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卫嬿婉回去就开始呓语,那天进忠刚好不当值,灵翠把脉之后开了安神的药,随后就被春婵叫去找进忠过来。
进忠万万没想到他们主儿还去见过海兰,他着急忙慌过来先是斥责了一顿春婵。
“主儿哪能见那样的场面!第一次见着了,可不是得被吓着了?!”
王蟾辩解:“这,这皇后娘娘叫我们主儿去的啊!”
“你们也不知道挡着点?别让主儿亲眼见着那脏东西也好!”
几人自知理亏,纷纷低头认错。
澜翠煮了药端来,现在没时间弄成药丸了,可卫嬿婉吃什么吐什么。
她也没招儿了连忙求助进忠:“进忠公公,主儿喝不下去啊!”
“喝不下去也得喝啊!”进忠又急急忙忙走过去把药端好,叫澜翠和春婵把卫嬿婉扶起来点。
“令主儿,您病了奴才喂您喝药,啊?”
进忠轻声哄着,拿了勺子试探着往她嘴里送。
卫嬿婉抗拒的皱眉,进忠连忙出声:“令主儿,奴才求您了,好歹把药喝了。喝了药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令主儿别怕,她们都是罪有应得,奴才陪着您呢,您怕什么。”
进忠一句句哄着,好歹一碗药喝了差不多了。
进忠把药递给澜翠,叫他们出去守着,自己陪陪令主儿。
卫嬿婉睡得不安稳,进忠轻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尽是心疼。
“进忠……”
“奴才在呢。”进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令主儿别怕。”
“疼……”卫嬿婉又低吟一声,进忠连忙问:“令主儿哪疼?”
可卫嬿婉只一个劲儿的喊疼,进忠只能不断安慰着。
大抵是做了噩梦,这才一个劲儿喊疼。
不然令主儿身上也没伤着,怎么会疼呢?
卫嬿婉半夜烧了起来,永寿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天将亮了才算安静下来。
进忠一夜没睡,一直守在卫嬿婉床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脚都麻了。
他僵硬着站起来,在原地歇了许久才算缓过来。
依依不舍看了卫嬿婉好几眼,他转身离开,叫春婵几个进去守着。
“眼下瞧着不烧了,你好好照顾令主儿,我先回去当差了。”
“是,进忠公公喝口茶,垫垫肚子再走吧。”
进忠就着茶咬了几口糕点,垫吧垫吧就回养心殿。
好在两个宫殿离得近,进忠来回也用不了多久。
卫嬿婉萎靡了两日才算回过神来。
春婵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卫嬿婉究竟是怎么受惊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是心病,难医。
公主出嫁第十三天,富察琅嬅卧床不起,公主被召回宫侍疾。
宫中嫔妃每两人一日在皇后宫中侍奉。
富察琅嬅现在已经很少清醒了,在璟瑟入宫三日后,富察琅嬅突然感觉精神了很多,人也能坐起来了。
她和璟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弘历来了之后,看到富察琅嬅这个模样,眼里也不由得蓄了一层泪。
他上前揽住富察琅嬅,感受着她身上的冰凉,忍不住唤了一句:“琅嬅。”
如懿正在一边站着,今日是她和嘉妃一起给皇后侍疾。
听到皇帝的话她也忍不住侧目,在如懿的印象里,皇上极少这么呼唤富察琅嬅。
如今看着对方的那个样子,只怕皇上也是忍不住了吧?
金玉妍拿了帕子沾了沾眼泪,不管她怎么想,在皇上跟前总是要把样子装好的,所以在一旁的人都在抹泪的时候,如懿就显得特别冷漠疏离。
这时候也没人能去管她,一个个都注意着跟前的动静。
“皇上,臣妾要走了,希望您看在数十年的情分上,好好照顾咱们的女儿。”
弘历紧紧握着富察琅嬅的手,听着她毫无生气的声音,心中绞痛难安。
他冷硬的脸上落下泪来,到底是半生的夫妻,弘历看着她香消玉殒哪里能无动于衷。
如今看着对方的那个样子,弘历抱着她也跟着泣不成声。
“琅嬅……”
喉头哽住,弘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哭音,他看着富察琅嬅逐渐失去神采,嘴里总是喃喃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朕答应你,朕答应你。”
璟瑟在一边跪着哭成了泪人,殿内气息沉重无比。
富察琅嬅盯着窗外,喃喃自语:
“我成亲数十年,做了嫡福晋,做了皇后……”
“唯独……唯独没有做富察琅嬅,女中光华……这个名字就很好……”
“璟琴……”
“永琏……”
“永琮……”
“璟瑟……”
她一个个念叨过去,直至自己筋疲力尽。
她累极了,轻轻握住弘历的手,低声喊:“皇上……皇上……臣妾去了……”
手上渐渐失了力气,垂落在弘历手中。
富察琅嬅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太医摸了脉象之后沉重摇头,跪趴在地上:“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璟瑟耳边嗡的一声,顿时扑到床边哭嚎出声:
“额娘——”
她哭得凄惨,这一声额娘好似杜鹃啼血,尖利非常,萦绕在长春宫久久不散。
在场之人纷纷跪下,弘历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打湿衣襟。
“皇额娘——”皇子们都跪在地上纷纷落泪。
“皇后娘娘——”嫔妃们也发出泣音。
皇后丧钟响起,六宫纷纷动作起来,卫嬿婉换上衣裳赶至长春宫,皇后仪容早已整理完毕。
以纯贵妃为首的众人将哭得不能自抑的璟瑟拉开,皇后遗体放入棺椁之中,停放在长春宫正殿。
“皇额娘!”璟瑟挣扎着跪下,又强忍着给她磕了三个头,等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彻底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弘历本就在她身边,连忙将璟瑟抱住,众人七手八脚带着公主下去休息,太医也立马跟了上去。
皇后丧仪极其宏大,弘历也是悲痛异常,罢朝多日,守在富察琅嬅梓宫跟前。
因着前面卫嬿婉刚刚完操持公主的一切大婚事宜,现在皇后的丧仪就交给纯贵妃主持,由嘉妃辅佐。
卫嬿婉安安分分的跪在皇后灵前,看着殿内所有人的心思都活泛的很。
她知道这里头没有自己能争的,也就什么都不管,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旁的一概不理。
璟瑟方才哭得太过,晕过去一段时间,才一醒来就又跪在了这儿,悲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