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震撼着森林，一股强大的压力让数百码外的树叶纷纷飘落。我感觉到前方有一场战斗：两只身形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野兽正在殊死搏斗，一只为了争夺领地，另一只则为了满足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这是让猎人们胆战心惊的力量，是那种不会出现在篝火故事里的生物，因为普通人一旦遇到就绝无生还可能。
当我察觉到它们感受到我的那一刻，嘴角不禁咧开一抹笑容，而我，正是它们所恐惧的对象。
即便和佩内洛普相拥了几个小时 —— 天呐，我太怀念有个人可以拥抱的感觉了 —— 回到营地后我还是坐立不安。阿尔特里克斯几乎立刻就治好了我的脸（这太惊人了，连佩内洛普都做不到），但之后没多久我就离开了。她因为某件事而心怀愧疚，想和我好好谈一谈，而我只是…… 我做不到。现在依然做不到。还不是时候。事情太乱了。
我深入森林，一开始漫无目的，但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我从没到过这么深的地方。没人会到这么深的地方来。在森林的大部分区域，树木通常高二十到五十英尺。此刻抬头望去，我觉得树冠一定在我上方数百英尺处，树干粗得像城市街道。每棵树占据了如此大的空间，吞噬了如此多的光线，所以每棵树干之间有足够的空间，地面上也没有那么多灌木丛。这里很暗，但总体能见度反而更好…… 而且有足够的空间让巨物生长。
又是一声惊雷在森林中响起，我选定的两只猎物还在继续相互争斗，我的触手兴奋地扭动着。如果我的灵魂能流口水，那现在肯定口水如瀑。这两个大家伙忙着打得不可开交，无暇从我面前逃走，所以我猜它们这是要把自己送上我的餐盘啊。让我想想…… 我想我会第二个杀掉沃西佐，反正它大概也不会逃跑。
我的感知在数英里的森林生命中穿梭，渴望着其中数百万的灵魂。在我的感知里，那就像一片广阔的、闪烁着各种形状和大小光芒的宝石之地，从最小的昆虫到最强大的野兽。这让我有点希望能挖个大坑，把灵魂都填满，然后在里面畅游。嗯…… 实际上，我想我的身体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容器。我开始在体内蠕动，戳着我收集的各种沉睡的灵魂，一边靠近即将成为我盘中餐的猎物，一边咯咯直笑。
在我前方近一百码处，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的猎物，其中一只在两棵树之间跳跃，它那长长的、类似千足虫的身体在空中像鞭子一样扭动。这只怪物至少有三十英尺长，看起来像一条长满尖刺的蛇。这条巨大的 “杀人面条” 每一寸都覆盖着骨质尖刺，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其中两根尖刺从它身体一侧射出，仍连着一小条肉与主体相连。它们扎进另一棵树的树皮，把整个怪物朝着那棵树猛拉，就在一只漆黑的爪子砸向它刚才所在位置的前一秒，改变了它的方向。
这只巨大的沃西佐的一只爪子比我还大。它在树皮上划出一道道口子，震裂了地面，让我踉跄了一下。以正常标准来看，它的灵魂非常庞大，不过和它的体型相比，几乎有点可怜。但我可不会抱怨吃掉它。力量。能量。我腋窝下的皮肤抽动着，一条新的触手正试图长出来，但我没理会。如果这顿美餐会让我长出更多讨厌的东西，那我也认了。一如既往，别去想它就好。
我越靠近就越清楚，第二个杀掉沃西佐可能会有点麻烦。那个像抓钩蜈蚣一样的东西速度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而且它很聪明，不想靠近我。事实上，它正试图逃跑，但沃西佐不断截断它的退路，把它困在我们俩之间。我不太确定这是出于本能还是智慧，因为除了那无尽的饥饿，我从沃西佐身上感觉不到太多别的东西。
