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也是。
可是看着她每天过的日子,我都很揪心。
我都没怎么过过禾儿这样的日子,从小爹爹也宠我,嫁了人之后,禾儿爹也都是依着我。
不过也是我没什么想要的,他们也都给得起。
可是死了之后,我只想要禾儿能过上之前的日子,他们却给不了了。”
-“毕竟是您不在了。”
“是啊,以前没觉得这个家多需要我。
生不出男娃又不招公婆待见,禾儿他爹为我忙这忙那的也很累,禾儿也很懂事。
我只管好自己那三分地......”
-“禾儿他爹以前很能干啊?我还以为他不怎么干活。”
“禾儿他爹有使不完的劲,之前是在外面混,在外面玩,成家之后就出去赚银子回来给我花。
我平时花销又少,经常带着银子出门逛了一圈回来还是那么多钱。
......
他能把心思放这个家上,我就知足了。”
-“这也很好了,居然能为了你改邪归正。”
“我当时对她爹确实是满意的。
只是他自己有使不完的劲,也让禾儿一起像他那么使劲。”
-“这是怎么了?”
“他从小就教育禾儿得这样,又得那样,我自己都听不懂。
前一阵子禾儿还说她不爱写字不是么?”
-“是在纸上写的那个?”
“对。
他从小就教禾儿识字,还得把字写的好看,说是这样以后可以找到好人家。
可是他家也不是什么大户,连书香门第的影子都看不着,只是有点地。
然后就一厢情愿的天天盯着禾儿写字。
禾儿一个时辰写不了几百字,他爹就让禾儿把千字文写一遍。
禾儿每次都愁的不行,最后也只是写个百余字收场,他爹不高兴了我还得去哄。
你说那么小的娃子怎么能花那么多时间写字啊。”
-“那确实太多了,要我我也得愁。”
芸姐叫我识字写字,一天也教不了几个,但是到最后面翻来覆去的每天也得写个几十字,最多最多的时候才有可能上百。
一开始学的时候更是没多少字,很轻松很简单,稍微用功一下就能牢牢记下来。
我一说简单,芸姐就会叫我别骄傲,小心过几天她再考会没话讲。
但是我在芸姐再考的时候也没怎么错过,以至于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没想到禾儿小时候每天就要写上百字。
我学字的时候估计和禾儿现在差不多大,算上禾儿娘过世的时间,应该是几年前了。
“是啊,我看着都愁。
我是觉得让禾儿会干点活,嫁人之后能把家打理好就行了。
学这么多不累么?”
-“能识些字还是好的。”
“是啊,幸好禾儿识字,也会写字,现在也能用笔说说话。
良和燕还给找来了医书,能给禾儿解解闷。”
虽然用医书解闷的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是禾儿确实没事会翻一翻那本书。
我反正是对那医书没有什么兴趣。
“我当时也就想着会识字写字以后可能有点用,也没多管。
当时应该要跟她爹争一争的,他管的太宽了。”
-“禾儿的爹爹还怎么了?”
“就是他喜欢忙,他自己爱忙就忙了。
每次禾儿想玩的时候,还跟禾儿说什么‘你刚刚也没学,没学就是在玩。’
然后就不让禾儿玩。”
-“不能这么说吧,那吃饭睡觉不都是在玩?”
“是啊,当时禾儿刚会写字的时候我也很高兴能跟禾儿说说话。
对她爹逼着她学也没管那么多。
直到有一次有娃子来找禾儿玩的时候,禾儿没去玩,弄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我看的出来禾儿很想去玩,但是又马上到了他爹要回来的时间。
要是被她爹看到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怪。
我猜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没敢去,马上坐到了写字的地方。
只要她爹爹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在学,就能少管点。”
-“听起来好难受啊,用本来可以开开心心的时间去装样子给人看。”
“是啊,怪可怜的。
唉,当初就应该好好和她爹争一争。
你看这都把禾儿逼成啥样了?明明很简单的小女娃被人看成有疯病的。”
-“我其实也不太能理解......”
“禾儿很好懂的,只不过你没见过她之前经历了些什么。”
-“我总感觉禾儿鬼鬼祟祟的。”
“你说禾儿刚来的时候么?”
-“算是吧,总感觉她像是在偷偷的要做些什么。
但是看起来就是什么也没做。”
“能具体点么?”
-“比方说,她看到了笤帚,但是良去拿笤帚要扫院子的时候,她才去跟良要笤帚。
我说的她看到笤帚的意思是,看她的样子知道要扫院子。”
“这个很好理解啊,就是禾儿从小就被说要有眼力劲,所以要干什么她都看在眼里。
之前就是,凡是家里能想到的活,只要是禾儿能干的,她都会去干。
不干就会被说眼里没活。”
-“但是,她既然看在眼里了,为什么不主动去呢?非得等良拿起来笤帚才去要。”
“这个也很好理解,就是禾儿小时候做点什么,她爹都要管,管就算了,看到禾儿哪里做的不好还要跟禾儿说她哪做的不好。
可是禾儿她还是个小娃子,怎么能样样做好啊。
她爹倒是样样都能说。
这不就,禾儿在人面前时能不干就不干。”
-“我怎么记得您刚说的是,禾儿是眼里有活就会去干?怎么又说禾儿能不干就不干了?”
“这两个不不冲突啊?”
-“既要干又不想干还不冲突啊?”
“你看,禾儿跟良笤帚,是说明禾儿让良知道她眼里有这个活,但是良一说不用禾儿干,禾儿就不用担心被说扫的不干净了。”
听着有点晕,但是好像能理解一点。
-“就是说,禾儿这样做的话不会被指责懒惰,而且还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
“对啊,想的就很单纯嘛。”
这可太复杂了,跟单纯一点都不沾边好吧。
也就是禾儿娘习惯了,觉得是很简单。
-“但是这样很不好吧,做什么都很担心的样子。”
“是啊,禾儿这样肯定是不舒服。”
-“您既然能看出来,为什么不给她指出来呢?或者不让她爹爹管她那么严?”
“我死了之后,真正从禾儿的眼睛看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些的。
之前是真的没注意......”
-“......”
禾儿娘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每个人能感受到的确实不一样。
-“那还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