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铭芳看徐中元做好面条，施燕云却不出来，推门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发呆，没好气喊道：“出来吃饭了。想什么这么着迷，我叫你都听不见。”
“妈，你说，如果我说，我在路上又捡到美金了，你信吗？”
“信个鬼！美金！你当是洗漱间里的草纸，这么不值钱吗？还捡到，你看看你路上过来，捡过钱没有，就是路上的妃稿纸，都有人捡回家里烧火取暖去，还当能等到你来的。”
可不是，这时候的穷人，什么省钱方法都有，有钱人家，取暖器已经安装上了，没钱人家，还在用盆或者直接在地上烧火取暖。那就是草纸，只要干净的，都有人捡走，属于“可回收垃圾”，哪里能轮到一个上下学的女童捡回家里。
这下没办法了，施燕云一边吸面条，一边想着怎么解决。
“怎么个事情，这一会儿都不说话了，是很难解决？你别是在外面惹祸不知道怎么开口吧？”
“不是，是，苏太太家里亲戚要卖楼，咱们家……”
“多少？”
“十六万！”
“咳！咳咳！”
好悬，施铭芳差点儿把面条咳出来。
“十六万！她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平时难道打扮太过了？不然怎么会以为我有这么多钱的。我要有这么些钱，我还在这里挣翻译这点三瓜两枣的辛苦费干什么，我早跟人家太太们一起，打打牌喝喝茶，实在不行，我买收音机唱片机听听声也好啊，我这白天晚上忙的人打转，我能有十六万？”
施燕云有啊，可她还是想挣这翻译稿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只是看她妈这个反应，倒不敢告诉她自己有钱了，怕气着她。
“妈，翻译稿费不少呢。”
施铭芳翻白眼，“不少有什么用，我身上不也只还剩下几十块。”
挣的不及花的多，连点零花钱都没有存下来，施铭芳可不来气嘛。
见施燕云这样，好奇问道：“你真捡到钱了？多少啊？说说看，我又不拿你的，你看看你那样，遮遮掩掩的，好似能有多少钱呢。捡到再多，能有十六万啊，还是没有用。你还是让桂婶回了苏太太的，这房子，咱们施家买不起的。”
饭桌上还有徐中元，到底不好细说，只能等吃完饭，施燕云挤到施铭芳卧室里，锁门后才交代。
“妈，如果我真捡着钱了，你说这房子跟苏太太一起买，合适不合适的？”
“这有什么。”施铭芳指点道：“那房子只要手续齐全，证件都在，又有苏太太一起，还怕有人骗我们吗？再说就是骗人你也不是钱给了后再办手续啊，肯定是先给定金办完了再给尾款。或者实在不行，去办手续当场给钱也可以，方法很多嘛。那房子如果有人闹，只要不是大麻烦，关家这里也能问一问。除非真倒霉到家里了，被骗了一笔，那也是苏太太一起，她还能真不管不问啊。”
不过施铭芳又说回来：“只是，咱们家没这钱啊。你那一万块可是最后的底线，现在不能动。首饰也不行，现有的房产更不可以去银行抵押的。那抵押贷款利息吓死人，可不敢做这个事情。”
现在有银行抵押借钱，也有私人抵押借款，哪一种都不是好还的，到头来，十有八九会把抵押物押出去。人家商人可不做亏本生意。
“妈，我跟您道歉！”
施燕云作势要跪，还当施铭芳会拦着她，结果施铭芳当看不到一样，只笑嘻嘻看着她，她到跪不下去了。
“小东西，我就知道你惹了祸了。平时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今天安静的跟瘟鸡一样。说吧，怎么了？学习上面跟不上了，老师来叫长辈过去？还是在外面跟同学吵嘴吵不过动手了？”
这些事施铭芳有过，不觉得施燕云犯了有什么，平时虽说教导严厉一点，真犯事，还是会包庇自己家孩子的。
“妈，我真捡着钱了！”
“放屁！你当你妈是傻子吗？真要这么好捡钱，告诉我啊，在哪里，我也不工作了，天天在那里蹲守着，有一个丢钱的，就有两个，不比这翻译轻松的。”
