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惊魂未定的三人丝毫未觉,当巨浪狠狠拍碎护船法阵,冰凉的水花将船上众人淋得透湿之时,船尾竟有一隅空间,奇异地被汹涌的水流自动绕行,仿佛那里存在着无形的屏障。
在他们目光视线不及之处,霍御平静地收回了环绕他与龙煜城的护身灵光。
方才,正是他用分神期威压吓退了那所谓的湖神。
“师兄,如此庞大的妖兽,该修炼了多久啊!它体内会不会有那传说中吃了就能修为猛进的内丹?”
龙煜城定定地望着湖面上逐渐远去的涟漪,仿佛只要霍御回答“是”,他就会立刻冲回去将那湖神拖出来揍一顿。
霍御不知他是从哪看来的这些,也终于明白为何先前每击杀一只守护妖兽,龙煜城都要对其开膛破肚折磨一番,有些无奈地解释:
“妖兽体内的妖丹,与金丹修士的金丹并无二致,除非修炼特殊功法,否则是无法从中吸收灵力的。况且那湖中的妖兽未曾凝结妖丹。”
“什么?筑基期的妖兽就能有如此之大?”
龙煜城来不及为自己被辟谣的“修真经验”感到遗憾,听到最后一句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妖兽可以内修妖丹,也可外修躯体。修丹之道,便犹如我辈修士,以金丹、元婴之境划分高下;而修体之路,则无此等境界之分。”
方才那妖兽,显然是选择了修体,其修炼岁月或许已近千载,方能成就如此庞然之躯。
尽管它体内并无龙煜城想要的内丹,但修体妖兽的躯体本身就是一件法宝。
像这种历经不知多少岁月磨砺的庞然巨兽,其鳞皮、爪牙,无一不是上等的锻造材料,有些甚至无需炼制便已具备某种神异。
但霍御并不打算告诉龙煜城。
而且此兽被霍御吓退之后,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出现在二人面前了。
不多时,小船缓缓抵达了对岸。
后半程的航程中,船上三人皆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抵达目的地后,王芸连忙向船翁道谢,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朝家中方向而去。
那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本想在分别之际再与仙子攀谈几句,却是没插上话,只能目送着那道倩影远去,这才无奈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船翁打发走了这两人,看了一眼船身上破损的阵法,顿时大感心疼,捶胸顿足:
“这趟活干的,真是亏大发了!”
而霍御和龙煜城自然跟着那名为王芸的女子。
此女虽已得了先前欲取其性命之人的飞剑,但许是因为御物之术尚不熟练,她并未选择御剑而行,而是往自己身上贴了几道神行符,在陆地上疾驰。
足足疾行了有一个时辰,沿途的风景也从荒无人烟的芦苇荡沼泽,渐渐过渡为水田与土路交织的景象。
此处显然是一个凡人聚居的小村落,数十座土房子错落有致地坐落在狭窄却被人踩踏得颇为平坦的土路旁。
偶尔有村民见到如神行般掠过的王芸,不管先前正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手头的活,恭敬地唤上一声“芸仙子”。
王芸只是微笑点头,脚步未停,接连穿过了四五个这样的村庄,直至一座山峦映入眼帘。
此山不高,突兀地矗立在广袤的平原之中,与周遭景致格格不入,宛若被人从别处移至此处一般。
山体周遭布有阻隔神识的护山法阵,从外面望去,只能看到云山雾罩。
直至王芸取出一块刻有“太湖王”字样的令牌后,那阵法才自行分开,显露出其后笔直通往山顶的青石台阶。
望着王芸踏上青石台阶的身影,霍御也带着龙煜城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阵法,未引起丝毫关注。
一踏入阵法之内,眼前景象瞬间变得与外界判若两界。
此山山势巍峨,怪石嶙峋,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山间古木参天,翠竹丛生,清泉潺潺,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山顶之上,古朴的建筑错落有致,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匠心独运。
在山门之上,一块巨碑赫然矗立,其上镌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太湖王家。
而且此山的灵力之充沛,与外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完全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灵气贫瘠之地的。
龙煜城望着眼前奇景,心中也不禁为王家的大手笔所震撼:
“师兄,我看这山平地而起,且灵力之浓郁与周边格格不入,显然是从别处移过来的。这手笔不像小家族,怎么王家却如此落魄?”
霍御在踏入那神秘的阵法之前,早已将王家的虚实洞察得一清二楚。
此山之上,修行之人寥寥可数,未及百人,其中修为最为高深者,也不过筑基后期之境。
除却此人之外,还有两名筑基初期,剩下便全是炼气期修士,且炼气一二层几乎占据了半数之多。
“略有底蕴,后继无人。”
霍御一语道出王家的症结所在。
像这类修真世家,兴衰荣辱全然取决于家族中修为最高者,一旦族中顶梁柱陨落,便会导致整个家族天翻地覆,风雨飘摇。
而王家如今非但没有足以支撑家族的强者,观其后辈,更是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才会空守灵山,沦落至此。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王芸已一路无阻地抵达山顶,径直步入了其中一座建筑之内。
这房间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韵味,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两侧则悬挂着墨笔丹青。
室内仅有一位中年男子,原本正凝神提笔,沉浸在思绪之中,直到王芸踏入此山的阵法后,他似有所感,缓缓放下笔,起身踱步至窗前。
王芸刚一踏入房间,中年男子便温和地开口:
“芸儿,回来了。”
听到大伯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王芸这一路历经的艰难险阻与委屈,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眶一红,唤了声大伯,又想起此次归家的原因,急切道:
“大伯,林远之说,林家也去施家送了礼,而且今年的租金要涨一成。”
中年男子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看着侄女泛红的眼眶,温声问道:
“芸儿这一路上,可是受委屈了?”
面对至亲长辈的关切询问,王芸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将途中遭遇黑衣人刺杀以及渡湖时湖神现身的经历一一道来,还将从黑衣人身上所得之物取出。
中年男子接过那储物袋和飞剑,面色随着王芸的叙述愈发凝重。
当听到那湖神竟什么也没做便自行退走时,他目中的惊骇已到达顶峰,忙打断了王芸的叙述,转身向着房间中央垂首行礼,高声道:
“多谢前辈多次出手照拂!族中小辈不懂事,为前辈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