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沅芷悠悠转醒,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眉心一股刺痛袭来,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即一段段陌生的画面如潮水一般快速闪过。
她神情痛苦的敲打自己的头部,试图将那些不断输入脑海中的记忆赶出去。
“淼淼!”
一双温热的大掌伸向沅芷,阻止了沅芷自残的动作,对方俯下身将她揽入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别怕,哥哥在。”
“哥哥?”
沅芷昂起头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此时他也正满眼柔情的凝视着她。
“哥哥在,淼淼别怕!”
沅芷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都记起来了!
她并不是什么南安侯府的远房表姑娘沅芷,她的父亲是威名赫赫的镇北王,母亲是大明第一女将西林将军,他们夫妻二人常年镇守西林关,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
十五年前先帝突然病逝引发朝局动荡,先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云澹登基称帝,四皇叔晋王云泓起兵靖州一路北上,在短短三个月内连破七座城池,眼看叛军就要打进汴京城了,远在西北的镇北王祁景与西林将军阮妩带领十万西林军临危受命南下平叛。
这场关乎大明生死存亡的战争整整打了五个多月,十万西林军对抗晋王二十五万叛军,这场兵力悬殊的硬仗打的十分艰难,最终镇北王祁景与西林将军阮妩带领五百精锐深入敌营诛杀了晋王,而他夫妻二人也在这场战役中双双殉国。
五岁那年父母战死沙场,她被接进皇宫册封为琼华长公主,赐皇家姓氏,成为新帝唯一的妹妹,年仅八岁的新帝为她取名“乐”字,希望她一生都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新帝云澹感念镇北王夫妇的恩情,对小云乐十分照顾,虽说叛乱被镇压,但那些年前庭的局势依旧不稳,云澹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便早慧聪颖也不是朝堂那些士族门阀的对手,再者太后苏氏并非云澹的生母对他亦无半分母子亲情,可想而知那些年云澹过得有多艰难。
若说云澹此生最庆幸的事,莫过于主动提出接云乐入宫成为他的妹妹,有这个小女娃陪伴着他,那些深宫孤寂的岁月里才有了一丝温暖。
云澹满眼心疼的伸手将云乐脸颊上的泪痕抹去:“乖乖不哭,告诉阿哥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坠落悬崖?”
云乐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可对于这些年的经历却只字不提。
云澹虽然很想了解她这些年的遭遇,可云乐不想提起他便猜到那些过往定然都是不好的经历。
“不想说哥哥就不问了,如今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云澹整个下午都待在长乐宫陪着云乐,即便云乐大多时候都在昏睡,他也会静静坐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模样。
记忆里的小姑娘英姿飒爽、雷厉风行,她承诺说要当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所以她刻苦熟读各类兵法古籍,努力练习各派武功,她创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宿卫营替他绞杀佞臣、平叛匪寇、肃清朝纲,很多时候他不必多言她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只要是他想杀的人,她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人,他们一明一暗逐渐把控了朝堂风向,也让他成功摆脱了太后一党的束缚顺利亲政。
云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相互依偎着走下去,直到那年她主动请缨前去漠北御敌,让他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
找寻了这么多年他始终坚信淼淼还活着,如今上天眷顾终于将他的淼淼还给了他。
“陛下!”南箫径直走入殿内。
云澹伸手帮云乐掖好被角方才缓缓站起身。
“出去说。”
南箫点了点头,跟随云澹一起出了长乐宫来到偏殿的一处书房内。
“查清楚了?”
南箫道:“前几日南安侯府的小侯爷协同家眷去了南山寺上香,当日他的正妻和新娶进门的平妻一同被匪寇挟持,江小侯爷选择救了那苏氏,他的正妻沅氏则被匪寇推落悬崖生死不明,这些日子江小侯爷一直派人在山崖下寻找他夫人的踪迹,而他夫人坠崖的地方刚好距离我们发现长公主的地方相距不远。”
云澹幽深的凤眸里闪过一抹冷意,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收紧。
“你是说云乐很可能就是江亦安的妻子?”
南箫点了点头:“通过侯府下人的描述来看,那位沅氏与长公主的相貌十分吻合,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云澹的脸色瞬间阴沉,眉头紧紧蹙起,眼神中透出一股阴翳之色。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小姑娘竟然被人如此对待,这些年淼淼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嫁给江亦安为妻?
“云乐回宫的消息暂时对外封锁,你派人暗中盯着南安侯府那边,查清楚这些年云乐在南安侯府过得如何。”
“是!”
——
一处坐落在山谷的秘密庄园内。
空灵悦耳的琴声缓缓从山谷传出,一抹紫衣丽影策马而来,目光朝湖水中央的水榭望了一眼,随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湖面飞来,她的脚尖轻轻点过湖面上翠绿的荷叶,双臂伸展几个呼吸间便稳稳落在了水榭内。
琴音未停,水榭内的男子身着一席月白锦袍端坐在古琴前,墨发如瀑随意用一根通体白玉的云纹簪子束起,面容清隽、气质如兰,撩拨琴弦的那双手白皙修长,音符如水随着他的指尖流淌,琴声袅袅,仿佛能穿透灵魂。
紫衣女子径直坐在男子对面的空位上,静静欣赏他弹琴的模样。
片刻,琴声戛然,男子缓缓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
“如何?”
“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整个长乐宫被云澹的宿卫营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就算是只苍蝇也很难混进去。师兄,你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命不该绝,逆天而为只会遭来反噬,你切记不可冲动行事!”
紫衣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
“在南安侯府那晚明明就可以一刀结果了她,你为何迟疑?”
话落,紫衣女子一双桃花眼里闪过探究之色,沉默半晌试探道:“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见你对哪个女子如此特殊。”
男子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淡然道:“我自有打算,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轻举妄动!”
紫衣女子轻哂一声,抓起桌上的佩剑转身要走:“随你吧,好心提醒师兄一句,别最后把自己深陷其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