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向前兜圈。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
直到不远处发现有撬开的玻璃窗，白又白趁机推了白树一把，然后自己跟着钻进去。
鬼鬼祟祟坠在后面的人一惊，怎么眨眼间人就不见了？
他急忙追上来，在姐弟俩消失的地方看到一个大洞，想也没想地钻进去。
“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白又白躲在一侧，只等尾随的人冒头，狙击枪立刻抵上他脑门。
“我、我……”
来人结结巴巴，只言片语中，白又白听出来是个女人。
打开手电筒，光线扫过，白又白终于认出来，这不是商场里碰见的赵哥的队友？
她记得那个矮胖领头人似乎叫她王什么来着。
白又白二话不说，拉开保险栓。
听到动静的女人急促解释：“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想抢劫，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白又白差点笑出声，“你和你队友想抢我东西，抢不成现在还说什么有事拜托我？”
女人面颊臊红，“不，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答应帮我救妹妹，我才会和他们一起行动，最多只是合作关系。”
她小声辩解：“而且，刚刚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白又白微笑强调：“是你没有能力对我做什么。”
女人尴尬的低下头，“我叫王知冉，我……嘶！”
王知冉自我介绍，希望能打消她的戒心，可没说两句，枪口猝不及防怼了她一下，磕在脑门上。
她不敢叫疼，半张着嘴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白又白重新端稳狙击枪，“你说你叫王知冉？哪几个字？”
王知冉听她话音古怪，心脏怦怦跳，硬着头皮开口，“王者的王，知道的知，冉是冉冉升起的冉。”
白又白呼吸一窒。
白树瞪大眼睛看着堵在玻璃洞口的女人。
“姐，会不会只是同名？她应该还在……”
后面半句，顾忌有第三人在，白树没说出口。
白又白同样好奇，上前一步，挑起枪口划到王知冉脸侧，直接勾开口罩。
口罩轻飘飘落地，王知冉更紧张了一点，大气不敢喘，眼睛也不敢乱看。
白树上前仔细端详她的脸。
应该是末世后日子不好过，眼前叫王知冉的女人瘦得脱相，颧骨高高凸起，和印象中见过的另一张脸并不相像。
白树转身，对着姐姐摇摇头，他看不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
白又白沉吟片刻，继续问：“你说你还有个妹妹，她叫什么？几岁了？你爸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王知冉一听，心头疑惑更重。
她这么问，明显是在确认什么，或许是认识另一个叫王知冉的人？
王知冉不确定这事是好是坏，面露犹豫。
“不说就死。”冰凉枪口直接抵上太阳穴。
她吞了吞口水，“我妹妹今年7岁，叫王知意，我爸叫崔大海，A城人。”
白树一惊，拽了拽姐姐的胳膊。
白又白同样一惊，“是你，你不是在看守所？”
除了长相和记忆中对不上，家人信息完全一致。
王知冉懵住，神情充满疑惑，呆愣愣问：“你们、你们认识我？”
白又白收起枪，冷冷开口：“527江堤车祸案死者家属，我们姓白。”
王知冉一听说他们姓白，还是死者家属，脸色刷一下惨白。
“你们……要找我报仇？”
白又白审视着她，“报仇当然是要报的，前提是，我们的仇人是你嘛？”
王知冉又愣住了，“你是不是……”
白又白回头看一眼弟弟，姐弟俩一对视，立刻有了决断。
“这事不止和白家有关，还有另一户家属想知道当时的真相。”
王知冉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好，我会告诉你们真相，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救我妹妹。”
