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迎春皆站在一旁看着贾家众人被押上囚车带走。
迎春拭泪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父亲不会被砍头吧……”
荷花暗自点头,心道:“这可不好说呢,贾赦或许真会判死刑……”
黛玉含泪叹道:“这样匆忙被抓走,她们连件大毛衣服都没带,狱中阴冷,太太她们上了年纪的人了如何忍耐得了……”
荷花看着贾府大门上被贴了封条,一代豪门就此落幕。心中感慨不已。
她壮着胆子走到官兵跟前,问道:“大爷们,夫人小姐她们被关押的狱神庙,能不能让人探监?”
赵佥事闻言笑道:“她们可都是朝廷钦犯,虽是眷属,也难保没有那带着罪的,在判决之前,是不可与外界接触的。
但总有那耍小聪明的人,偷偷买通了狱卒,送吃送穿的进去,打量我不知道呢!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荷花见他说话有趣,便朝他福了一福,道:“多谢大爷指点迷津!像您这样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定会步步高升,前途无量呢!”
“谁指点你了,可别乱说。”赵子常,听了她一番恭维的话,内心十分受用,笑道,“这府上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实在有趣!”
荷花跑回来,对黛玉道:“如今也不知道家里人知不知道这里的事,不如我回去叫人来接姑娘。”
黛玉拉住她,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岂是你能乱跑的,在这里等着吧。爹爹会来接我们的。”
抄家的大队人马,渐渐已经走完,只剩下看守的兵丁。
等了快一个时辰,众人望眼欲穿之际,远远望见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朝这边驶来。
“爹,你可算来了!”荷花叫道,其中一辆马车驾车的正是荷花父亲。
黛玉便吩咐道:“一辆车送二姐姐回家,剩下一辆我和你们挤着坐吧。”
众人点头,如今只能这样了。
到了林府,林如海却不在家,管家道:“老爷今日从宫中回来就叫我们去荣国府接姑娘。他老人家自己也忙着去各处打听消息去了。”
黛玉于是回到自己房中,命人打点冬衣棉被之类,又命人做了许多耐保存的干粮。
荷花自告奋勇道:姑娘,叫我去给她们送去吧。我们几个人里,就我还胆大些!”
黛玉摇头:“不行,你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关在那里的不也是女孩儿家?”荷花反驳道,“今时不同往日,讲不得那些虚礼了。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叫上两个可靠的壮汉护着我,不就行了!别人去面对那些夫人小姐也不方便。”
在她的再三恳求下,黛玉终于松了口:“今天太晚了,不安全,明日再去吧!”
荷花点点头。
林如海回来后,黛玉忙去询问他获得的信息。
林如海,拍案叹道:“圣上秉性多疑,如今连我也不信任了。一个个跟商量好似的都不肯多说。如今,王公贵族已抄了许多家了。按以前的先例,贾家这次算严重的了。你大舅舅和珍大哥罪名极重,说不好有杀身之祸。二舅舅也难免牢狱之灾。
至于宝玉,有流放的可能。不过北静王已经去求情了,但愿能网开一面吧……”
黛玉听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这几年没流的泪,终究还是在这些天补上了。
跟林如海说了探监的事,他叮嘱道:“那地方污浊,岂能轻易去的?荷花也是无知者无畏。这样吧,我叫我的亲随以宁和云初两个人陪着她去。”
黛玉点点头:“东西和钱我们都准备好了,如今父亲这样安排我也就放心让她去了。”
次日一早,荷花特意穿了一身朴素的旧衣,头上也裹上头巾。上了马车,挥手告别她们,以宁和云初两个人坐在车辕上。
到了狱神庙,一派阴冷彻骨。荷花下了车马,只见门口站着一对男女跟那看守正交谈着什么。
“小红姐姐、芸二爷,你们也来了!”荷花认出他们,忙走过来打招呼。
小红嗔道:“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这地方岂是你能来的?”
荷花不以为意:“你们不也来了吗?”
贾芸道:“我有个朋友,正巧与这里看守的小头目是铁哥们,我们借他的光进来的。”
荷花见他面上有憔悴之色,不禁叹道:“如今府上势败,人人都避之不及。难为你们夫妇还能来雪中送炭。”
小红含泪道:“我们家世代在这府里,受过多少恩典,岂能不报?芸二爷也是因为给府里办事,日子才好过起来的。昨儿,他也被衙门叫去盘问了许久,半夜才回来呢。”
“辛苦你们了……”荷花和以宁、云初都抱着许多东西,“咱们快进去吧!这一夜,太太姑娘们,不知怎么难熬呢!”
贾芸和小红点点头,因为已经打点过了看守,很顺利地被带进去了。
贾芸去找宝玉,荷花便和小红来到关押女眷的地方。
打一进来,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难闻的气味。荷花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奴才主子们都关在一处,隐隐有哭声传来。
荷花隔着铁栏努力分辨着。小红又塞给看守一块碎银,求他打开牢门。
听到铁链响动,里面的人都扑了过来。看守忙拿棍棒去打她们的手,这些人才哀嚎着退后。
走近看,只见王夫人躺在一张草席上,病的十分沉重。探春虽是狼狈,精神却还好:“可带了药来,太太昨夜发起烧来,到现在还未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只带了寻常治风寒的药,再就是一些丸药。不知管不管用呢!”说着都拿出来给了探春。
又将衣物被褥发了下去。荷花把吃食都交给探春:“姑娘管理着,按需分配吧。”
“老爷他们如何了?”探春不禁问道。
荷花咬了咬唇:“还不知呢!对比着先例,应无大碍的……”
探春闻言,低下头,心里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