随着逃跑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抓钩蜈蚣转而发起进攻，将尖刺射向沃西佐。我终于看清了这只巨兽的全貌：六条巨大的、类似猿猴的手臂，末端的爪子比我的腿还长，从它身体呈等距放射状伸出，时而挥出猛击目标，时而抓住树木荡来荡去，时而蹬地奔跑。三条长长的、像蛇一样的黑色舌头从它狗一样的脑袋那张大的嘴里伸出来，喷着口水，试图缠住飞来的猎物。但抓钩蜈蚣速度太快了；它在空中扭动身体躲避反击，然后猛冲向沃西佐的胸口，缠绕上去，无数尖刺扎进这只黑色生物的身体。接着它开始移动，在沃西佐呈放射状的身躯上快速爬行，所到之处留下一道道黑色的血迹。
沃西佐愤怒地咆哮着，伸手去抓胸口，试图抓住这只可怕的、长满尖刺的蛇，此刻它身上正滴着黑色的血。然而，另一只怪物却扭到了沃西佐的背上，深深扎进它肩胛骨之间一条它众多手臂够不着的脊背上。作为回应，沃西佐向后猛冲向一棵树，试图把另一只野兽夹在它和树之间压扁。
这些高耸入云的大树的惊人耐力由此可见一斑，数万吨重的撞击几乎都没能让它晃动。我毫不怀疑，这只沃西佐能像推倒小孩搭的积木一样，把天空希望城的城墙推倒。当然，前提是它能在大审判官把它烧成灰烬之前走到那么远。不幸的是，对沃西佐来说，抓钩蜈蚣避开了撞击，先是缠上了这只黑色野兽众多手臂中一只的二头肌，然后向上爬到了脖子处。
沃西佐又一次试图用爪子抓住抓钩蜈蚣，但这次，那只带刺的蛇没有躲开攻击。相反，它身上的尖刺向外射出，扎进沃西佐的手腕，随后又被紧紧拉回贴在抓钩蜈蚣的身体上，使得沃西佐只能抓挠自己的脸。察觉到机会来了，我猛地向前冲去，在沃西佐挣扎窒息之际，跳到它的背上。既然抓钩蜈蚣为了置沃西佐于死地，或多或少把自己困住了，我就能轻松地沿着沃西佐的后背跑上去，扯出蜈蚣仔的灵魂。它似乎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惊恐地扭动着，可惜还没等它在我赶到之前勒死这只黑色巨兽，我就已经伸出触须，满心欢喜地将它的生命夺走。瞬间，沃西佐把目标转向了我，可它体型实在太大，这成了个小麻烦。身体巨大但灵魂微小，意味着我得深入它体内相当远的地方才能抓住它的灵魂，如果我一直待在它脖子上，实际上是够不着的。不过，从肩膀再往回走一小段就能到我能拉扯的位置，很快，这两只巨大美味的猎物就全归我了。嗯…… 我或许该把其中一只变成不死生物，这样我吃第一只的时候，就能骑着另一只回家。
说真的，能骑着一只三十英尺高的食魂怪物回营地，我可不会拒绝。这似乎是避免尴尬对话的好办法。而且，这样我还能把抓钩蜈蚣的尸体带回去吃。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有些惊讶，但或许也不该如此。我身处森林深处。我在这儿晃悠多久了？我猜我离营地已经有好几英里远了，因为我再也感觉不到营地的位置。拥有这么长的感知范围还挺奇怪的。整个晚上，我一边骑着它往回走，一边大快朵颐，偶尔还会从坐骑上跳下来，悄悄靠近并杀死那些强大到值得我动手的熟睡怪物。自从逃离四号站点后，我就没怎么睡过觉，考虑到我一直在享用的巨大灵魂大餐，我怀疑今晚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果然，在头顶的岛屿缓缓移过的整个过程中，我都感觉精力充沛，当黎明再次降临翠绿之巅，我终于感觉到目的地进入了我的感知边缘。但我没料到会感觉到西奥多拉、玛格丽特和维塔敏在那儿。
我催促着我的巨型坐骑前进，在森林的这个区域，这意味着有时我得让它撞倒树木才能勉强通过。难怪森林深处全是最大、最危险的家伙，对这么大的家伙来说，离开这里肯定是件极其麻烦的事。仔细想想，这片森林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一道屏障，保护我们免受森林中更可怕区域的侵害。好吧，我猜是保护其他人。我已经不再需要躲避普通怪物了。
