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好的，竟然买一个猪头回来的？家里这也不供牌位啊？”
施家老太爷跟老太太，那是新派人士，过身后也是安葬在公墓里。再往上数，家里也是有老祖宗的，只都是大房正房的事情，如果还在老家，宗祠里也能祭拜一下，现在到施铭芳这里，早就跟国外里学，不做这些事情了。
“桂婶，思念不在意形式，只我们知道你想着爸妈，就行了，没必要买个猪头来家里。”
施铭芳皱着眉头，看着这只硕大的猪头，有点犯恶心。实在是刚杀完的，腥臭味太重。
“太太，你说什么话！哪里是为了祭拜的，这猪头是买来吃的！”
桂婶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自个把猪头放到厨房里去。
这猪头来的也是巧了，苏太太家里因为苏编辑是文人，是不拜这些的，只不过苏家宗亲里要拜，只好人托人的要买这些。这时候靠近春节，实在太过火爆，并不容易订到。于是苏太太左托右托，就重复了，有两家养猪的人家，杀了猪，都送来了猪头。这不就便宜了桂婶，忙从苏太太那匀了一只过来。
“这也太大了，哪里能吃的完。何况离过年还有六天呢，再放坏了怎么好的。”
施铭芳喊了一声，也就算了。拿都拿回来了，哪里好再退回去的，真要那样，苏太太那就得罪了。
“这猪头买了多少钱的？你自己跟燕云报账啊，我可不管！”
施铭芳抱着手臂，皱着鼻子，撅起嘴来。
“快快把窗户都打开来，这味道也太冲了些，这哪里好做的？明天我也没时间弄这些啊！”
“不急，我晚上先洗完，处理干净了放锅里小火慢炖着，不用太太帮忙的。”
第二天一早，由于其他窗户都关闭了，只厨房开了一点小缝，施铭芳一出来卧室，就闻到了香气扑鼻的卤肉味。
“桂婶，这猪头，是不是已经卤好了？”
施铭芳闻着味道心情大好，跟桂婶商量，“不如弄一点中午来就饭吃吧？”
“哧，太太不嫌弃臭了？”
桂婶嘲笑着，只把施铭芳打发走，“快别想好事了，这小火才哪到哪的，等晚上回来差不多。太太还是赶紧洗漱完去出版社吧，顺便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回来的。昨天燕云可说了，今天要买的东西真不少呢，就别惦记这一口了，中午几个人外面买着吃就成。”
施铭芳不高兴，嘀嘀咕咕的拉着施燕云跟徐中元上了黄包车。路上一路学女学生样，做批判状，“桂婶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明面上叫着太太，暗下天天刺我。我是一点形象都无。”
“妈，桂婶都到咱们家多少年了，她还不知道您啊！”
“小鬼头，你可是要找打，还是啊？”
到了出版社，她也不敢让两人走远，只让施燕云和徐中元在出版社门口站着，叮嘱道：“看着点人，不要跑出去的。有坏人记得进来找我。”
坏人是没有的，路上的穷人倒是看了不少，只突然徐中元想向外走，施燕云可不敢让他乱跑，忙拉住他，问道：“怎么了？你跑什么？”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一个人，突然喊了一声：“表姐？表姐！”
“谁？”
施燕云也看过去，只见外面几个女孩相互挽着着手走着，其中一个就是徐中元的表姐，徐太太消失的女儿。
“徐若洁？”
徐家这个女孩儿，自徐家欠债，被拉出去抵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明面上说是做工赚钱还债，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又只小学毕业，没有力气，没有技术，也没有学识的，唯一有的就是年轻的身体，做什么工自然难说。
徐家原当她已经死了，或者被控制在哪里，哪里知道，竟然能在街上遇到。
只徐若洁已经大变样了。还稚嫩，却已有了风情，头发也梳起来了，挽着发，涂着口红胭脂，修了眉毛，明显一副已经出入社会的模样。
“表姐，你还好吗？”
“呵呵，好，怎么才算好？要真说起来，吃喝是不愁的，衣服也有得穿，你看，施小姐以前穿的那些绸缎旗袍，我现在也能穿了，你要这样看，我过的还算可以。”
她原地转了一圈，转头看看施燕云，嘲讽问道：“施小姐，你怎么现在反倒穿起这种蓝色的棉布裙了？是多养了一个人，家里开支大，负担不起了？没关系，真没钱了，来找我啊，我介绍你工作，保证能赚的钱来，只一点提醒你，可不要把钱拿去养了别人的。”
“表姐！”
“怎么？我还说不得了？徐中元你命好啊，你妈不要你，你来我家里有吃有喝的，我家供不上了，你又去施家了，看你这样，怕是跟公子哥一样，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了。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徐若洁喘着气一口气说完，停一会，看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才语气放缓，“行了，没事我就走了，姐妹们还在等我呢。以后见到了，就当不认识我吧。施小姐，帮我给施太太问好。”
她缓缓的跟着那几个女孩子又手挽着手走了，并不把徐中元当回事。
“算了，别看了。”
施燕云对这事情接受的快一点，只因为以后的电视电影里，明星会把这些事情演绎出来，看得多了，反倒不惊讶了。
这事只是个小插曲，施燕云就跟施铭芳提了一嘴，并不当回事。这种事情，救不了，只能当作看不见。
施铭芳知道也没法子，她又不是那神仙，几百万人里，只她一个，哪里救的过来。
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又急匆匆带着两人去街市上买菜蔬。粮食要照顾自家人，等安炳胜带钱回去让那头捎过来。原想买布料，看着怀里的稿件跟地上的菜，到底还是叫车回去了。
才上楼，就见家门口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倚着门昏睡。
“妈？这是乞讨到咱们家了？”
“别胡说！”
施铭芳拍了一下她，蹲下身来，小声喊道：“曼晴，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