白又白笑了，“枪在我手里，你不说只有死的份，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大不了错杀，杀了你再杀了李金泽，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绝对不会错放。”
白又白没想到，会在末世后见到王知冉，那个大家口中的替罪羊，李家管家之女。
王知冉心凉了半截，后悔一时冲动找白又白帮忙。
孙哥那伙人在看守所里不声不响，后来转运他们去末日基地的大巴出了事故，孙哥带着大家四散奔逃，屡次躲过警察的搜捕，渐渐在出逃的犯人中树立威信。
王知冉看他们经验丰富，下手够狠，于是用李家物资存放地点作为交换条件，求孙哥他们救出妹妹王知意。
孙哥一伙人苦于出逃时机不好，身上一点物资没能囤到，果断应下，没多久就计划起来。
后来一次踩点，看到李家大楼数不清的保镖，不远处还有巡逻警察，孙哥及其他从看守所出来的人，纷纷打起退堂鼓，王知冉几次追问，他们总是含糊带过。
可能是她太过着急，几次催促后，孙哥逼着她先交出物资地址，再考虑救妹妹的事。
王知冉不傻，当然能猜到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咬牙撑着。
直到这次外出搜集物资，遇到持枪的白又白。
她一个人持狙击枪，孙哥一伙人完全不是对手，想来李家那群保镖同样不是她的对手。
王知冉心头火热，仿佛下一秒就能救出妹妹，便趁着大家哭嚎时偷摸跟上，伺机与她谈条件。
可万万没想到，竟也是“熟人”。
“好，真相我会告诉你们，救我妹妹另算，我用李家在其他城市的物资仓储地址当做报酬，怎么样？”
王知冉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答应，可那又能怎么办，只能拼一把。
白又白眼睛咕噜一转，这倒是可以接受。
她想起孟潇湘说过，看见过李家囤了不少物资。
李家大楼有不少好东西，藏在别处的物资肯定也少不了。
白树看姐姐迟迟不应声，戳了戳她。
白又白回神。
“可以，这个交易我接了。”
……
来时姐弟俩一路，回去时多了一个王知冉。
王知冉才意识到，白家姐弟俩竟然就住在桂谷，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大半个月的邻居。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白又白威胁。
王知冉连连点头，“我是逃犯，肯定不会跑到警察面前说什么。”
至于其他人，她更不会多嘴了，她还要依靠白又白救出妹妹。
回到桂谷，白又白径直走到26栋，观察了一阵子找到一户无人住的空房子撬门。
带她回家是不可能的，16楼是她老巢，不能暴露。
“小树，去后备箱拿点东西下来。”
押王知冉上车前她就考虑到怎么安置，提前在后备箱做了准备。
白树应声，检查完26栋的1401下楼搬运东西。
王知冉放心不少，回24栋是不可能了，孙哥那伙人长时间找不到物资，只会更加惦记她的消息，回去难说是什么结局，而且他们并不想帮她救人。
白又白：“26栋没几户人，大部分空置，以后出入注意点，远着些24栋，别被你的狱友撞见。”
王知冉点头，嗫嚅开口，“谢谢你。”
白又白：“我可不是白帮忙。”
王知冉：“我知道，就算你是冲着物资才肯帮我，我也要说谢谢。你放心，我挺能打的，不会拖后腿。”
能干活的被孙哥指使去抢物资，力气大的派出去搜物资，每一个人都有用处，派不上用场的其他狱友则是干脏活累活。
王知冉因是年轻女性，能够得到优待领取更多物资，孙哥一行人才没甩脱她。
后来降温，他们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棉衣，王知冉怕自己出事，不得不放李家物资的消息吊着他们，既是为了自保也是真的认为他们能救回妹妹。
她藏在孙哥队伍里提心吊胆，费心周旋，还要扮演一个精神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弱者，把自己弄的臭烘烘脏兮兮，缩在12楼的日子里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能一个人住一套房，即便只是空荡荡的精装房，她也很满足。
