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旻话落,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一瞬。
纵使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朝堂不可能太过平静,但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严厉的指责,直接给《大秦帝国》这本书定了个祸乱国家的罪名。
带坏大顺学子、诋毁圣人声誉……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当即便有人坐不住立马站出来怒声反驳。
“荒唐!荒唐之至!一本书就能摧毁我大顺的未来,那我大顺的未来是不是太脆弱了些?”
“若真这么脆弱哪还用得着读书?我看那群还在读书的崽子就该全都给本将拉到军营去待一阵子,好好磨练磨练。”
“免得他们轻而易举就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去,害了自己一生不算,还害了我大顺。”
“陛下,您自继位以来向来广开言路,从不限制百姓们说什么。”
“如今不过一本书而已,何以因为一本书便要喊打喊杀?还要将之列为禁书,不许任何人阅读。”
皇上没有说话,看着下面吵闹的朝臣一言不发。
陈高旻只是扫了说话的武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冷笑一声,道:“高将军此言差矣,此书若只有几个人看便罢了,看的人那么多,造成的影响何其大也?”
“若写书之人在书中写了什么反我大顺的言论,等到那时再禁可就晚了。”
“而且书中动辄杀人,要不就是发动灭国大战,高将军明明是将军,竟不知一旦打仗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吗?”
“还是说高将军只惦记着自己武将的身份,为了立功全然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不顾百姓的死活?”
“只想做那乱世中的枭雄?只考虑自己的功业?”
陈高旻这话出口完全是将矛头对准了高将军。
若高将军真气急了口无遮拦顺着陈高旻的话往下说立刻就能被人抓住把柄下了大狱。
好在高将军本来也不是这么想的,只是被陈高旻这番无耻的言论气的脸红脖子粗,可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气的差点冲上去把这不要脸的畜生痛揍一顿。
明明说的是这书该不该禁的问题,何以扯到他不顾百姓将士的死活上了?这不是转移话题吗?
见此一幕众人都沉默着没有贸然发言,悄悄观察上边的皇上,想看出他在想什么。
只是今日的皇上格外安静,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实在让人拿不准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陈高旻也是真敢说,真就不怕得罪了皇上。
要知道皇上昨日才张贴皇榜问大鹏先生问题,今日他就当着皇上的面怒斥大鹏其心可诛,该处以极刑。
就连皇上推崇备至的《大秦帝国》这本书也该列为禁书。
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反战可以,但他反战的言论太激烈了,哪怕稍微平和一点也不至于让想跟的大臣愣是没一个敢吱声跟一下。
陈高旻不怕死,走的也一直都是激烈进言的路线。
但是他们不是啊,他们怕死啊。
朝堂似乎安静了下来,陈高旻说完后竟无一人说话。
皇上扫视一圈,淡淡问道:“各位爱卿可有何话要说?”
皇上话音落下,过了好几息才有人站出来,朝上首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恭敬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陈大人所说之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孟子的生平如何我们并不清楚,谁又知道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天下学子看到了大鹏先生的书还未曾发表言论指责她,如何在陈大人眼里就是她要带坏天下读书人?这评价是否太过偏颇激烈了些?”
“而且大鹏先生虽未曾露过面,所写的东西也大多都是自己的构思,天马行空的想象。”
“但是不可否认我们能从这本书里学到很多东西,大鹏先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创作里,激情之下才写下了卫鞅的治国之策。”
“那些治国之策也许严苛了些,她带入卫鞅,以卫鞅的视角写下那些东西,那是卫鞅所思所想,并不代表大鹏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故事还没有写完,没有人知道卫鞅的结局,但是大鹏先生显然清楚卫鞅得罪了许多人,若是失去孝公的庇护结局会很凄惨。”
“若她是把自己当做卫鞅,卫鞅的想法也全是她个人的想法,那她完全可以把自己设定得更完美些,没必要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至于陈大人所说大鹏先生要在书里写什么反大顺的言论,那更是无稽之谈了。”
“莫要说大鹏先生未曾有这样的举动,书中迄今为止对大顺也是只字未提,更没哪个国家与大顺有很是相似的地方。”
“臣倒是好奇陈大人究竟是从书中何处看到了大顺的影子?还是说书里哪句话在含沙射影?”
“臣才疏学浅,至目前为止倒是没有看出来,还请陈大人指点。”
陈高旻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那人又开口了。
“莫不是陈大人在强行联想?非要将那与大顺毫不相关的国家与大顺强行捆绑在一起?”
“若是如此的话,本官是否可以怀疑陈大人的居心?还有陈大人何故过分解读?”
“凭着自己的猜想便要处置无罪之人,日后岂不是每个官员都可以效仿?”
“随随便便靠着自己的猜想便将那人处置了,百姓的日子还有何保障?”
“大鹏先生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写了本书而已,还希望看书的人不要入戏太深,更不要带入自己,适当就好。”
陈高旻怼高将军时既然敢将高度拔的那么高,那他自然得将高度拔的更高才对得起他方才那番话才是。
既然你敢把一本书拔高到高将军不顾百姓将士的死活也要成就自己的功业上,那我便敢将高度拔高到你不顾王法置整个国家的法度为无物上。
当着天子的面你都敢这么说,今日一旦真处置了大鹏先生和《大秦帝国》这本书,那从今往后大家就都凭着自己的猜测去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