让少爷吃住好一点,少爷总说没有关系,出门在外除了平安其余的事都好说。
想他初见孟谷的时候,少爷被小灵打扮的特别矜贵,现在不提也罢,唉,想小灵了。
后半夜,雨渐渐停了,黑夜里泥泞的路上有几匹马在奔驰,最前头的那人头上带着斗笠,眼睛下捂着黑布,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可怕,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个个束袖短打装扮身旁还配有武器。
“踏踏”的声音传来,刘大力手中握刀快速的坐起来,随后一个闪身借着屋檐翻身上了屋顶。很快马匹从李家路过,待走远了他才跳下来,重新躺了回去。
里头孟谷睡得正香。
第二日天气晴朗,雨后清晨空气格外清新。
孟谷二人辞过李家牵着骡子去镇子上吃早饭,当然这中间少不了李大姐的极力挽留。
一家包子铺的桌前,刘大力面前放了一盆包子,这包子是猪肉馅的,他家包子没有猪肉原本的膻味还有一股香气。
刘大力一口半个的边吃边道:“少爷,这家包子馅虽然没有你弄的那个猪肉好吃,但比别家的好吃多了。”
孟谷就比他优雅多了,喝着粥吃着包子等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味道确实不错。”
刘大力道:“对了少爷,昨天后半夜有三个人骑快马经过李家,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孟谷放下手中的勺子重复了一遍后,淡淡道:“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儿,这种天气黑夜赶路可不易。”
“嗯,少爷说的是,我看他们也挺急的。”
“先不管他们,一会儿我们去车行看看,给骡子架辆车子然后去县城。”
“好。”
......
镇子东头吴家豆腐坊今日很热闹,一幢小院落此刻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围栏矮墙上还挂了两条红绸,屋内吴豆腐的娘子牵着闺女的手嘴里不停的嘱咐。
过了片刻,一辆颇有规格的精致马车在吴家门口停下,赶马车的是个穿得很体面的汉子,他停车后拿了马凳,不一会儿车上下来一位穿着规矩头戴珠花的姑娘,这姑娘肤色白皙面容清秀,一下车就把周围所有的人比了下去。
很快吴家姑娘吴秀秀出来了,众人又是眼前一亮,吴家幺女是镇子上有名的小美人,才十二岁的年龄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早前吴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烂了,谁知县里的锦兴楼看上了她。
这锦兴楼可不得了,在本地十分受人尊敬,里面的女楼主以前是大官家里出来的,那一身的气派和规矩让人不敢与之同席。许多有钱的有身份的人家都想把女儿送去学习,但人家收人只看缘分。
之前隔壁镇里的孙家姑娘就去了几天回来就感觉不一样了,怎么说呢!端庄。大河村有个孤女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后来嫁给了一个富商做继室,真真是高攀了,这还是嫁得不怎么好的,这还是没有天赋的,听说在里面学得好每个月还有月银,不过晚几年出嫁能嫁个好人家谁家不想?
最重要的是,锦兴楼不收钱,姑娘都是出嫁了才包大红包,那本就是应该的,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能看上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那姑娘走过来先是对吴豆腐和吴娘子福了一礼,接着十分礼貌的道:“吴家老爷娘子,我姓孙,叫孙茉,是锦兴楼里的一位侍从,大娘放心,锦兴楼里都是女子,不会让秀秀小姐受委屈的,到了每月末你们也可以去看望小姐。”
吴娘子听了说道:“哎哟,这哪是怕受委屈啊,我这是怕我家秀秀小不懂事冲撞了楼里的贵人。”
孙茉微微一笑道:“小姐目光清明,天庭饱满,自身就是福气深厚是个贵人,又何来冲撞之说。”
她这话估计是说到了吴家两口子的心里了,吴豆腐和吴娘子笑得眼睛都快没得了。
吴豆腐笑呵呵的说:“一看孙姑娘就是读过书的,说出来的话听到耳朵里就是舒服。”
吴娘子赶忙拉了一下自己不会说话的丈夫,语气带着些讨好的道:“借孙姑娘吉言,我们家秀秀若在你们那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们只管教只管打,要是不听话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定要拧她耳朵教她听话。”
“大娘言重了。”孙茉不急不缓的道:“我们楼主心善只会把自己所学的教给小姐们,至于小姐们学得如何全看她们自己,绝不会动手伤人的。”
吴娘子听了这话掐了一把女儿的后腰肉,又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
吴秀秀小声的应着。
孙茉走过来牵住吴秀秀的手,语气温柔的道:“小姐,可还有什么要带的吩咐一声即可,楼里很好也准亲人探望,不必害怕。”
吴秀秀有些紧张,小声的说:“知......知道了。”
此时两位姑娘站在一起,吴秀输在皮肤不够细腻白皙,那位姑娘输在五官不够俊俏。
不管怎么样,两个漂亮的人站在眼前,看着人就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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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县城的官道上的一旁,孟谷坐在一块大石上歇脚,那头脾气很大的骡子正在一旁吃刘大力刚用宝刀割的新鲜草。
刘大力十分不满的说:“少爷,这头骡子真是比马还难伺候。”
孟谷听着笑得开怀,这骡子是两人在放了马摆脱了身后的人时遇到的,当时它的主人对它又骂又打,孟谷心生怜悯买下了它,谁知它脾气不小一路跟刘大力已经吵了几次,这一人一骡子也不知怎么交流的,看骡子的表情骂的应该挺脏的。
“驾,驾”一辆外形豪华的马车从两人面前经过,昨日大雨地上雨迹未干,车马带起来的泥点子四溅,好在二人听到声音就离得远了些,要不然衣服就要遭殃了。
