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寂尘晚上还是没忍住想了好多,幻境里成年唐玦猩红可怜的眸子挥之不去。
但是没理由啊,当年拈天之变时应该还没有唐玦,更别说大号的成年唐玦了,而且他可以确定,幻境里的自己已经死了,就是始神在世也救不活的那种。但是当年浥尘只是重创,加之灵魂受损没有死。
当年的事有种种谜团,而且还有驿站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下山要好好查查。
第二天清晨,因为莫寂尘把自己吃中毒这件事,唐玦早早的自己去吃了饭,而且他和几个盛龙山的弟子成了好朋友,他们都多少有点怕浥泽仙君,所以再三强调不要和莫寂尘一起来吃饭,唐玦没办法只好自己一个人赴约。
而莫寂尘则是把好几袋干果零食装进芥子囊里,然后就是杂七杂八的灵药,还有就是一沓子传送符,万一陷入不好的境地,也能尽快脱困。
“仙君,准备的怎么样了?”许寂的声音传来。
“嗯,可以出发了。”莫寂尘出来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两人咋舌感慨谢玉是个惯会收徒的,这个许寂自己稍有耳闻,曾经也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这个白琼,身世倒不是很清楚了,不过看他周身气质应该是军旅中人。
“走吧。”
唐玦虽然还没到选武器的年纪,但是莫寂尘还是找了一把不错的短剑给他。
一行人往山下走,就是气氛凝重了些,莫寂尘想着怎么调查,所以没有注意到队伍里尴尬的氛围。
“啊,这不是浥泽仙君吗?又归隐去了?”看门的大爷在莫寂尘刚刚醒来时就见过他,上次被莫寂尘忽悠了,现在再见一下就明白了他的身份,笑呵呵的问。
“下山执行任务。”莫寂尘礼貌颔首。
呃,大爷你记性真好,咱们就见过一次吧,何必为难我。
“师尊。”唐玦抬头看着莫寂尘,他碧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泉水一样通透如同闪着粼粼碎光,没什么事就是想叫叫自己师尊。
“上次是个意外。”莫寂尘以为唐玦想问为什么要溜走。
“师叔还会有这种想法,倒是出乎空林的意料了。”许寂看着面前有些窘迫的浥泽仙君,感觉和自己了解的有些出入,不是说莫寂尘是最关心天下百姓安危的吗。
“听说山下景色不错。”莫寂尘答非所问,但也称不上莫名其妙,有可能是真下山看风景呢,毕竟他们这种境界的人一般人是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的。
“战乱有些多,否则景色确实不错。”白琼想起来北国风光,确实是让人陶醉。
“这次平乐国估计元气大伤了,就是灭国也是有可能的,晟王是个有谋略的人,若是此次他能掌权倒也不失是个好结果。”
谈及这个莫寂尘仔细留意了唐玦的状态,果不其然小团子一直低着头。
要说平乐王确实荒淫无道,把百年基业和俸禄都花在搜刮香车美女建造宫殿上,但是晟王叛变对于唐玦来说应该也是不小的打击,好好的王府公子一下承担了不少骂名。
莫寂尘安慰性的拍拍唐玦的背。
“其实我……”唐玦正想说什么。
“仙君,你的弟子是晟王的公子吧。”白琼想起来这件事,打量了一下年纪尚小的唐玦,五岁左右的孩子已经有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稳重。
“父王其实并不在意我。”唐玦的回答让众人侧目。
“府上人说我不是亲生的,是娘亲礼佛路上捡来的,所以父王其实不是很重视我,我还有一个远在北国的兄长,他是父王和娘亲的孩子,但是娘亲待我很好的,我不希望她出事。”
“我也是捡来的。”白琼说着看了一眼许寂。
“大哥哥也是被捡来的?”唐玦有些探究的看着白琼。
“我的救命恩人。”白琼指了指已经捏了一根银针的许寂。
“啊!”下一刻白琼就被狠狠扎了一下,马上捂住嘴。
“其实我也是被捡来的。”莫寂尘看着三人插嘴道。
“这么说来,我也一样。”许寂无奈摇头。
这样孤儿四人组面面相觑后,都笑了。
