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如此，寻找新的取暖替代燃料也就成为了他眼前的当务之急。
此时的周晨正站在一间空旷的大屋子中，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国的地理舆图。只见着他皱着眉头，眼睛紧紧的定在山西省大同的位置。
屋子的正中间，平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主要颜色黄绿分明，高山河流也尽收眼底。若是此时又一个熟悉地理的工部官员来到此处，就定会一眼看出这片山脉河流的地形是北盟西京的地形图。
这地图，是周晨凭借着字迹模糊的记忆拼凑出来的。许多地块还是空白。这么多年过去了，地理知识早已还给了地理老师。能记得大致的山脉河流走向，已经实属不易了。
山西大同，煤炭储量极高。可惜现今依然掌握在北盟的手中。经过了此次的贸易谈判，煤炭这种战略资源也已经被他规划到了两国的交易目录当中。
南朝有钱，北朝有资源。恰好就是一个殖民地模型。周晨在谈判的时候总在给北盟普及一个理论——国际分工理论。
“国际分工是跨越朝廷界限而形成的国与国之间的分工。国际分工促进两个朝廷的贸易的发展，国际分工是国际贸易发展的基础。”这套官方言词他不知道在前些日子说了多少遍。他要为南朝商人入北盟投资开矿，打个基础。
华夏民族从来都没有发展殖民地的传统，殖民在儒家的文化辐射范围之内，从来都没有任何出现过的迹象。
周晨打算从现在开始培养这个国家殖民的传统。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任何民族的文明基因，都不会是一蹴而就发展形成的。首先要先让他们吃到些甜头。务实的民族，只要明白了里面的好处，再让他改过来也会千难万难。
从来中华民族都是以土地为基础基因，信奉的价值观也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朴实价值观。
这种勤劳苦干传统，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民族的骨子里面。百姓生存居住到哪里，伴随着的就是田地种到哪里。
从来没想过强盗掠夺，也从来没有想说向星辰大海方向探索。
只是偶尔，在历史的长河中有那么几朵小浪花不甘平庸的翻过跟头，最后到底也没有翻起什么大的浪头。被他的前人，他的后人集体全力否决。默契，也同时那么的义正言辞。
纵观历史，精英自己的激烈的变革，从来换来的都是政亡人息的结果。周晨看到只有春雨润万物似的滋润，才能慢慢培养出认同自己利益同盟。
也只有培养出利益上的同盟，才有可能产出大批理念与政治的同盟，才有可能等到他死后，不会落得一个政亡人息的下场。
他在这个时代，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做着每一件他目前在做着的事情。作为一名哲学研究生，周晨太明白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联系了。
他从来都知道如今的生产力，最适应的生存关系便是封建统治关系。他不妄想着通过自己的一蹴而就，打破这种生产力，生产关系的桎梏。
他想做的只是准备提供另一种思路，想为这个民族指出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另外一种生存方式。
这种方式除了殖民，远航，还有许许多多的方向。他从不认为自己认定的就是正确的。那得是多缺心眼的人才能办出来的事情。
周晨所想象的另个生存方向，是需要这个时代的人民自己探索出来的。
在封建社会，这从来都是需要封建地主阶级，集中力量来完成。也从来都是需要牺牲大多数平民的基本生存权利，从而换得这个的民族未来。
他不一定会领先世界，但一定会迸发出灿烂的文明火花。所谓一枝花开不是香，百花齐开香满园。文化多样，百家争鸣是这个民族最好的未来。
只是凡事也都要有一个度，百家争鸣，文化多样虽然好，但是文明多样就会使主体民族趋于分崩。正因为周晨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险，才一直谨小慎微的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企图窥破这个民族的文明密码。只是到现在，由于阅历和知识等许多原因，他依然还被拦在门外不得门而入。
如今只能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方法论入手，据他观察，这个时代将二者的关系处理调和的非常之好。
南朝的士大夫对于经济发展的正面作用有目共睹。骄奢的生活，大幅领先同时代官僚的俸禄，虚设的文人处置刑法，无不使得第三产业快速的发展。
他们对经济的掌控没有什么野心，从来把握的也不够严格。加之读书人文人从事商业活动的数量只多不少，使得经济局面最终演变成了“法无禁止即可为”的宽松环境。
假使若是有人得了一个功名，他再去经商的话，便相当于有了一块在封建社会下，在其他朝代都叫无数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免死金牌。除了造反，万事皆可做。
这套理论发展到最后，竟然便成了士大夫犯罪最多只能用一些罢官贬黜的手段，流放都是叫士大夫集团不可接受的惩罚措施，因为士可杀而不可辱！统治者又刑不能上大夫，最后只能将文人罪犯放掉而已。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开头便打好防御措施。周晨就像是流感疫苗一样。在这个时代被打入这个王朝的体内，他能做的就是最起码要让这个朝代未来遇到种种问题，可以有效地免疫危害，更上一层楼。
用钱买北朝的人命，消化北朝的有形实力。挖矿只是周晨所有计划其中的一步。
论及这个时代的矿坑，产量小技术低，安全事故频发。若是要南朝的人自己开采，周晨还下不去这个狠心。但是异国之人，周晨却完全没有这个心里负担。
只要钱给的足够，便不存在什么良心上愧疚的问题。
山西大同在这个时空叫做西京，是北盟的重要城市。他地表煤炭资源资源丰富。甚至听说过有的地方挖下去几铲子，便是一片露天的煤矿等着人来开采。
以这个时代煤炭主要用来取暖的使用量来计算的话，山西的煤炭储量，近乎于无限。
他的计划中，刚开始引导北边的人开矿，南朝购买优质的煤炭资源，然后南边炼铁。优质钢铁一经段炼产出，便是优质的兵器原料来源。优质的兵器拿出来，便可将一只武装军队武装到牙齿。于国防，于民生，皆有利无弊。
......
