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过去,沈云笙在宫中犹如石沉大海,始终未曾收到沈甫渊的丝毫回音。她当日送信之时,心中本就存着几分试探,并未抱太大期望,因而此刻面对这般结果,虽有些失落,却也坦然接受。
毕竟在这深宫内苑,她身份低微,无依无靠,与掌上明珠沈听晚相较,简直是云泥之别,又怎敢奢望叔叔能对她的诉求即刻回应呢?
刘轻月坐在房中,眼神肆意地扫过满桌琳琅满目的珍宝,那光芒映得她的眼眸都有些贪婪之色。
她余光瞥见一旁静静伫立、若有所思的沈云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语气中满是得意:“哎!沈云笙,你就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
你心心念念的四皇子,这段日子好像一次都没派人来给你送过东西吧?
瞧瞧,这可是二皇子特意差人给我送来的!我爹说了,过几日得和大伯一起去二皇子府上,好好答谢人家一番呢。”
说罢,她还故意拿起一件珠翠,在沈云笙面前晃了晃,似乎想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沈云笙仿若未闻,对刘轻月的挑衅与炫耀置若罔闻。
她莲步轻移,缓缓提起裙摆,神色平静地走出了房间。
只是,在迈出房门的瞬间,她的眸子微微一暗,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然而,不过转瞬之间,一抹决然之色在她眼底闪过,一个大胆至极、甚至有些冒险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与此同时,在沈府之中,沈听晚的日子过得惬意而温馨。
这些时日,她时常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仿若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而明媚。自从上次敞开心扉,接受了顾云峥的深情告白后,她便彻底放下了前世的包袱,不再因那些痛苦回忆而抗拒与顾云峥的亲近。
于她而言,这一世她满心期许能做父母的贴心乖女,再也不愿因自己的任性让双亲陷入险境。
况且,她心底清楚,若往后真有机会扳倒那屠戮全家的仇人,顾云峥身为将军所拥有的权势与人脉,无疑是强大助力。
虽说此刻谈及对顾云峥的感情,她还谈不上爱得炽热浓烈,但回想起那夜,顾云峥身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言之凿凿,眼神灼灼,深情凝望着她,吐出那句 “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时,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整个人仿若瞬间被卷入一股莫名的旋涡,头晕目眩,又仿若误吸入了迷药一般,意识都有些恍惚。
可奇妙的是,心底却甜丝丝的,笑意如泉水般止不住地涌上唇角。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
沈听晚慵懒地靠在庭院中的藤椅上,悠闲地品尝着盘中晶莹剔透的葡萄,思绪如同纷飞的柳絮,飘飘悠悠,细细回味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她不禁轻轻摇头,暗自吐槽起前世的自己:“上一世究竟是怎么过得那般唯唯诺诺?!到最后,竟落得个满门被杀,孤魂漂泊,无处可归的凄惨下场。”
正念叨着,春桃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脸上洋溢着喜悦:“小姐,顾将军又给您送来一个稀罕物件啦!”
自从上次在府上一同用膳过后,顾云峥便每日雷打不动地差人送来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
有时是一盒香气四溢、造型别致的点心,每一块都仿佛是糕点师傅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有时则是罕见至极、流光溢彩的珠宝首饰,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引得京城贵妇们艳羡不已。
而这一切,只为能博得沈听晚展颜一笑。
沈听晚听闻,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期待之色,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葡萄,坐直身子,伸手接过盒子。
打开一看,只见一对陶瓷娃娃乖巧地躺在盒中,它们面容圆润,憨态可掬,煞是可爱。旁边还静静躺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顾云峥那隽秀有力、仿若带着温度的字迹:
此为姻缘娃娃,女童为你,男童为我,天生一对。
沈听晚凝视着纸条上的字,嘴角不由自主地缓缓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口中轻声呢喃着:“天生一对”,声音轻柔得仿若微风拂过琴弦,满是缱绻。
春桃看着满脸春风的沈听晚,不禁打趣道:“
而在窗外不远处的角落里,顾云峥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透过窗棂,紧紧锁住屋内沈听晚那娇美的面容。
见她露出这般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心头所有阴霾,他的心也跟着暖烘烘的。片刻后,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竟真的如同沈听晚打趣时所说的那般,成了个 “爬墙小贼”。
每日午后,他总会准时派人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进沈府,而后自己则仿若与光影融为一体,悄然出现在窗外的角落里,屏气敛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只有亲眼看见她展露笑颜,那笑容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他的世界,他才会心满意足地悄然离去。
夜幕深沉,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洒下一片银白的清辉,沈听晚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卷,准备吹熄烛火,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静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听晚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她警觉地竖起耳朵,双眼紧紧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过了片刻,她缓缓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与质问,高声问道:“是何人?”