不过，我营地里的其他人需要保护，所以当我的巨型怪物坐骑从树林中现身时，营地里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大家好啊！” 我开心地挥着手，一队前囚犯和不死生物冲出来，试图保护大家免受这迫近的威胁，“别担心，是我！”
“维塔！” 其中一人喘着气，捂着胸口，如释重负地瘫倒下来，“我…… 你回来了！”
“我当然回来了！” 我回应道，从栖息处跳下来，“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死在森林里吧？”
“呃，有点吧？”
“维塔！” 我最喜欢的幽灵尖叫着，以超高速朝我冲过来，跳进我怀里。我接住她，转了个圈。
“维塔敏！” 我回应着，蹭了蹭她的脸，“嘿，宝贝！你和其他人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的？”
“卡皮塔昨天把我们送过来的！” 维塔敏开心地咯咯笑着，“她向你问好，还让我告诉你，下次见到斯凯的时候别杀他。”
“我考虑考虑。” 我冷淡地回答。一方面，那家伙帮我逃了出来。另一方面，他是个大屠杀的恐怖分子，而且可以说，我当初入狱也有他的原因。“那么…… 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呃，我们想和你在一起，这还用说！” 维塔敏回答，微微撅起嘴，直到我把她放到我的肩膀上，“而且西奥多拉和玛格丽特有些事想做。我觉得玛格丽特在做个什么东西？”
“哦哦，一个东西。” 我咧嘴笑着，点头附和，“听起来很酷！我们去看看她怎么样？”
“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维塔敏表示赞同。
咱命令新收的坐骑，在营地外头跟着咱们，把树从地里拔出来，好给建房的队伍用。我和维塔朝着玛格丽特那边走去，她正在捣鼓些啥。只见她清理出一大片空地，铺上一块巨大的石板（她从哪搞来的这玩意儿？），正刻着符文呢。
“玛玛！” 维塔喊道，“嘿！”
那只半人半蝎的漆黑骷髅怪，我记得是维塔不知啥时候劝我收下的，它把空洞的脑袋转向我们，依旧咧着嘴。不过这会儿，我从它灵魂里感受到一股热切劲儿。它像个美丽的噩梦般朝我们飞奔而来，一把将我抱起，用肋骨笼住我的脑袋，我寻思这也算拥抱吧，便也回抱了它。
“维塔！维塔维塔维塔！你回来啦！欢迎欢迎！”
“哼，玛格丽特，” 我跟她打招呼，脸都被挤在她的骨头架子上，“你在干啥呢？”
“我好着呢！” 她开心地回答，“棒极啦！我在给咱弄个传送法阵！”
我吃了一惊，还特意摆出惊讶的表情。好歹咱也算回到文明世界了，多少沾点边儿。
“你会弄传送法阵？” 我把头从骨头怀抱里抽出来，“这不是难如登天的事儿吗？”
“那可不，绝对难！” 玛格丽特得意洋洋，“但我以前常维护利蒂亚的谷物传送门！呃，我是说西奥多拉干的。不好意思，我老忘，不能把别人的事儿往自己身上揽，不过…… 总之，我就跟自己干过似的记得清清楚楚！咱们没材料做个正规的空间传送门，但咱们有魔力，能手动给符文充能，实现闪现传送。我就差解决几个小问题，呃…… 哦，对了！”
她把一根瘦骨嶙峋的手指按在头骨一侧，将魔力导入刻在那儿的符文。
“嘿，努加斯？” 她大声说着，尽管努加斯并不在附近，“嗯，咱再试一次。用西奥多拉的一只老鼠，我感觉这次能行。”
玛格丽特匆匆爬到石板边，示意我们跟上。石板上刻满极其复杂的超魔法符文，看得我头晕目眩。我几乎能感觉到体内魔力之海传来的领悟之力，隐约瞧见符文试图用二维平面展现的那种精妙绝伦又看似不可能的结构。可我刚想集中注意力感受，那感觉就像热水里的冰块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嘞，启动！” 玛格丽特喊道，“三，二，一……！”
随着一声响亮的炸裂声，一只浑身是血、沾满黏液但其他方面正常的老鼠突然出现在石板中央。它还活着，不过像是在睡觉。
“哈，” 我说，“西奥多拉那奇怪的孵化玩意儿终于孵出东西了？” 我问道。
