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易安这么说华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嫁进楚家时楚惊秋才五岁,楚易安还在襁褓里。
一个人把楚易安拉扯这么大,要说没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可儿女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的婚事都是要为儿子铺路的。
以楚家的门楣能攀上秦家也算是祖坟冒烟了。
日后不管是楚惊秋还是她两个弟弟仕途都能走的顺畅些。
不必像他们爹一样没出息,在御史的位置上窝一辈子。
看华氏不说话,楚易安有点急了,接着往下说啊,你不说说你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我怎么开解你?
怎么让你从我身上感受到人夫的魅力?
楚易安又等了会,华氏才像是无奈似的叹息了一声。
再怎么劝说自己华氏也明白嫁给秦胜不是门好婚事,那孩子……太荒唐了些。
门第差距太大,楚易安就算受了委屈楚家也不能为她出气。
“易安,你不要怪我,这些年我为楚家付出了太多……”
“你们爹是个不成器的,整日里忙的都是朝堂上的事。”
“那些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可我看其他官夫人的相公也没有你爹忙。”
“他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事事都要我来操心,连你哥哥和两个弟弟的仕途也不管……”
楚易安嗯了声,华氏很少跟人谈心,只不过说了几句就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了。
楚易安只能主动出击,伸手握住了华氏的手。
华氏一愣,抬起头来就对上了楚易安的双眼。
楚易安满眼真诚和心疼的看着她,道:“母亲这些年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我今日还是想为母亲说一句公道话。”
“女儿长这么大,从未见哪家男人完全不顾家的。”
“内宅之事不必他插手,可哥哥和两个弟弟读书的事他完全不该抛给您。”
“外人都说父亲后宅只有你一人,好多女眷都羡慕你,可她们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心酸。”
“若是换一个人到你这个位置,怕是早就忍不住一头碰死了。”
“就算没碰死那也是满腹怨言,根本不可能还尽心尽力的帮他操持家事,打理内宅。”
“如果不是为了我们这些儿女,母亲也不用一直忍耐。不高兴了就让丫鬟婆子按着父亲痛打一顿就是。”
华氏张了张嘴,感觉楚易安这发言多少有点大逆不道,却又觉得鼻尖有点酸:“我,我……”
她没想到楚易安是这么看她的。
这几年心绪起伏太大,她对楚易安和楚惊秋也越来越挑剔,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原来在楚易安心里,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这样。
华氏眼眶也有点酸。
楚易安接着道:“母亲,三年前我落水险些没挺过来,是你辗转求了好多人才把我救活。”
“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不敢忘记。”
“我醒来时看到你眼睛都熬的通红,看到我醒了你才放心,然后就陷入了昏迷,昏睡了好几天。”
“那几天女儿虽不能近身伺候,但一直有让小芙关注你的情况。”
“知道你醒了后才敢安心。”
“女儿说句可能会让母亲伤心的话,您不要怪我,不管是我落水还是你昏迷,父亲都只是来看了几眼就走了。”
“他不曾关心你我半句,也没有费心帮我们找医术好的大夫。”
“也许在他心里,我们还没有他一坛酒来的重要。”
“跟着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母亲这些年真真是辛苦了。”
华氏眼眶一酸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楚易安嘴里听到这些话。
楚修远是她亲生父亲,她只是继母,楚易安却是站在她这边的。
每每回娘家与母亲说起楚修远的不是,母亲都让她忍耐些,还说忍忍就过去了,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华氏是真的觉得日子越来越没有盼头。
唯一欣慰的就是几个孩子都还算有出息,可这些完全抵挡不了嫁给楚修远后受的委屈和这几年的憋屈。
华氏声音哽咽起来:“你,你父亲,实在是……”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可眼泪又流的更凶了:“易安,他是你爹,你不能这么说他。”
楚易安点头,双手握紧了华氏的手:“他就不是个东西,母亲其实也不必过多忍耐,人生就这么长,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着他?”
华氏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呢,有点噎住了。
错愕的看着楚易安,第一次觉得这女儿好像有那么点子离经叛道。
可楚易安的话又实实在在戳在了她心口上。
楚易安是真的懂她的委屈,知道她的不易,也知道她委屈的点在哪里。
华氏作为母亲,女儿在她面前这么说自己父亲她怎么都应该呵斥几句的,可华氏却没有这么做。
她红着眼问楚易安:“那你若是我,你会如何做?”
跟着楚修远真的太憋屈了,华氏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她真的会憋屈死。
连大夫都说她郁结难消,得看开点。
可看开不是一句话就能看开的,她也想了很多办法,还是难解心中郁气。
听楚易安骂了楚修远几句,她反而觉得心头松快了些,这才想听听楚易安的想法。
若是不错,她日后照着楚易安的想法做,怎么着也不至于把自己憋屈死。
说到这个楚易安可就精神了。
她早就看楚修远那老毕登不爽了,又要华氏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又要她管理好家宅,还要打理好生意。
他就每天上朝跟人吵架,喝酒,回来吃饭。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完了,这简直就是封建王朝的悲哀,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性的悲哀。
此时此刻楚易安突然生出一种身怀‘人夫系统’就应该肩负起拯救时代女性悲哀的正义感来。
她一拍桌子,吓了华氏一跳。
楚易安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华氏,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我若是你,楚修远敢三天两头的外出喝酒我就敢带着人五花大绑把他绑回来,走街串巷,让全盛京的人都看看他被绑的样子。”
“他敢不顾家里我就敢把他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既然不要这个家,也没有为家里做一点贡献,那这个家自然也可以舍弃他。”
“他敢不顾妻儿死活那我必定是要把他腿打断的。”
“一个男人如果连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又何必为官?他这样的人即便做了官又能是什么好官?害虫一条罢了。”
“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连自己这么大点的家都顾不明白,还当什么官?”
“早点向陛下递了辞呈回家做个田舍郎该多好。”
楚易安越说越激动,看着华氏的眼神多少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她差点就要踩着椅子站到桌子上了。
“母亲你听我的,爹他走仕途却不为哥哥和两个弟弟考虑,也没有为家里带来银钱,这些年的吃穿全都是你做生意和嫁妆在贴补。”
“他在这个家里完全就是个只会吃饭没有任何生产力和劳动力的废人啊,就是个巨型垃…啊不,渣子。”
“知道什么是巨型渣子吗?就是没事了就瘫在那碍你的眼,饿了就喊一声,渴了也喊一声,那手跟脚就跟断了似的。”
“不知道的我还以为他手脚刚被锯呢,什么都要人伺候。”
“伺候不好他还要生气,生气了还要找你撒气,关键是这种男人你还要顾着他的脸面?”
“我呸!这么看重脸面,我若是你我必叫他知道什么叫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