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赶话到这儿,两人皆是一愣,才恍恍惚惚明白,心里计划好的隐瞒,在彼此面前并不是那么容易。
明明是谎言,又那么真诚。
杨舒怀心知肚明,任然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挑了一下眉头,“你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警察,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承认罪行,不怕我把你送进去吗?”
“可你刚才说过,你相信我,相信我是谋划者,才把我弄出来的。我想,你让我出来的目地并不是要把我再次送进监狱,你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完全正确的真相。”
“你会告诉我吗?”杨舒怀的手指掠过书架,摸着一层一层的书本,分层的触感清晰明了,“你承认罪行的真正原因。”
黎夏说:“会啊,就是你们了解的那样,我被刘立强奸,恨他,谋划杀了他。但是现在坤卡暴露,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查出来,所以选择自首,我的目地就很简单,想要减刑。”
这些话,在她录口供的时候已经听过了。
可她还是在他面前,重复了这些话。
杨舒怀随手摸出黄色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你要知道,你刚才说的这番话,要是换一个警察听到,刘立的案子就已经结案了,而你再也不可能出来。后果多严重,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所以我只在你面前说第二遍口供。”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翻着本子,语气严肃,“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一直惯着你,不会为了案子把你再送进监狱。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这样做呢?”
“就凭你对我一见钟情,喜欢我,忘不掉我。凭你得不到我,还有那颗不甘心的心在躁动。”
杨舒怀合上本子,“你完全想多了,我要结婚了。”
“准备离婚吗?”黎夏说:“什么时候,我在民政局等着你。”
他笑了,转身面对她,“黎夏,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一点。”
黎夏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在他下巴一吻,随即立刻抽身。
他猛然一怔,瞪大眼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心里不可控制想亲近她,却又害怕她突然消失。垂眸往下,是一双深邃勾人的黑眸,瞳孔里全是他的脸,再往下,雪白的容颜下是一张极为勾人粉嫩又爱说谎的唇。
明明看起来那样简单的脸,怎么就看不透那颗心呢。
他答应盛达旺要查出刘立案的真正凶手,是因为他不相信黎夏会是凶手,可是现在她怎么那么不珍惜,不仅不配合还要耗尽他的耐心。
“你敢说,你没感觉吗?”
黎夏继续挑逗他,甚至还伸出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说呢?”
他的回应低沉隐忍,像一头沉睡的猛兽,可他的脑海清晰地知道,她带着目地在勾惹他。
至于这个目地,一定不是肉欲。
身体与思想的反应迅速蔓延全身,情动的感觉在麻痹大脑,杨舒怀在瞬间放开她的手,突然转身往书架某处走,“说好的,带你找一个你想要的东西。”
说着,从书架上抽出笔记本,转身递给她,“看看。”
笔记本上记录的是成绩,外面写的是孟启凡的名字,里面写了很多日记,大概是说谁谁的成绩又提升了,时间到了高考后的某天,他这样写:【他们都是骗子,骗了我的劳动结果,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不好欺负的。杨思林,你想要好成绩,那就一起复读吧,不然谁也别想上大学。】
其实,孟启凡与杨思林的故事,她已经在神秘网民里得到了。
可看到日记的瞬间,还是有一丝惊讶。
惊讶孟启凡对她的恨,对她的爱,居然都是真实的。
杨舒怀说:“其实网上那些谣言也不完全是假的,至少有一点得到过证明,当年杨思林偷过孟启凡的高考成绩,不过谁知道,孟启凡发现了,还举报了她,经后来调解两人一起上了复读班。可要不是杨思林的原因,孟启凡早就跟初恋去了清北,谁知道复读半年后,初恋在清北谈了新对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孟启凡就跟杨思林在一起了。”
最后的最后,两人一起考上清北,留学,可就在某年,又分手,兜兜转转,两人纠缠很多年,一直到两人结婚。
婚后的孟启凡一直忙碌于事业,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杨思林怀孕之后意外流产过一次,也是那一次,再也无法怀孕。
同年,孟启凡工作失意,原本应该升职加薪的他直接被人顶替。
回国之后,他听说学渣兄弟娶了貌美如花的初恋,他们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不久后还生了一个女儿。
而他一个高学历海归,却处处不如他人,巨大的落差感在心里滋生,恍惚间,他把一切不幸运的原因,都怪在杨思林身上。
第一次家暴从而诞生。
能收集到这么完美的故事,是不容易的,要不是当初杨思林留下各种证据,也不会有这些故事。黎夏清晰地知道,她第一次拿着这些东西威胁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让人从未看见过的凶相。
他一直认为,启凡思林是杨思林对他的补偿,公司之所以顺风顺水,也是因为杨思林死了,说到底,杨思林自杀的原因,不仅仅是老年病,很大一部分是被囚禁太久。
孟启凡是完全的完美主义者,要完美的成绩,完美的人生,独一无二的爱情,这些他都有,也一直非常完美,可是杨思林的出现,打破原来他心中的完美计划。
他喜欢杨思林,最初只是出于报复心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控制不住心动,也控制不住怨恨。
听完启凡思林的故事,黎夏不由地皱了皱眉,她没想到,杨舒怀找到的这个版本居然与她的一模一样。
“如果说孟启凡有仇人,一定会是杨思林,毕竟她被他控制了一辈子。但是现在比杨思林还想杀他的,我想一定是得益者。”
“孟启凡的公司那么大,就他的个人财产已经能完成一个市一年的Gdp,想杀他的人多了。”
杨舒怀分析,“不是随便一个杀手杀了一个人,就能得到一个人所有东西,我说的这个得益者,是能完全合法掌握他的公司以及转移他的一切财产。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没错。”
“你说,在这个公司里,谁最可能是这个得益者?”
黎夏想了想,合上笔记本,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忽然明白,他的心里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