“呃，没有，” 玛格丽特回答，“没孵出来。嘿，努加斯？嗯嗯。对，它没‘瘪掉’，实际上咱们成功传送…… 呃，对。没错。嗯，严格来说这也算进步，不过…… 哦。呃。行，等五分钟，等魔力循环完，你再清理，好吗？抱歉。”
她结束通讯法术，转头看向我和维塔。
“哇哦！好吧，这显然还不安全。不好意思啊。不过，我正 —— 我勒个去，那是啥玩意儿！？”
玛格丽特张大嘴巴，指着某个方向。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用灵魂之眼望去，见她只是刚注意到我那超级巨大的骷髅长毛怪正在附近拔树，便耸耸肩。
“我是说，看着像啥就是啥呗？” 我耸耸肩回答。
“我…… 我想要它！” 她宣布道。
“哈？” 我一愣。
“维塔，我想要它的骨头！” 她坚持道，“求你啦？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把它的骨头给我吧！长毛怪的骨头是最棒的，我能用它做出好多超酷的身体！备用的，额外的…… 哦！我能给诺拉做个身体！求你了，维塔？”
给诺拉做个身体？我用触须缠住她，紧紧抱住。我…… 我想，她确实值得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不过，以后不用我亲自保护她，感觉会有点怪。
“行吧，” 我答应道，“要是你想用它的尸体做材料，我可以把它的灵魂吃掉。你想让我在哪儿再把它弄死一次？”
她高兴得尖叫起来，又用那能抓握的肋骨把我抱起来。应玛格丽特的要求，我们把那只巨大的长毛怪引到另一处空地，我取出它的灵魂，美滋滋地享用着那股原始力量，这时杰里迈亚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欢迎回来，维塔。” 他礼貌地跟我打招呼，“又见面了，玛格丽特。已经开始新项目了？”
“杰瑞！” 玛格丽特欢呼道，“你能来太好了！帮我把这些肉剥下来，好吗？我们要用这玩意儿做出好多超酷的东西！”
他轻笑一声，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具三十英尺高的尸体。
“嗯…… 我想我确实说过要跟你交流下经验，而且绅士从不拒绝为女士出力。”
“没错！” 玛格丽特应和着，已经开始往尸体的胸腔里钻，“那就动手吧！哎呀，我有好多超棒的点子。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生命能量分支灵活性和距离问题吗？嗯……”
“他俩很快就成好朋友了。” 维塔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看得出来。” 我应道，决定走开，让他们继续忙，“这样挺好的，对吧？”
“非常好！” 维塔赞同道，“我觉得玛格丽特能有个新朋友，真的超开心。尤其是人类朋友。这些年，就只有咱们、努加斯和佩内洛普。”
“努加斯和佩内洛普不算人类朋友吗？” 我问。
“呃……” 维塔犹豫着，“我是说，他们其实已经不算人类了。而且比起朋友，他们更像家人！等你娶了佩内洛普，努加斯就真成我姐姐了！”
我眨眨眼。呃。哇，这事儿我可不想掺和。
“话说回来，咱们去看看西奥多拉怎么样？” 我急切地转移话题。
“好耶！” 维塔欢呼道。
我们出发了，路上我居然看到 “高空猎杀者” 在帮着搭建庇护所的队伍干活。之前他对帮忙的事儿可是完全不感兴趣，这可太让人意外了。我朝他走去，向他挥手。
“哟，猎杀者！” 我喊道，“看来你终于决定帮忙啦！”
这个虫人迅速干完手头的活儿，转身面向我，站得笔直，两只手在背后交握，另外两只手在身前交握。
“你好，维塔。” 他用干脆利落的军人语气回答，“你的观察很准确。我判断这个社群的目标与我的首要目标一致。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帮忙。”
“嘿，听到你这么说真好！” 我笑着回应他。
“感受到你的喜悦。说明一下：你是否打算与那个将我们囚禁于此的伪政府组织，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迷雾守望者教会’，或简称‘教会’发生冲突？”
