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雪花,北风吹残着仅剩下的几片叶子。空气里裹挟着潮湿与阴冷。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辆驴车行驶在狭窄的公路上。道路两侧已经有积雪。干枯的树叶和树枝被积雪掩埋住最后一点秋色。
车上没有棚子,一个大大的被子掩盖着一个菜篮子。上面又盖一个小被子。小被子里包裹着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婴孩。
这个小婴孩有30公分左右,远看像一只野猴子。她双眼紧闭,脸颊微青,没有哭声,颤抖的嘴唇标识着她还活着。
这个小婴儿只有七个月大,是个早产儿。自出生那一刹那就被送出来了。
如果是夏天还好,可是她出生在这冰天雪地里,她的命运让人堪忧。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她还有未来吗?
要说这个年代还真是计划生育的紧俏时期。哪家哪户不是想要儿子。
规定是规定,政策是政策。人们还是有的是办法钻空子。
不管农村还是城市一个女孩的可以再生一个。有一个男孩的不可以再生了。
墙面上到处都是宣传语: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独生子女最光荣。
这个时代很多夫妻和老人都是重男轻女的。
家里孩子多的,有的女孩偷偷送人,有的女孩偷偷卖钱。还有送远亲帮忙喂养的。
…………
驴车徐徐前行,赶车的是一个年纪在27岁左右的汉子。这个是他的二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大女儿,已经一岁了。
他想要一个儿子,可是,官家不允许三胎,所以他和妻子商量好,把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女儿,偷偷送农村娘家去养。这样外界还是只看见他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他的大女儿孙丽梅。
他的爹娘一直嫌弃是女娃,这第二个孩子 又是女孩。就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老太太嫌弃的就要丢掉。因为这个年代都很穷,没有去医院生孩子的,都是在家里。所以也没人知道,她们家又多了一个女孩。
她说“偷偷丢了,当没有这个孩子,怀孕的时候别人不知道,所以以后可以再生男孩的”。
当时儿媳妇怀二胎的时候,身子瘦弱,穿的衣服肥大,又一直干活,没有闲着的时候,别人谁也看不出来是孕妇。
他们又没有上报大队委,所以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汉子没有听他娘的话,默默抢过孩子。用小被子包好,放进一个大篮子里,外面又包了一床大被子盖好,头也不抬的驾车出门。
妻子知道他去哪里,也没说话。婆婆气呼呼的也走了。走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没用的东西,只会生丫头片子,就不会生个大胖小子,白吃这么多饭了,哼!”
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夫妻俩就商量好了 ,如果是女孩就偷偷送娘家去养,是男孩就报大队委。
这个小可怜,从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喝一口奶水,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家”,就被无情的送走了。
她像外面的冰雪一样,没有温暖没有希望。
驴车走了四个小时,终于到地方了。
现在是11月份天气寒冷,又是下雪,地上有点滑,所以才慢了些。不然平时驴车跑起来最多也就三个小时就能到。
农村没有大门,都是石头堆砌的院墙。留了一个缺口,就是大门。有的人家也会用树枝横向捆绑成一个简易的篱笆门。
当然这样的篱笆门什么也挡不住。只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驴车直接拉进院子里停下。拴好驴,他挎着大篮子径直推门走进屋。
堂屋里丈母娘穆淑云坐在椅子上缝着一个布包。看见来人了,抬头打量,吃了一惊,竟然是大女婿。
穆淑云很是诧异,“这大冷的天,你怎么来啦!”
汉子走到她身前慢慢放下大篮子,从篮子里抱出一个孩子道:“娘,这孩子你帮忙喂养着,等风头过了,我再来接回去。我呆不多久,一会我得赶紧回去,不能让官家知道了。”
穆淑云点点头,明白过来。双手把孩子接过去。
说道:“又是女孩吗?唉!都是自家的孩子,我会好好喂养的,你放心吧!我大女儿秀娟怎么样了?”
汉子道:“娘,您放心,秀娟没事,就是这娃是七个月生的,身子太小太虚弱了,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
穆淑云道:“我说看着这么小呢,又瘦又小,还没有小狗子大呢!这孩子真可怜,不过我一定尽心尽力,好好照顾她。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转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