所有的设想一遍一遍的在周晨的脑子中划过，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太明白往后千年的世界发展走向。他也可以毫不自夸的说一声，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先知。
但是周晨也极其的明白一个道理，领先所处时代半步的是天才，领先所处时代一步的就是疯子。他不想做一个疯子。他想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天才。
咸平六年的农历九月中旬，汴京城连续阴了几日的天气，终于在人们的猜测中，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
九月这场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周晨穿这大棉袄歪歪扭扭的躺在摇椅上，悠闲自在的看着伏案用功的张贤。
“你说你都来了汴京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出去好好逛一逛。每日里除了看书就是看书，算盘都也不打了，忒的没有劲！”
说来奇怪，张贤自打到了汴京之后，就突然转了性一般的不再胡闹。
他一副用心苦读的样子，也完全落入在隔三差五就过来府中探视的张家掌柜眼里。一次两次管家还心存疑虑，怕是自家公子哄骗自己。好叫他传回假消息，骗了远在杭州的周父。
但是这次数一多之后，就完全了不一样了。当他意识到小少爷是真的用功学习之后，这管家不知道在暗处偷偷地抹过了多少次眼泪。每回心情好了，都会豪迈的请上冯管家去酒楼大喝一顿。
这人酒量不大，偏偏是个爱好杯中之物妙人儿。正经场合虽然从来宣称滴酒不沾，可是与之亲近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嗜酒如命的，也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三杯酒醉的。
这些感慨，都是他酒后与冯管家聊天时候说到的，冯管家精明如猴，早早地禀报给了周晨。两人都是一副嬉笑的神情，可见这府里面主人什么样，下面的人也多会效仿。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的兴衰完全取决于家族后代。男丁的成就高度完全影响一个家族的兴盛。有那么一句话是梁启超说的“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
放到一个家族中也是这样，“少年智则家族智，少年强则家族强”。
少年可以给家族带来巨大的荣耀，少年也可以给家族带来巨大的烦恼。一介商人社会地位终归不高。在真正的贵人眼中，和草芥一般。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进化出“私有财产，不神圣不可以侵犯”的资本主义论调。
地主阶级中，周晨作为张家的嫡子嫡孙，也是张家的独子独孙。他所背负的家族荣誉和压力重愈千金。
大概也是当年在家中，他有意无意的逃避父母殷切的期盼，将注意力故意放在了打算盘之上，从而避免自己想到整个张家带给他的那种让人窒息的压力。
这些日子，张贤离家千里，反倒促使他安下心来可以用功。
“你怎么话如此多，这些日子怎的突然这么闲呢？每日里带着婉婉乱七八糟的胡乱瞎搞，现在弄的她10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弄得姑娘不像姑娘的，日后嫁不出去我唯你是问。”张贤头都不抬懒得看周晨一眼，边写字边说。
“哪里是胡搞乱搞！”周晨分辩着说道。“现在这小丫头经营的内衣店，已经是京城数的上号的贵妇聚集之地，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周晨满眼小钱钱的说道：“前些日子，我给她弄了一个企业管理守则，婉婉现在大概是正满城寻找女性的首席执行官罢。”
张贤听不懂什么周晨嘴里面冒出来的古怪名词，心道：“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面是什么做的，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
周晨说到这里就又忍不住的得意起来。其实这个内衣店最初也是他小打小闹做起来的。
当初三人汴梁，不免囊中羞涩。也不好总是找八王爷借钱，便寻思着做一个什么小买卖，起码维持一下三人的体面生活。
哪里知道，这别具一格的内衣店和周晨超前的销售理念结合，沉浸式的服务体验，给了这些汴京城的闺中贵妇们提供了一个固定的互相交流的场所。
初始，周晨见婉婉总是愁眉不展。捺不住好奇，问了原因。原来张婉婉是在犯愁京中贵妇总去内衣店里面呆着。虽然每每也不少买货，但毕竟款式还是有限。时间长了哪里就变成了贵妇们常常聚到一起聊天场所。
根据周晨的规定，在那休息的人必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毕竟也是比开支，看着利润被侵略的如此严重，张婉婉这个以前调皮心大的小姑娘，业市场的紧锁眉头忧心忡忡。
当周晨听了她的为难，也着实感到意外。原以为大家出来的任性小姑娘经营的店铺，不说倒闭吧，门可罗雀也应是在正常现象。哪知道这个婉婉小姑娘在他没注意的这段时间，已经把事业做成了这幅规模。如此联络人的亲和性格，实在是出乎周晨所料。
也不能不感叹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毕竟是经商世家，潜移默化之下，果然有一副经商的好手段。
周晨想都没想，后世的商业技巧拿来就抄。开辟了第二业务是时候摆上桌前了。
一脸小问号的张婉婉，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她没想到困扰自己一个多月的难题，周晨竟然转瞬间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她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想着：“若是他提议我将那些没事常来的夫人小姐赶出去，我就的劝劝他了。赚钱不能看眼前，得着眼未来好长时间。”就在周晨准备在她面前小秀一把，给她一个的建设性意见的时候，张婉婉已经开始在享受自己脑子里面，犯颜直谏的高尚情操所带来的愉悦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