我皱起眉头。
“我不想主动挑起冲突，但我觉得不管我愿不愿意，这冲突肯定会发生。”
“那我的技能随时听你差遣。” 他点点头，“期待能帮你破坏并动摇你们岛上的主要防御。”
我盯着他，他也毫不眨眼地回望着我。
“行啊。” 我应道，“呃，那回头见吧，我想。”
我转身离开，维塔坐在我肩膀上，把玩着我的头发。
“他挺有意思的。” 她说。
“确实有点意思。” 我赞同，“至少他在帮大家盖更好的房子。”
不过得给自己提个醒：别再吃高阶圣殿骑士了。在希弗洛克我们还用得着他们，所以我得把他们变成亡魂。
让我惊讶的是，西奥多拉居然和梅利莎在一起。我猜梅利莎和她之前打交道的那种史莱姆不太一样，但直到走近听到西奥多拉正劝这孩子让她切下一块身体，我才知道她们在干啥。
“这绝对安全。” 西奥多拉叹着气，“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大的样本，这样你体内游离的生命能量才会跟着分离出一部分，形成一个新的噬灵体，但绝对不会多到再次让你出现记忆问题。你的灵魂几乎完全愈合了。”
“我…… 我知道。” 梅利莎咕哝着，她那液态的手很熟练地做出紧张搓手的样子，“但我不应该分裂，西奥多拉女士。我害怕。”
“害怕很正常。” 西奥多拉轻声安慰，“但想想你也许能救下多少人。”
“这真的算救人吗？” 梅利莎问，“他们会…… 他们会变得和我一样。”
“哦，梅利莎，这当然算救人。” 西奥多拉坚持道，“你没有任何问题，梅利莎。你很美。我们会像照顾你一样，好好照顾大家！不会再有人经历你所遭受的痛苦。我们又不是圣殿骑士。”
“没错，我们才不是那些混蛋！” 维塔欢呼道，西奥多拉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我们，脸上顿时洋溢出喜悦。
“维塔！” 她叫道，“见到你太好了！说真的，你来得正好。能帮我劝劝梅利莎吗？”
我点点头。能用噬灵体让困在我体内的灵魂拥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这前景实在太让人兴奋了。要是梅利莎拒绝再分裂出噬灵体用于实验，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抓一只野生的，但我还是想尽快把这些灵魂从体内弄出去。虽然他们都很好，但要是我要和高阶圣殿骑士战斗，还是希望他们离我越远越好。
“要是人们不喜欢变成噬灵体，我随时可以把他们的灵魂收回来。” 我安抚梅利莎，“不管怎样，佩内洛普和我都在努力给你和其他人弄到真正的人类身体。但要是我们能先搞清楚这个，那对我们帮助可就太大了。这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你能为了我们勇敢一点吗？”
这个内心年轻的史莱姆缩了缩，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哦哦哦，这太让人激动啦！” 维塔欢呼，“我很快就能再见到小五子了吗？我终于能见到安杰莉恩姐姐了吗？”
“计划是这样的。” 我赞同道，“会是一场超级开心的重……”
“维塔！”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叹口气，转身看到阿尔特里克斯气冲冲地朝我们走来。
“该死的维塔，你回来后就一直躲着我！” 她朝我大喊。
“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问她，“我在和家人说话，谢谢。”
她像被我扇了一耳光似的一颤，痛苦和愤怒交织在她那被塑造的灵魂里。
“你……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阿尔特里克斯低声咒骂，“你知道我们…… 我们真不敢相信你长大后居然变成这么个无礼、自私的小混蛋！”