“在陆家。原来陆金兴家，我爸那里。”
“在……”
施铭芳表情僵硬住了，眼睛不停眨巴着，自己慢慢消化听来的消息。
“你说是，陆金兴，原来那老家那？”
“是，就是那里，在那后，陆家一家人才过来香江的。”
“你！”
施铭芳伸出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气的直喘气，“你，当初，可是，跟我，说，只捡到，两万块！”
“那当初不是害怕你不相信嘛。”
施铭芳想吼，现在也不相信啊。可惜外面有徐中元，楼下有秦博文，总归不能大声喊叫，直憋的她难受，死命捶了几下床板才好过。
“还有多少钱？”
“你看啊，一共十万美金，用掉两万美金，买了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还剩下八万美金。还有一些金子首饰什么的，不值钱。”
施燕云小声解释，可惜她妈实在太气，大喊大叫：“你放屁，个狗东西！鬼个不值钱！”
声音实在太大，到底引来了徐中元，焦急问道：“太太，怎么了？”
“没事。呼，没事。”
施铭芳有事的很，是卧室里老鹰抓小鸡一样，只想把施燕云抓过来打一顿，自己妈都瞒着，可见是跟她生分了。不打一顿亲密关系无法修复。
施燕云早有防备，离的远远的，“妈，妈，你干嘛？现在是想着怎么把陆家绕过去，否则被他们打听到了，可怎么好。”
施铭芳打不着，坐在床上想了想，问道：“苏家那头出头不就行了。”
“人家就是不想自家出头，才找的我们家啊。她家人，十六万，也不是拿不出来。”
“那，再找一家，说服人家就是。实在不行，只能找个傀儡，或者中人了。”
这个事情着急不来，施燕云看施铭芳好似接受了，这才又提一嘴，“我跟我同学商议了一下，问问她家里有没有要一起合买的，等明天来告诉我消息的。”
人多力量大嘛，总归是好事。
可惜施铭芳不这样想，越想越气，到底追上去，给她屁股四五下子。施燕云人都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而且施铭芳太生气力气贼大，愣是把好女儿有泪不轻弹的施燕云打的掉了两滴泪来。
“我看你是不得了了，有事竟敢自作主张，连问都不问我，你就先问你那个同学了。你那个同学就安全吗？就一定能给你保密吗？你可不要忘记了，陆家的孩子，都在一个学校里学习读书呢，别到时候听到风声，我看谁来救你的。”
施燕云抹着泪，小心说道：“我着急嘛。这空间是祖父给的，那能保证一直都在吗？假如哪天就消失怎么办？与其钱财跟空间里消失了，不如买房来的安心。”
“那，应该不能吧。”
这么多美金跟金子，要是突然消失不见，施铭芳咬牙也得游回去到她爸那哭坟去，还得给她妈告状去。
施燕云这么一讲，施铭芳也有点担心，不止是钱，还有那房产地契合同都在里面，身家性命，可谓都交代在空间里呢。真没了，全家人都得跳海里去。
“那怎么办？存银行里？”
“银行就安全了？”
但凡读过历史都知道，那交给别人保管可没有自己来的妥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所以才说买房嘛。菜价在涨，米价在涨，房价当然也在涨。多买几套房，分开来放着，自己家住一套，其他全部租出去，哪怕空间真没有了，还有房租在。”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唯一问题是，靠谱的中人难找。就如同苏太太考虑的那样，自己出面，总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好在苏家亲戚这边不是急卖，还能有时间再找人。
第二天上学校，换施燕云在门口早早等着，一见芳芳进校门，忙飞奔过去拦住她。
“怎么说的？”
“你看看你，也太着急了些。”
芳芳转头看一圈，这才继续说道：“你真真是巧。也就是我表哥不像话，做了错事，我舅舅这才同意买房。要不然，指定不要这种房子。现在谁家买房子不想买到山上去，靠着总督绅士近一些才好，实在不行也想买到市区山脚下那边，你说的位置虽说好，但也算不上特别好。不过舅舅说想看一看，还是有可能买的。”
