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账册已经被我毁了，顾卿，我要将你指使萋萋陷害弟弟，毒杀母亲的罪行公之于众。”
程家大爷微笑着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外甥。
他不过刚及冠没多久的年纪，周身气势却十分骇人。
那是金钱，权势养育出来的底蕴，是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权柄赋予的底气。
“东晋重孝道，不知道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被世人所知以后，镇国公的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程家大爷知道在真凭实据面前，他说的话没有什么信服力。
但是明面上萋萋可是程氏最疼爱的侄女儿，是她在镇国公府最大的靠山，她怎么会蠢到毒杀自己的依靠呢？
可若是换成顾卿指使的就不一样，萋萋喜欢顾卿，京都人尽皆知，倘若是顾卿怨恨母亲多年对他不闻不问，嫉恨弟弟能得到母亲全部的爱，所以设计陷害呢？
顾卿和母亲不和是所有人都知道且有目共睹的，未必没有傻子相信。
相信的人越多，顾卿就越危险。
民间的流言蜚语，御史的弹劾，政敌的针对，顾卿就是铁打的，也承受不住。
只是一个煤矿的管理权，就可以封住他的嘴。
他的这个大外甥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程家大爷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程氏被自己大哥的不要脸惊呆了。
“大哥，顾卿他也是我的儿子！你难道想毁了他吗？”
她小儿子名声尽毁，会试落榜，人已经一蹶不振了，只剩顾卿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了。
若是毁在程家手里，她死了哪还有颜面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程家大爷愉悦的勾唇，挑衅的看一眼顾卿。
“要我闭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外甥将煤矿的管理权归还给我，再额外给程家两成利润就行。”
他看着高坐台上的顾卿，心中感叹，到底是年轻人，没见过多少人心险恶，怎么能将证据交到犯人手上呢？
这次就当他花钱买个教训吧。
凌云被他蠢的不忍直视，捂住眼睛别开了脸。
顾卿周身的寒气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扩散，最后归于平静。
他慵懒的抬眼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程家大爷，忽而一笑。
“凌云，没看见程家大爷冷吗？将别的账册也拿过来点了，给客人暖暖身子。”
凌云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走到程家大爷面前：“您刚才点的那都是找人誊抄的，我们多着您，想要多少，直说，咱们镇国公府一定满足。”
他拍拍手，门外进来几个小厮，人人手里都捧着一沓子厚厚的账册。
程家大爷瞪大眼睛，不信邪的走过去翻了翻，确实都是一样的，只是笔迹不一样，看来确实是找人誊抄的。
“你……”
他指着顾卿的鼻子，想要开口骂人。
顾忌到他的身份，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咬牙道：“算你狠。”
他自知刚才已经撕破了脸，今天是要不到煤矿的管理权了，转身欲走。
顾卿冷下脸来，吩咐凌云。
“将程家连同账册一起，送去大理寺。”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再不反击，未免显得太没用了些。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镇国公府是怂货，什么人都能踩一脚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跳来跳去的，那就别过了。
程家大爷听到他的话，蓦然转身。
“顾卿，我是你舅舅！”
他怎么能！怎么敢！
这样大的数额，把程家抄了也补不上，他还要蹲大牢。
顾卿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带走！”
不等他和程三爷再说一句话，凌云已经将两人的嘴巴堵上，捆成一团押送出府了。
绑程家大爷的时候，凌云特意使劲儿勒紧，粗粝的麻绳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扯动间，血肉模糊。
什么东西，还想反咬主子一口。
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凌云暗暗‘呸’了一口。
这次处理程家人格外的顺利，顾卿有些不适应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母亲。
她今天竟然没有撒泼。
感受到儿子打量的视线，程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从前的事情，是母亲对不起你，程家的事情，是他们活该，我不会再插手府中的事情了。”
自己的身体，即使他们都瞒着她，她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蛊毒虽然解了，身体状况却大不如前。
回想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她觉得自己失败至极。
夫君，娘家，儿女，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个跟她离心离德。
这也许是她当初设计国公爷娶她的惩罚，她认命了。
程氏阖了阖眼眸，一滴清泪落下。
“母亲最后求你们夫妻一件事儿。”
她难得用平静而认真的眼神看向沈寒月。
“我想拜托你，帮倩儿寻一门好亲事。”
“不需家世贵重，只要家里关系简单，男子人品端正，能对倩儿好就成。”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倩儿出身虽高，却从小就是个胆小怕事儿的。
若是夫君不体贴，婆婆强势，妯娌多的人家，能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已经尝过夫妻不合的苦，希望女儿不要走了她的老路。
沈寒月没想到程氏竟然是为了说这个，愣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
“我会的，母亲放心。”
这是她进镇国公府以后，第一次诚心的喊程氏一声母亲。
至少，她还有一丝慈母之心，能顾忌到女儿。
即使她不说，最近她也是要跟顾卿提的。
程氏身体不大好了，顾倩已经是该相看的年纪了，从相看到三媒六聘走下来，至少要一年多。
说句难听的，万一程氏有个三长两短，顾倩耽误不起了。
程氏见沈寒月点头答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内室。
临到头来，她能相信的，竟然只有这个从未看得上眼，也从未善待过一天的儿媳妇。
程氏讽刺的笑了笑，让丫头们服侍着脱了外衣，躺下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因为梦魇的症状睡的太少，她最近特别容易困。
程氏离开后，顾卿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
“走了，该回去了。”
……
沈家前院书房。
沈父正在盘账，沈庭羽推门进来。
他躬身行礼后，开门见山：“父亲，您去帮儿子提个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