我所有的眼睛都眨了眨，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我感觉到力量开始在维塔的四肢流转。
“…… 你说什么？” 我危险地说道。
“你听到了。” 阿尔特里克斯怒喝道，“你就是个无礼、自私的混蛋。你能感觉到我们有多爱你，可你却觉得这样就能像对待你那些被洗脑的奴隶一样对待我们！”
“喂！” 维塔低吼道。
“你觉得你能随意搅乱我们的灵魂，却连句道歉都没有？你觉得你能无视那六年，那对我们意义非凡的六年？我们是你的母亲，我们最不该遭受你这般公然的不敬！”
“我早跟你说了，” 我平静地说，“我有母亲，可她不是你。我甚至都不记得你！”
“所以这就意味着你能把我们当垃圾一样对待？我们可不会容忍！”
“那就滚！” 我怒喝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抱歉因为你们三分之二的人太固执，我只能来硬的？那当时差不多是生死攸关的情况！至于你们所谓的爱：去他的！我又没求着你们爱我！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好玩吗？这些该死的陌生人闯进我的生活，说他们对我很重要，可我压根不知道他们是谁！先是卡皮塔，然后是阿瑞斯，现在又是你？卡皮塔毁了天空希望镇！阿瑞斯是头号公敌！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可怕的、毁人生活的混蛋呢，阿尔特里克斯？我了解到的关于我过去的每件事，都一件比一件糟糕！”
我咆哮到最后几乎是在尖叫，于是我强行闭嘴，努力在伤到别人之前冷静下来。我也绝不再哭。昨天我才把佩内洛普的衣服弄湿。
“就算你是我所谓的‘亲妈’，” 我压低声音继续说，“那我就更有理由恨你，把我扔到大街上。”
我讨厌，极其厌恶阿尔特里克斯听到我这话后，那如潮水般涌出的同情与懊悔。我的话比世上任何东西都伤她，可她依然心疼我。我想屏蔽这种感觉，但我的灵魂之眼没有眼睑。我无法停止感知她的痛苦。
“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 阿尔特里克斯最终回答我，那段回忆萦绕在她心头，“宗教裁判所把我们带走时，我们确保了你会安全。我们的亲戚收留了你。他们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我们不…… 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我瞪大了眼睛。
“…… 你说什么？” 我问。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 阿尔特里克斯叹道，“一开始我们以为这是有意为之。我们以为你天生就是那样，只是小时候我们没发觉。以为你为了…… 为了虚荣杀了人。”
她唾弃着这个词，而我愈发摸不着头脑。
“什么样？你在说什么？我死了？”
“你肯定死了，除非你用其他方式改变了自己，” 阿尔特里克斯回答，“要不是因为你的名字和你的小罗科，我们根本认不出你。是你那个生物魔法朋友干的？”
“呃，我是说她确实让我有点变化，” 我回答，“比如皮肤和头发更健康了之类的。胸也变大了。这我可没要求，她自己想这么做。而且我很确定她没为此杀人。”
“所以就你记忆所及，你一直是现在这样？” 阿尔特里克斯追问道。
“一直是怎样？”
阿尔特里克斯叹了口气。
“…… 所以，现在你对自己的过去了感兴趣了？” 她嘟囔着。
“呃，好吧！” 我不耐烦地说，眉头直跳，“对！我感兴趣了！”
“那就听我们说，维塔，” 阿尔特里克斯要求道，“我们…… 在成为现在的我们之前，当只有尼克斯记得这具身体的事时，阿瑞斯把你的灵魂放进了我们的子宫。放进了我们孩子的身体里。我们生下了你，维塔。而当我们生下你时……”
阿尔特里克斯专注地盯着我，祈求我相信她。
“…… 你是我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