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牵着安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戴着头纱的女人,朝她看来。
安洛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母亲。
安洛牵着安逸,来到母亲眼前。
日常喜欢梳妆打扮的母亲,如今竟一身素衣,连首饰都没戴。
女人看见安洛,马上委屈的抽泣起来:“你怎么才回来,你究竟去了哪里?”
“之前不好好的吗?怎么封了?”安洛还提着行李,见围观的人都望过来,低声询问。
母亲自顾自的念叨着:“很久以前,我就让你和聂家的二公子联姻,你一直不肯,现在我们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安洛见母亲又提十几年前的旧事,人家聂家二公子,现在都快当爷爷了,还惦记着。
安洛不免有些不耐:“父亲是政治犯罪,我即使跟那二公子结婚了,发生这种情况,他们聂家也会把我撵出来。”
至于怎么撵,还不是得看聂家脸色?又能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母亲执着道:“那时候孩子都有了,他再怎么样也要顾及孩子的。”
“行了,快走吧。”安洛拉着母亲,走出围观的人群。
三天前,父亲被以前的仇家逼得自杀,还伪造了名下资产都是贿赂的罪证,父亲一死,房子全部充公,名下账户全部冻结。
母亲无处可去,这几天用一条随身带的项链,才在贫民区找到一个住处。
贫民区比视屏上看见的更加恶臭。
随地而躺的酒鬼和毒鬼,被虐待而死的动物尸体,被砖头拍烂的人类手指头,还有垃圾桶上成群的老鼠窝。
当安洛三人走在这狭窄的小道上,引来了腥臭的目光。
三个女人,还都是细皮嫩肉的女人。
他们贪婪的看着安洛身上的首饰,包括她脚上那双顶层牛皮鞋。
“你是不是被骗了?你那项链,可以换一套公寓,都绰绰有余。”安洛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安逸,跟紧母亲的步伐。
母亲走的很快,语气急促:“我知道,你以为我想被骗吗?”
安洛默然,母亲出自书香门第,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
后来嫁给父亲,也是被宠着,从没见识过外面的险恶。
丈夫一死,孩子又联系不上,当时她估计很绝望吧。
“哟哟,三个富家小姐跑我们这来做什么啊?”前方出现六个身形猥琐的男人。
安洛将母亲和安逸护在身后,握紧拳头。
“看看,富家妞就是水灵,啧啧。”猥琐男的眼睛不安分的在她们身上打量。
安洛抽出随身携带的防身刀具。
“那么小的刀,是不是太小瞧哥几个了?”猥琐男不屑一笑。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的一群猥琐男冲上来将三人包围。
安洛不记得这场混战是怎么结束的。
她浑身是血,站在这条暗沉的巷子里。
恍然看见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母亲时,她双手才脱力,刀具掉在地上,“哐”一声,她回过神。
晚上母亲就发高烧了。
一遍又一遍的喊:“不要过来......”
安逸将不再冷的毛巾取下,重新打湿了水。
安洛担忧的看向安逸:“小逸,很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让你住这种地方,还让你见到那么可怕的事情。”
安逸伸手握住安洛还在颤抖的手:“妈妈,能共患难的才是真正的家人。”
末了,安逸轻缓又坚定的说道:“你今天是最勇敢的母亲。”
两日后,母亲的烧退了,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每次醒来喝点粥就又睡了。
这天,安洛外出补给物品,安逸留在家。
等回来的时候,母亲不见了,安逸急的不得了。
“我去厨房的时候,回来她就不见了。”
安洛在外面找了两天,才在一个废弃的旧厂房里,找到了母亲。
她的尸体已经僵硬,贴身衣物都不见了,躺在角落里。
母亲的眼睛睁得很大,死前仿佛有挣扎,有绝望,有羞愤,有疑惑。
疑惑她生平顺风顺水,为什么晚年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安洛脱下外衣,给母亲穿上,然后拂上了她的眼睛。
安洛不知道凶手是谁?
她目前也没有任何方法能找到这些人,更何况,她现在身边还有一个需要她保护的人。
安逸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里默念着金院长说过的话。
时光荏苒,十年过去。
这天,家里来了一位故人,金院长。
安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金破晓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好久不见。”金破晓站在堆满破烂的矮墙前,微笑着打招呼。
安洛擦了擦手上的水,将门打开了一些:“金院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金破晓浅笑一声:“去你之前给的地址,发现你搬走了,就找过来了。”
安洛招呼着金破晓进了屋。
打眼一看,才发现家里没有一处安生的地方,只能临时收拾出一张放着蔬菜的椅子,递给金破晓。
金破晓并不介意,坦然坐下。
“沙袋做的不错。”她看向一米远破旧的沙袋。
安洛讪笑道:“平时也没时间打,就当个装饰吧。”
“你这房子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装饰,这沙袋,你还是很喜欢的。”
安洛默然,她确实很喜欢这个沙袋,这是这个房子里为数不多,她觉得珍贵的东西。
“在做饭呢?”金破晓看向她身上的围裙。
“嗯,一起吃点?”
金破晓却摇摇头:“我来这是有事跟你说的。”
“什么事?”安洛心里一沉,莫不是想剥夺她领养人的资格,带走安逸吧?
“你不用紧张,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想当官吗?”
“金院长,你明明知道我父亲......”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想不想?”
安洛垂下眼,心里思绪万千。
这十年间,她深切感受到了权势给普通人带来的压迫,而女性在这种压迫中是全面的,但凡能踩在你头上的,都要踩一脚。
“想。”
“马上要打仗了。”
“打仗?”安洛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金破晓说:“这场仗要打三十年,你跟我参军,以后做大官。”
“可是,你院里的那些孩子呢?”
“我说过,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以后你们会见面的,她们必定让你刮目相看。”
“那小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