同行四个人都凑不齐一对儿完整的爹娘,莫寂尘暗暗感觉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一扫刚刚低沉的氛围,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我感觉想要调查还是去找追风门,他们是专门调查江湖恩怨的。”白琼对于莫寂尘此次的目的建议道。
“可我们不清楚他的底细,万一和对方早和其有所勾结,我们不就自投罗网了。”许寂的话也很有道理。
“不妨试试暴露行踪。”唐玦稚嫩的声音让大家思考起可行性。
确实如此,不管对方目的是莫寂尘还是唐玦只要他还没放弃就一定还会出手,那就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对方,自己做好准备预防对方的行动就好,虽然敌在暗处,但也比漫无目的的寻找好一些。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寂尘决定先去接几个委托,把名声传出去,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中宗派他普通执行任务一样,这样有心人自然会暴露马脚。
“嗯,我感觉主意不错,就是一个月后咱们就要分开了。”白琼有些遗憾的说。
“嗯,你的事吗,没关系。”莫寂尘知道白琼这次还有其他事要做,没有说那就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莫寂尘自然也不会多问,谢玉给自己安排一个许寂已经很好了,至少药谷出来的都比较会照顾人,再不济也比自己强,唐玦还这么小,跟着自己风餐露宿的……
他们选了一个往北的任务,是一个叫做陈家庄的委托,听说那里最近总有孩子失踪,原因也比较离奇,必须到地方问了才清楚。
“哎呀呀,几位仙君可算来了啊,快快请进,翠娟啊,赶快上茶,快!”眼前有些佝偻的老头就是陈龙,陈家庄的村长。
陈龙说:“仙君啊,你们可不知道啊,我们庄里人丁本来就不兴旺,可最近我们专丢四五岁的孩子啊,我家就一个娃娃,我家那口子现在是半步不敢离身,生怕一不留神就,就……呜呜呜,仙君可要救救我们庄的孩子啊,我老陈头就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啊~”
莫寂尘从对方冗长的话语抓住几个重点:“只丢四到五岁这个年龄段的吗?”
“是啊,起初第一个孩子失踪时,我们都以为是孩子贪玩被山里老狼抓了去,可是当天夜里好好睡在家里的孩子也丢了,我们找遍了山,愣是没有半点踪迹,我们庄称不上风水宝地,但也从没听说出过什么鬼怪啊。”
“仙君?”许寂传递给莫寂尘一个眼神。
“应该不是鬼魅作祟。”修行的厉鬼通常情况下老幼都不会放过,而且确实如陈龙所说,陈家庄闹不了鬼,这是个阳位,鬼是傻了才来这抓孩子吃。
“能看看丢孩子的地方吗?”莫寂尘想来没有什么头绪,就想到案发现场看看。
“几位仙君跟我来。”
“对了,这位小仙君还是先留下吧,我看他也是四五岁的年纪,那里还是别去了。”陈龙看了一眼唐玦提醒道。
“师尊,我……”
“阿糖,你先留下。”确实不能确定孩子失踪的规律和原因,这种情况下,不能让阿糖贸然跟着。
“是,师尊。”唐玦闷闷不乐的答应下来。
丝毫没有察觉到暗处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就是这里了。”陈龙带着莫寂尘几个来到村西的一个住户那里。
“丢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家的老二。”
“陈老三,仙君来给你找孩子了,开开门。”陈龙上去咚咚咚的敲门。
一个眼睛肿如核桃的中年男人缓缓开了门,他一身粗麻大衣,俨然是披麻戴孝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尸首又没着落,快脱了多晦气啊。”
“都半个月了,村长,小宝死了,小宝肯定死了。”
“你怎么能确定?”莫寂尘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发问。
“仙君,你知道同命锁吧?”
