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二人相谈甚欢之际,蒋瓛疾步自诏狱赶来。
“蒋指挥,何事如此匆忙?”王景弘见蒋瓛神色匆匆,遂出言问询。
只因殿中君臣相谈正浓,若无要事,他断不敢轻易惊扰圣驾。
“王公公,是吕氏。太医诊出她已有身孕,在下不知如何处置,特来禀报陛下。”蒋瓛低声呈报。
吕本一族已被打入诏狱,待审问完毕便将问斩。
吕氏虽亦被囚于诏狱,却单独关押,朱元璋曾下令每日予其毒药,然又严令不得致死。
岂料,正要下毒之时,吕氏自爆有孕,太医把脉后确认为喜脉,蒋瓛无奈,只得回宫禀报,毕竟此乃皇室血脉。
王景弘身为朱元璋的贴身太监与内侍总管,心思缜密,思忖片刻后,附耳对蒋瓛言:“蒋指挥可先前往坤宁宫……”
蒋瓛闻言,顿时领悟,拱手谢过,转身奔赴坤宁宫。
在众人心中,相较直面圣上,面见马皇后或更易行事。
未几,马秀英携贴身宫娥小玉匆匆步入御书房。
“故而,综上所述,胡惟庸不可再用,当重新起用李善长,继而设立内阁与军机处,以此分割相权。如此一来,陛下既能独揽大权,又可免过度操劳,此策甚妙!妙极!哈哈哈……先生一言,真乃胜读十年书。”朱元璋兴致颇高。
“重八,何事令你这般开怀?”
马秀英未及入内,声音已传至,闻得朱元璋爽朗笑声,自觉说服他的胜算又增几分。
“妹子来了,嘿嘿……咱和你说,先生才高八斗,献诸多良策,咱自是欣喜若狂。”朱元璋笑道。
朱元璋见马秀英面露疑惑,便将与季如风所议的兴废变革之事简述一番。
马秀英听后,微微颔首,旋即蹙额道:“重八,且先莫只顾朝堂之事,吕氏有孕一事,你可知晓?”
朱元璋面色一沉,道:“有孕了?吕氏一族犯下谋逆大罪,本当罪无可恕,然而腹中胎儿却令咱有些左右为难。”
马秀英趋近,轻声而言:“此子无辜,又属皇室血脉,自当妥善安置。或待其降生,再作定夺,莫因大人之过累及幼童。”
朱元璋沉思有顷,道:“咱亦有此念,只是唯恐遗患日后。”
此时,蒋瓛自坤宁宫折返,入殿即拜。
“陛下,吕氏九族皆已被打入诏狱,江南吕氏一族亦遭抄家,流放岭南。此行抄得白银三百八十二万余两,黄金二十七万余两,另有诸多古玩珠宝字画,均已交予户部登记造册,纳入国库。”
“竟有如此之多?这帮可恶的世族大家!真该千刀万剐!”朱元璋闻听抄家所得颇丰,不禁怒发冲冠。
马秀英却将目光投向一旁默观的季如风,问道:“先生以为吕氏该当如何处置?”
季如风似早胸有成竹,神色安然道:“朱允炆本应于明年降世,如今吕氏阴谋败露,其一家命运轨迹已改。陛下若不念旧情,可依旧例处置,令其日日服食毒药,受尽折磨。若陛下念及往昔,可将其圈禁于宗正院,交予燕王看管,待其诞下子嗣,过继给东宫其他侧妃即可。如此,吕氏母子终生不得相见,其苦痛较之毒药蚀身亦不遑多让。”
马秀英看向蒋瓛,吩咐道:“蒋指挥,依先生所言,将吕氏圈禁宗正院,你且派人悉心照料,万不可有失,若胎儿有损,唯你是问。”
蒋瓛赶忙应道:“臣遵旨。”
朱元璋于旁踱步,继而说道:“终究是标儿的妻妾,若无身孕也罢,既怀龙种,便暂缓毒刑,圈禁宗正院。”
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孩子自然是无辜的,教坏孩子的只有大人。
渴望老朱家能够开枝散叶,加上幼年经历,使得他更重亲情,自然不会对自己亲人举起屠刀,哪怕还未出生,在他眼里也算是亲人。
蒋瓛领命,转身而去。
朱元璋又对马秀英道:“妹子,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咱虽欲革新,亦须步步为营,此皇室血脉之事,咱不欲为他人所制。”
马秀英轻握朱元璋之手,道:“重八,莫急,你我悉心斟酌,定能处置得当。”
御书房内,凝重之气氤氲弥漫,而围绕皇室血脉与朝堂变革之事,恰似风云渐起,蓄势待发。
当日,宗正院一处偏殿即被整饬停当,吕氏被悄然转押至此。
四周岗哨林立,皆为蒋瓛精心拣选的亲信,个个武艺精湛且忠心耿耿。
吕氏于宗正院囚室之中,轻抚尚未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时而现母性之柔,时而露决绝不甘之意。
她心明自己与家族命运系于腹中胎儿,然前途依旧混沌不明。
朝堂之上,朱元璋重新起用李善长之讯仿若巨石投湖,涟漪层生。
诸多旧臣蠢蠢欲动,欲于新权力格局中争权谋利;而以胡惟庸为首之派系则如芒在背,暗中谋策应对。
季如风常入宫禁,与朱元璋于御书房长谈,商酌内阁与军机处设立之细节、人员遴选诸事。
季如风建言,内阁人选当广纳四方贤能,勿囿于朝中固有势力,且宜设明确任期与考核之制,如此方能保其尽心辅君,亦不致形成新的权臣集团。
朱元璋深以为然,一道道诏令自宫中颁出,整个大明官场仿若感知一场深刻变革将至,为之震颤。
燕王朱棣闻听吕氏之事,入宫觐见。“父皇,儿臣愿担看管吕氏之责,必保其无有差池,亦护胎儿平安。”
朱元璋凝视眼前英武之子,微微点头:“棣儿,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你当谨记,一切以皇室安危与大明江山社稷为重。”
朱棣受命而退,心中亦暗自思忖其中或有的变数与机缘。
与此同时,大明首届皇家拍卖会之讯,仿若狂飙,席卷应天城内。
“听闻了吗?此次拍卖会,所售皆为内府贡品,且件件皆稀世珍宝。”
“天呐!这是疯了吗?售卖贡品珍宝?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管他作甚,此乃天子御用珍宝!若能购得一件置于家中供奉,亦能沾沾龙气!”
“莫要痴心妄想了,你有那般身家吗?听闻报名之资需五十万两白银……”
诸如此类言谈,于大街小巷迅速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