黑暗中,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姑娘,今夜实在是冒昧打扰,我是东方。”
沈听晚听出是东方云澈的声音,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她迅速转身,从床边拿起外衣,轻轻地披在身上,并没有下床迎接的意思,语气也如同这夜色一般冰冷,说道:“东方先生夜闯我房间,这确实不合规矩!”
东方云澈站在阴影之中,他能感受到沈听晚话语中的冷漠,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沈姑娘,顾云峥不可嫁。”
沈听晚闻言,身形微微一僵,她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东方云澈见她没有作声,便继续说道:“沈姑娘还记得那次刚来营地就被绑架了?
其实,那是顾云峥安排我做的,他只是想试探你们有没有和胡烈勾结。”
说罢,他便将那日之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沈听晚,只是在叙述的过程中,巧妙地隐去了自己为顾云峥出谋划策的那部分细节,言语之间似乎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局外人。
沈听晚静静地听着,直到东方云澈讲完,她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东方云澈所在的黑暗之处,冷冷地说道:
“东方先生半夜闯入我的房间,就为了告诉我此事?顾将军将你当作亲兄弟,而你却在背后如此说他,这般行径,怕是有失君子风度。”
东方云澈听到沈听晚如此评价自己,只觉得心仿佛一下子跌落到了冰冷的谷底,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良久,他才用低低的嗓音说道:“我知道今日贸然前来实在唐突,但我也只是忧心沈姑娘,怕你所托非人罢了。”
沈听晚并没有被他的这番话所打动,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态度冷淡地说道:“若无他事,东方先生请回吧。”
虽然房间里漆黑一片,沈听晚看不到他的动作,但东方云澈还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抱拳,朝着沈听晚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与无奈,说道:“沈姑娘,打扰了。”
说罢,他便轻轻地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如同他来时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沈听晚静静地坐在床上,回想着东方云澈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思绪万千。
她承认,对于顾云峥曾经怀疑过自己这件事,她的心里确实有着些许怨气,但不知为何,在心底深处,她却又清楚地知道,顾云峥不会真正地伤害她。
也许是因为前世的种种经历,让她在这一世总是会莫名地对顾云峥产生一种信任之感,而对于东方云澈,前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他就像是一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陌生人。
就在沈听晚陷入沉思之际,房间里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我可以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听晚的身体猛然一颤,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不确定,轻声问道:“顾将军?”
“是我。”顾云峥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紧接着,他便直白地说道:“刚才我就在窗外,他刚走我就进来了,见你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在生气。”
沈听晚满脸疑惑地看着顾云峥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禁问道:“我为何要生气?”
顾云峥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与坦诚,说道:
“因为是我设计绑架了你,去试探你和你哥哥,而且那次行动还险些让你丢了性命。”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然后又接着说道:“我当时确实没料到你会逃跑,你真的很聪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机敏。”
沈听晚听到顾云峥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语,她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顾云峥的方向,说道:“你这是在道歉,还是在夸我?”