一直到太阳近西山两人才到江锦县城,这次总算是赶上了。
锦江县属于上县,其繁华和人口都远超石山县。
黑夜星光点点
江锦县的西北方向有一个不大不小园子,园子中间有一栋三层的建筑,这就是锦江楼。
此时夜已深,园子楼中的各个房间早已灭灯,只有一些角房的地方还有光亮,借着这光亮隐隐的还能看见几个护院。
园子外不远的一个拐角,三个一身黑衣蒙面的身影正观察着这里。。
这三人正是昨夜雨中赶路的人,领头的那个叫林诚,看着前面的建筑他那双眼睛里满是仇恨。
林家原本在武林中小有名气,麟庆帝坐位后天下逐渐安定,很多势力必然会被清洗,林老父见此情景金盆洗手开起来武馆,只是有些仇不共戴天,该来的早晚要来,林父及一众手下在那次对战后死的死散的散,就留下了林诚和年幼的妹妹,林父深知冤冤相报何时了叫他不要报仇,好好生活并照顾妹妹林霜。
林家兄妹俩相差了五岁,林诚很听父亲的话,把林霜当眼珠子疼,兄妹俩的日子虽然苦了点,却还算自由。
直到林霜十一岁那年,锦兴楼看上了她,林诚四处打听求证发现这里是个好去处,他想着妹妹去了就不用跟着他吃苦了,于是亲手将林霜送了进去。
林诚一开始不放心在锦兴楼不远的铁匠铺做起了学徒,一方面学门手艺,另一方面也能时常看到妹妹。
就这样林霜一年一个样,变得美丽大方,谈吐文雅比他曾经看到过的小姐还要让人移不开眼。时间流逝,转眼林霜十六岁了,有个官夫人认了她为干亲,没有多久林霜就定了亲,嫁给岭州一个官员的二子为妻。
当时林诚特地赶到岭州观察其人品,发现是个极好的人家,林诚以为妹妹这一生将幸福快乐,结果不过两年妹夫没了妹夫家也散了妹妹疯了,林霜嘴里一直呢喃“我做的很好,不要伤害他...”,最终在一天林霜一头撞死在丈夫墓碑上,才十八岁。
从这之后林诚一直浑浑噩噩,他几乎忘了时间,直到在岭州边的一个小镇里遇到了当年同样的事,林诚默默的跟了他们一路,听到了夜半的时候他们护院和女侍从偷情时说的话,才知道都是锦兴楼安排的。
恨,怎能不恨。
林诚恨自己将妹妹送到虎口,恨自己没有救得了妹妹。
那是他学武以来第一次杀人。用了从前父亲说过的方式,悄无声息。
之后林诚把没有醒的小姑娘悄悄送回了家,磨刀霍霍准备去杀了罪魁祸首为妹妹报仇,结果还没有出发,看到了一场闹剧。
他看到了小姑娘家里人的伤心打骂,看到了百姓的指指点点最后越传越过分说小姑娘不祥,他救下了自杀的小姑娘,那个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她明明那么懂事,就像当年的妹妹一样。
林诚把她暂时安置在一个朋友家,他跟小姑娘讲了很多,告诉她那些人都是坏人,你没有不祥,小姑娘急着向他求证,林诚发誓一定要让锦兴楼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叫小姑娘等他回来,之后林诚就找了两个江湖上的朋友来到了江锦县。
“林哥,一会儿我们如何行动?”
“一会儿我们进去,四散开来,他们做了这些事肯定留有痕迹,你们小心一点若是找到了马上撤退,如果遇到遇难的姑娘就顺便救出来。”
林诚自从听了棋子的言论坚定的认为这里面的人一定是对妹妹做了什么,要不然好好的妹妹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不仅如此他还坚定的认为只有找到证据就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就能救那个小姑娘。
身后的两人点头,其中一人道:“林哥放心,我们几个义气当先,他们如此丧心病狂,简直是天理难容,为民除害之事,我辈岂能错过。”
“江虎说的没错。”
“......”
他们大概是难道做如此正义的事情,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兴奋。
这也难怪,他们中林诚年纪最大,是老一辈留下的交情延续到下一代,所谓的江湖恩怨,快意恩仇,其实大多在长辈喝酒吹牛时的口中,但这不妨碍他们向往。
咚咚”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咚咚...”
打更人敲着手里的竹梆子,慢慢的从这街走到下条街,直到身影完全不见,就连敲梆子的声音也无了,三个人利落的跳进围墙,林诚比了一个手势,后面两个人各寻了一个方向消失的黑夜里。
从前林诚常来锦兴楼的前院看妹妹,他们这些家人也只能到前院,那时候看妹妹每每都笑着只觉得这里才是女孩子待的地方,现在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他七拐八拐小心的观察周围,在路过一个院子时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喘息声,林诚下意识的觉得有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慢慢的潜了进去。
“呼呼”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的姑娘正在抬手抬脚,她长得珠圆玉润柳眉杏眼是个标准的美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林霜穿得是一个款式。
说来有人不信,在这个物资缺乏的时代,她正在减肥,是的减肥,姑娘就是那种吃什么都会长肉的类型,更何况这里的伙食不差,只是与她差不多大的姐妹跳那种极难的舞蹈游刃有余,而她因为腰间的肉,做起来少了份美感,控制不住自己嘴的她又怕人笑话,只能半夜出来减肥。
林诚从背面的窗户偷溜进去,仔细的确认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后,慢慢走到那姑娘的身后,轻声问道:“姑娘也是被锦兴楼的人骗进来的吗?”
那姑娘吓得差点三魂去了两魂,又见是个男人下意识的张嘴就叫,林诚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并轻声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妹妹曾经也被骗到这里,我是来救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