见莫寂尘点头,陈老三继续说:“曾经有个游行的老道士,说我家小宝命里缺木,给他绑了一个同命锁,就绑在我家这棵大柳树上,可今天我一起来,树枯死了,换以前我还抱着希望,可你看,我,我还怎么相信我家小宝还活着啊!”说着泪水从红肿的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流出。
“我的老婆从小宝失踪就病倒了,现在,现在就有一口气在了。”怪不得他这么肯定原来是有原因的。
“你先让让,我给你夫人看看。”许寂说着往屋里去。
屋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老旧的长木椅,而里屋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枯槁的女人双目禁闭,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模样。
许寂上前把了脉:“心气郁结,急火攻心,师叔你有没有带清心露?或许可以换一线生机。”
莫寂尘没有犹豫从芥子囊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玉瓶。
“多谢,师叔。”
“嗯,救人要紧。”莫寂尘没有多说,看着许寂要了一碗温水将清心露稀释后,让陈老三喂给了他夫人。
做完这一切后,几人退出来,陈老三把屋门关好,脸色好了些。
“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能不能醒还看你夫人自己的造化了。夫人有见到孩子失踪的整个过程吗?”谢玉觉得他夫人的病并不简单。
陈老三很久没有答话。
“哎,陈老三你可就老实交代吧,仙君还能害你不成?就是你,你那什么锁也不一定准不是,万一孩子还能找回来呢。”村长催促下陈老三才开口。
“那天我去山里拾柴火,心里就感觉不得劲,特别不安,我想着家里就要出事,就很快回去,一进屋就看见我老婆跪坐在地上,我赶快去扶她,她嘴里念叨着来了,来了。我问她什么来了,她就大叫一声,我以为她是故意装疯,我就骂她说吓着孩子怎么办,登时我就感觉不对,我家小宝以前我一回来就跑出来接我,可现在…果然我老婆听见孩子就疯疯癫癫的说胡话,我再怎么叫都没有用,问她孩子去哪了,她就唱什么白鹤展展,灵童转世,白鹤远远,什么什么我也记不清什么玩意儿了。”
“有头绪吗?”
众人摇头。
可里屋却慢慢响起童谣:“白鹤展展,灵童转世,白鹤染染,血流千里,白鹤远远,浮生若梦,勿哭勿哭,无上欢喜,勿扰勿扰,神降福祉……”女人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屋里回荡格外诡异,童谣的腔调也称不上和谐,整个屋里陷入寂静。
“师叔,怎么回事?”许寂被搞的有些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自诩是个怕鬼的。
“……”别看着我啊,我也不知道啊,感觉我像是会听奇怪童谣的人吗?而且这玩意和什么咒语一样,感觉再唱下去感觉什么东西就复活了。
“我进去看看情况。”
众人明显陷入僵局,这时莫寂尘主动请缨。
许寂,白琼:大拇指给你了,师叔加油!
“仙君,我,我和你一起,毕竟是我老婆。”陈老三看起来状态更加不好了,脸如白纸,额上挂着冷汗。
两人进屋后看着女人背对着他们坐在床上,嘴里还在哼唱着什么。
“还好吗?”莫寂尘刚刚探了对方的情况,没有发现不对劲,可能只是神志不清。
“神降福祉!啊啊啊啊~”女人嘶哑凄厉的声音仿佛穿过耳膜,让莫寂尘不禁捂住耳朵。
“闭嘴啊。”陈老三上去捂住女人的嘴。
“唔唔唔~”女人双目放大涣散,看不清目光落在哪,只是努力挣扎着。
“你夫人以前就有神志是不是就有问题?”许寂终于忍不住发问。
“其实陈老三家那口子神经确实不正常。”村长老头躲在门后开口。
“怎么说?”莫寂尘感觉耳朵好受一些就冷冷的打量了这个行为举止都不正常的陈老三一眼,他完全不像一个丈夫,而且一定对我们还有所隐瞒。
“不瞒您说……”
“陈龙!你……你!”陈老三还想阻止。
“唉~作孽呀,老三呐,再不说,你还想害死多少人呐,啊!”
“不用你说,我自己交代。”只见陈老三一扫脸上的哀伤神色,一脸狠绝。
“我老婆是我逼疯的。”
“果然如此。”许寂并没有很惊讶这个答案。
白琼则是找了个板凳坐等他讲述详情。
“你为什么这么做?”莫寂尘不理解好好的夫妻什么深仇大恨不能解决,一定要把人逼至疯魔。
对上莫寂尘冰冷的目光,陈老三叹了口气:“并非这么简单,我有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