顾云峥似乎被她问住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想了想,说道:“都有。”
沈听晚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声道:“知晓了。”
说罢,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云峥见她如此,心中有些不安,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床边,又开口说道:“试探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当时根据线报,确有官员与胡烈暗中勾结,里应外合,所以我们回城之前的那一战才会伤亡惨重。
我作为将领,必须要抓住这幕后黑手,为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沈听晚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说道:“那我们沈家已经被顾将军排除嫌疑了?”
顾云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之前是有人故意引导我怀疑你们,让我针对你们,我当时也不知是何原因,不过今日,我确切知晓了。”
沈听晚心中有些好奇,她微微侧头,看向纱帐外那个在黑暗中依然挺拔的黑影,问道:“是何原因?”
顾云峥的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他心悦于你。”
沈听晚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腾然而起,仿若瞬间被点燃的烈火,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动作极为麻利地翻身而起,匆匆下床,莲步急促地走到顾云峥面前,胸脯微微起伏,毫不客气地大声质问道:
“就仅仅因为这样一个无端的理由,所以他便肆意挑唆你来怀疑我们沈家?而你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还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们?
你可曾想过,我们沈家两代人忠心耿耿,毫无二心!
我的外祖当年跟随皇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为打下这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的爹爹殚精竭虑,辅佐新皇稳固朝纲,呕心沥血,兢兢业业。
即便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与你不同,无法像你一样驻守边关,奋勇杀敌,但他们在朝堂之上同样为了大圩的繁荣昌盛默默奉献着一切!”
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沈听晚的身上,映照出她那张满是怒意却依然娇美的脸庞。
在顾云峥的眼中,此刻的她仿若被月色赋予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光晕,较平日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魅力。
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低着头,静静地凝视着她,仿若要将她此时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
沈听晚一抬头,便直直地撞进了他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
刹那间,她发现顾云峥此刻的眼神中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满含柔情?这柔情似潺潺溪流,缓缓流淌,将她紧紧包围。
顾云峥缓缓朝她迈了两步,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似踏在沈听晚的心尖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近到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温热的气息相互交织,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他的语气格外温柔,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沈听晚的耳畔:
“因为我也心悦于你,你就像那灵动的月光,总是能毫无征兆地、轻易地闯入我的心间,让我乱了分寸。
直到东方告诉我你爹与胡烈有所勾结,那一刻,我心里矛盾极了。
我深知你的为人,我是信你的,可我身负职责,那是我不能逃避的使命,所以我不得不做出那些试探…”
顾云峥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终停住了对自己行为的解释。
他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沈听晚,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脑海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在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沈听晚这张绝美的脸庞,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吸引着他所有的注意力。
沈听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原本因愤怒而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小脸也从刚才的怒火冲天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眼中的怒火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所取代,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微微涟漪。
顾云峥望着她这般模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长而有力的手臂轻轻一环,将沈听晚稳稳地搂进了怀里。
沈听晚只觉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顾云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宽阔而坚实的胸膛,耳边清晰地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
一时间,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若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心跳急剧加速,“砰砰砰”地响个不停,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只得强装镇定,故作清冷地开口道:“顾将军,我们还未成亲,这般举动,怕是不妥…”
顾云峥闻言,仿若从一场迷梦中骤然惊醒,立刻松开了紧拥着沈听晚的双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抱歉”
沈听晚此时心中暗自庆幸屋内没有点灯,否则以顾云峥那敏锐的观察力,定会看到一个脸颊红得发烫、仿若熟透了的苹果般的她。那滚烫的热度,似乎要将她的理智一并燃烧殆尽。
顾云峥接着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要与这份刚刚涌起的情愫保持一定的克制。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顾某在此立誓,自此以后,我永不会再怀疑沈家。哪怕天下人皆负我,我也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
说罢,他仿若一阵风般,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沈听晚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的脸颊依旧发红,心跳还未完全平复,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顾云峥的那句誓言,仿若被施了魔法一般,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