白又白：“现在你来说说，你们一起逃出来的有多少人？都住哪里？”
反正都是交易关系了，王知冉没什么好瞒的，直言道：“算上我一共十七个人，男有十二人，女的有五人，目前住在24栋12楼。”
白又白恍然，难怪她会觉得24栋多出来不少年轻人，十七人，确实不少。
“我记得24栋已经安排了不少受灾群众？”
王知冉点头：“他们在深夜潜入，占了12楼3户，然后……”
话音顿了顿，似有不忍心，“然后抢了受灾群众的衣物和物资，把自己的狱服套在他们身上，最后扔到外面的冰坑里。”
白树刚好扛着大包小包上楼，听到声立刻反应过来，难怪他觉得12楼不对劲。
12楼的受灾群众里有老人有妇女，孩子也不少，七八人左右，白树守家下楼查看情况时经常遇到憋不住的孩子们在走廊上狂奔。
后来孩子没了，聚在走廊里交换物资的老人也不见了，倒是撞见过陌生的青年进出。
白树看了看姐姐，楼下住了十几个逃犯，这要怎么办？
白又白打听清楚，指了指白树身上的包，“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
王知冉抿抿唇，拉开蛇皮袋封口，里面有毛绒毯子和棉被，薄床垫一张，大米30斤左右，油盐糖各一包，其他零碎的有不锈钢锅碗瓢盆。
等晚些时候把她背着孙哥藏下来的不像样的破物资搬回来，这间精装房至少像个流浪汉的住所了。
过得好不可能，保障基础生活没问题。
王知冉抱着一袋子御寒物品，绷不住哭出声。
白又白还想问什么，看她这样没能问出口。
“你收拾一下，过会我带人过来，到时候你把知道的事情全部交待清楚。”
王知冉呜咽，语不成调，只能一个劲点头。
白树看姐姐转身离开，丢下钥匙给她，“物业配的门锁是统一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知冉抹抹泪，攥紧冰得动手的钥匙，倏然笑了一声。
真好，等救出妹妹，她们可以一起生活在这里。
说好要睡一个整觉，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泡汤了。
赶回24栋，12楼毫无动静，白又白掏出对讲机连环call。
“天哪，才凌晨2点，小白你疯了吗？”
寒风凛冽的冬夜，任谁被人从床上薅起来都不好受。
孟潇湘随便套了几件衣服，急匆匆出门和等在门外的白又白汇合。
高烽以为有什么急事，更是一骨碌爬起，穿上衣服跟出来。
小情侣睡得正香，头发凌乱，双眼迷蒙。
白又白看他们插着兜，弓着腰，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清清嗓子抛下炸弹，
“我找到王知冉了。”
“有点耳熟，不认识。”
孟潇湘困得要死，哦了一声，半眯着眼，摇摇晃晃转身回屋。
“等等，你说谁？”
意识朦胧，大脑反应迟钝，迈进门槛时，孟潇湘突然想起来王知冉到底是谁，瞬间打起精神。
“王知冉，替李金泽顶罪的人，她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案件转交出去没多久，嫌疑人自首，招供的内容以及当时案发的具体情况，白又白其实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还都是郑明志在调查期间，被她追的烦了，才在允许范围内向她透露消息。
“她在哪里？我要去见她。”孟潇湘语气急迫。
高烽反应迅速，折回家拿来帽子围巾和手套。
“我跟你们一起。”
白又白：“这时候叫你们起床，就是为了一起听听当年的真相。”
她起身，拍拍身上雪粒，带头下楼。
白树在后面小声说：“她从看守所逃出来了，我们把她藏在26栋，湘姐，你可别说漏嘴，她只知道我们住桂谷，不知道我们在哪一栋。”
路上，白树怕孟潇湘说漏嘴，一直叮嘱细节。
孟潇湘脑子乱哄哄的，对白树的话只管点头，更没心思关注他们是怎么遇到王知冉，又为什么选择大半夜出去见她。
再回到26栋，王知冉就着一根蜡烛简单收拾一下屋子。
垫子铺上，毛毯和棉被盖着，脏棉衣挂在门口，换上干净的军大衣。
锅碗瓢盆全部摆在了厨房大理石台面上。
白又白扫一眼变样的精装房，招呼孟潇湘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