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床,沅芷吩咐下人将提前备好的热水抬进来。
江亦安去屏风后沐浴,她则去了小厨房给江亦安准备吃食。
小厨房的下人们见沅芷亲自来厨房,全都走上来想要帮忙,沅芷净了手后挥退了所有人。
她做的虾羹与市面上的做法有些不同,味道也更鲜嫩爽口,至于自己是跟谁学的这道菜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十四岁那年她被亲戚追杀时伤了脑子,自此之后便忘却了过往的一切,但唯独记得这道虾羹的做法。
小半个时辰后,沅芷将做好的虾羹送回房中,屋内却没看到江亦安的身影。
春荷走上前来:“少夫人,刚刚那个叶姑娘来找小侯爷,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小侯爷便跟着她一起走了。”
沅芷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
“小侯爷离开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小侯爷说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让您不必等他了。”
沅芷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端着托盘走回屋内。
春荷紧跟在沅芷身后:“夫人,奴婢说句逾矩的话,小侯爷品相家世放眼整个汴京城都是极好的,免不了被一些贪慕虚荣攀附权贵的贱蹄子盯上,奴婢知道您和小侯爷打小就感情甚好,可外面那些狐媚子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您要将小侯爷看紧一些才是。”
沅芷听出春荷的意思,同为女人,她在见到叶攸宁的第一眼就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挑衅的意味,可叶攸宁毕竟救过江亦安的性命,江亦安既然已经将人带回侯府,若自己阻拦叶攸宁进门只会伤了夫妻情分,何况他二人目前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春荷离开后将房门带上,天色渐暗,屋内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沅芷呆呆坐着,整个思绪有些乱。
“咚!”
屋顶上突然传来声响,沅芷整个人倏然绷紧。
她猛然抬头朝房梁看去,一抹黑影飞身落下,下一刻,冰冷的剑刃瞬间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不想死就别出声!”
沅芷整个身子僵在原地,背脊一股寒气瞬间窜起。
她惊恐的抬眸看向面前的黑衣人,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黑巾下,昏暗的环境里只能隐约看到一双漆黑深邃的凤眸。
“你是什么人?为何……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
黑衣男子漠然的盯着她,冷声道:“我不得已藏匿于此,只要你不将外面的人招过来我不会杀你。”
沅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落在他胸前划破的衣襟处,里面的白色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我房内有止血的金疮药,若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上药。”
对方的剑已经抵在她的喉咙,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立刻杀了她,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足可说明此人的确不是冲着她来的。
而让她更担心的是,眼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若真将侯府的侍卫引来自己的名节也会受损,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给他止血放他离开。
男人清冷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若敢骗我,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沅芷尽量保持冷静:“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会蠢到自寻死路。”
男人沉吟片刻将利剑收回。
见他信了自己的话,沅芷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缓缓起身走向妆奁前,她虽背对着对方却依旧感觉到一双冷冽的寒光落在她身上。
伸手打开妆奁下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瓶金疮药便立刻返回桌前。
“条件有限,我只能简单帮你上药止血,等你安全离开后还需找大夫好好处理伤口。”
在男人警惕的目光下,沅芷将金疮药小心翼翼涂在他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处,刺痛感猛烈袭来,男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额上快速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恍惚间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香气清雅好闻,似刚盛开的兰花幽香四溢,暂时转移了伤口处带来的剧痛冲击,男人漆黑的眸子下意识落在女子的脸上,屋内的光线昏暗却将她的肌肤映衬的莹莹雪白,她的脖颈那么纤细,他一只手就能将其折断了。
沅芷将金疮药均匀的涂抹在伤口处,又将一块棉布撕扯成几条缠绕在他的胸前,鲜血很快就止住了。
“伤口处理好了,还请阁下早些离开。”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袭来。
他强撑着身体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肚子却在这时很不合时宜的咕噜了起来。
沅芷的目光错愕的盯着他的肚子。
“你……饿了?”
黑暗中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沉默的瞪了沅芷一眼,视线落在那碗虾羹上,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我多日未曾进食,此刻还受了重伤,眼下怕是没力气逃出去。”
沅芷绣眉微蹙,循着他的目光朝自己做的那碗虾羹看去,这碗虾羹本是做给江亦安吃的,可现在江亦安不在,倒不如给这个人吃了让他有力气尽快离开。
“这碗虾羹你吃了吧。”
男子早就嗅到食物的香味儿了,刚刚一直强忍着,现在肚子都在叫嚣,他索性大大方方坐回桌前。
沅芷立刻背过身去,她不想看到对方的长相,今日过后最好也不要再见到此人。
男子朝她的背影瞥了一眼,抬手扯下面巾便端起虾羹吃了起来。
一碗虾羹很快见了底,男人意犹未尽的用衣袖擦了擦嘴。
“多谢!”
“若要感谢我就请尽快离开吧。”
“告辞!”
男人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屋外没有其他人后便快速飞身离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