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余边做着鞋子边在心里嘀咕着,小五这小子太能折腾,穿的鞋子比大人都要费。
不做双耐穿的,没几天就得露脚趾头了。
至于一大家子的棉衣棉被,基本上是胡玫在做,她们也就能省下不少时间。
两人就边做着针线,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外面的一众小孩儿。
顾辞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紫大山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眼神呆愣愣的,不知道在寻思个啥。
“起来了,”顾辞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轻声说道,“午食在锅里温着呢,自己去吃。”
紫大山听到老妻的声音,总算是回过神来:“嗯。”
站起身来,紫大山并没有去后院吃午食,而是来到紫宝儿的扶贫处。
没错,紫大山看到的那破番上一坨坨的碳灰,就是这三个大字“扶贫处”。
紫宝儿自封为扶贫处处长。
小四和小五,分别是扶贫处大管事和二管事。
至于紫三郎,则是扶贫处小二。
说好听点是小二,说不好听点就是跑腿儿的。
为此,小五管事还着实嘲笑了他家阿爹许久。
“下一个,”小四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家阿爷到来,“赵纪和赵常。”
赵纪和赵常,就是赵黄氏的孙子、孙女。
赵纪七岁,赵常五岁。
两人之所以来得有些晚,完全是因为他们都想着多捡些柴火,多换点铜板。
他们家粮食不多,都是省着吃的。
这段时间,仅有的一点点黑面,每天阿奶都是用手指搓来搓去,搓那么一点点放到锅里煮,煮出来的基本上就是稍微混浊些的清水。
就连这样的清水,阿奶都是舍不得喝的,都是留给他们兄妹。
他都好几次听到阿奶在茅房里呻吟。
他知道阿奶肚子胀,却又拉不出粑粑。
那种痛苦他知道,因为他也是如此。
兄妹俩就是单纯地想多捡柴火,根本就没有考虑小四是不是在骗他们。
赵纪听到叫他和妹妹的名字,就拖着柴火上前,交给紫三郎,又转身回去把妹妹身前的柴火也拖过来。
紫宝儿看着他的动作,暗暗点头。
这个娃娃可以培养。
紫宝儿之所以一定要亲力亲为,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前考察一下村里孩子们的秉性。
她今儿个可是已经发现了不少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比如,小五的小伙伴儿赵宏。
再比如,眼前的赵纪。
知道关爱妹妹。
赵常,也是眼神清亮澄澈,很灵动的一个小姑娘。
还有就是那个捡来的小哑巴赵晨曦,都是很好的孩子。
并且,紫宝儿在接过赵晨曦的竹签时,还偷偷碰触了他的脉搏,并不是天生哑。
虽然,她现在不能做什么,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以后也不能做。
“六斤七两。”紫三郎嘶哑着声音大声吆喝道。
同样,他随手递给兄妹俩一根大的竹签和十七根小竹签。
一根大竹签相当于五斤重量的柴火。
随着紫三郎的报数,孩子们都“哇哇”的,羡慕的不得了。
这还是到目前为止,紫三郎发出的第一根大竹签呢。
赵纪和赵常兄妹俩也对视一眼,咧开嘴笑了。
他们兄妹已经商量好了,他们也要兑换黑面。
不是他们不需要铜板,而是更需要粮食。
首先要活下来,才能谈其他的。
而且,他们都是在村子里,又没有花钱的地方,要铜板何用?
“小五,”紫宝儿叫道,“给他们量出六斗黑面。”
“好嘞。”
小五拿出量斗,认真地舀出六斗,同样叮嘱道:“麻布袋子是要还回来的。”
要不然他们家也没那么多的袋子。
“我,我,我晓得的。”
赵纪颤抖着双手,从小五手里接过麻布袋子。
旁边的赵常,同样是激动得涨红了小脸。
任由紫宝儿从她手里,拿走一根大竹签和十根小竹签。
“剩下的七根小竹签,你带回去,攒到十根,可以再来兑换。”紫宝儿重复着同样的话。
“嗯嗯。”
赵常连连点头,拉起哥哥的手,兄妹俩一起飞奔回家。
一斤柴火就能换到两枚铜板,或者是三两左右的黑面,这消息是真的。
几个娃儿已经验证过的。
而且,还有村民亲眼见到他们换回来的黑面。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一时之间,整个梧桐村,在继紫宝儿在家教孩子们术数的消息之后,再次沸腾了。
全村都是同一个声音。
“听说了吗?”
“听说了,俺家娃儿早就去了。”
“唉,早点去就好了,听说赵黄氏家那对兄妹直接换了六斗黑面呢。”
“谁说不是呢!”
“嘿嘿,俺就是听说这个,才让俺家娃儿也去的。”
“明儿个得赶早。”
看着夕阳渐渐西下,晚霞的余晖染红了远处的地平线,看着眼前越来越短的队伍,直至最后一人兑换完毕。
紫家三个小娃儿,外加一个紫三郎的工作,才正式宣告结束。
一大三小都是累瘫了。
紫三郎带头,小四和小五随后,三人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紫宝儿回头看着摞成小山一样的柴火,木呆呆的小脸上总算是有了丝丝笑意。
这些柴火,她是有大用处的。
如果可行,那么他们家整个冬天,就不会像往年那般难熬了。
早在杨盼盼给她描述梧桐村的冬天怎么怎么冷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而且,比之铜板,紫宝儿更希望他们能用柴火兑换黑面,所以才设下这么大的诱惑。
只是因为,她空间里多的是黑面。
而铜板,她手里却是不多的,也只有几千枚而已。
如果此时紫家几个郎能听到紫宝儿的心声,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冒着被老爹老娘捶的危险,也要啐上她一口。
还“几千枚而已”。
这不是明显的凡尔赛嘛!
他们都成亲了,手里却连十枚铜板都是没有的。
紫大山蹲在那里,看了他们一会儿,肚子饿了,就回去补吃了午食。
吃完,就又过来蹲在墙根底下看着他们。
他看着粮袋子越来越瘪、越来越瘪,他的心也越来越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