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到底怕别人说闲话，这种整栋卖的，上下到时候都是新入住的，一来不会问那么多，二来，真有闲话，房子反正离她舅舅家老远，说也说不到他们老两口面前去。
只有一点，她舅舅怕那房子有问题，要先看看实地考察过，才谈以后。这个事情只能让施燕云去沟通了。
这事情，施燕云晚上回去，又托给桂婶，让她跟苏太太商量一下，安排一个时间，苏太太、施铭芳和芳芳舅舅舅母见一面，再说其他。
“怎么，真准备买吗？”
“奇了怪了，不是你跟燕云说的？怎么现在又怀疑起来了？”
施铭芳跷脚喝养生汤，自从知道施燕云那还有八万块美金，她就迫切的想撂挑子不干了，那法文翻译的稿子，实在是翻的人脑壳子疼。可惜又不想做那富贵闲人，整天喝茶玩乐，只好在翻译稿件之余，吃喝好点，犒劳一下自己。
“那苏太太让我带话，我还能给她挡回去啊！”
桂婶没好气，讽刺看着施铭芳，“只是，我的好太太，咱们家还有钱吗？我可是知道，家里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如果是那小房子还行，她这个亲戚的房子，虽说算下来每套房子不过两三万，可也不少了。”
三家分，平均分下来，一家也要拿五万多，加上还有税费，重新整修也得要钱，估计每家怎么也得拿出来六万块。
“这你就别管了，总会有办法的，就是借钱，总也有的。”
苏太太这边也着急，房子再卖不出去，那人就得喊亲戚借钱帮忙了，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好白借去那么多，听到施铭芳说要跟另外的人一起来看房，虽觉得再搅和进去人多麻烦，可又考虑到施家确实没有这么多钱，到底同意一起看房子去。
房子其实真不怎么好看，破旧又算不上，但也不新，是需要花钱重新规整的样子。房子造型也普普通通，层高不算高，施铭芳估算一下，也就是两米五不到。不是新建的那种，三合土的大框架，里面木板隔出房间来。一整套房也就三十七八平方，客厅、餐厅、卧室原本连在一起，被原主人用木板隔成三个空间，厨房在阳台，洗漱间倒是正经墙，只都是乱糟糟的，可见人搬走时匆匆忙忙。
“老叔，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好再带人来看房子，你都不收拾一下，看看，看看，成什么样子了嘛！脏的不得了，你嘛，就是再缺钱，也得先把房子收拾出来呀。”
“十六万的价格，倒是把房子扫一扫擦一擦啊，好歹让人看过眼。”
苏太太做了店铺后，对卫生特别讲究。香江这地方，蚊子、蟑螂、蚂蚁、老鼠，样样都不省心，但凡有一点不干净就吸引过来了。现在这个房子，可以肯定，那几样不会少。
“老板，你这个环境，对比这个价格也太贵了！”
施铭芳开口，对外，她跟芳芳舅舅一家才是买家，就得挑挑理，谈谈价格，才好继续往后说。
“你看看，这价格太高了，降一降价才好卖。”
“是啊，我们夫妻也只是来看看，这环境也太差了点，买下来，光改造也得花不少钱。十六万太贵了，便宜一点再说。”
芳芳舅舅是真觉得这环境配不上这个价格。那孩子还在肚子里没有生出来，根本不用着急，与其这样不如钱放在银行或者股市里再做投资赚一点钱。
“我这地段可是好的。”
“再好也就那样。是靠近总督府还是靠近拿督宅了？哪样都没有！”
可不是，再好也是普通人住的地方，可算不得富人区。
芳芳舅舅语气太过随意，老叔害怕放过此人真卖不出去，顿一顿到底说道：“最多少一万，十五万块。我可准备拿钱还账的，太少了不至于卖房。”
“十二万！”
施铭芳呼吸都停了一下，这商场上的人就是敢开口，十六万减到十二万，她都不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