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瑜看着三人无所谓的样子,正色道:“上官家出手从未有过失败,此次皇后没能杀我,必然惹怒了上官家,之后的路更加难走,这几天你们要格外小心。”
“是,属下明白。”三人齐齐抱拳应下。
沈清瑜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我师叔那边如何了?”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内伤没那么好养,估计醒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晚秋答道。
沈清瑜叹了口气:“师叔的年纪大了,你多照看些。”
“是。”
沈清瑜也吩咐了些琐事,便去找虞汐绾了。
等在门口的虞汐绾见她过来,便将手中的大氅递给她:“快穿上吧,一会儿咱们骑马过去。”
“好。”
沈清瑜反手替她披上,才拿起另一件大氅给自己穿。
虞汐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走吧。”
“嗯。”
沈清瑜牵着她的人走出门,看到她动作利落的上了马,有些可惜道,“若是阿绾没有恢复记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和阿绾同骑一匹了。”
虞汐绾挑眉:“那不如我再失忆一次,这回做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让国师大人给我牵马绳?”
沈清瑜笑着握住她的手:“若是公主愿意,臣现在也可以为公主牵马绳。”
“行了你,”虞汐绾轻轻拍了下她的手,笑道,“快点上马吧,出了洛城咱们比比谁的速度快,看看国师这么多年有没有荒废马术。”
沈清瑜轻笑:“公主之前连马都不敢上下,当真要与臣比?”
“少废话了,咱们城门口见。”虞汐绾骄傲的扬了扬眉,先驾马走了。
沈清瑜见状,也赶紧上马追上她。
最后的比试是虞汐绾赢了。
看着熟悉的山口,虞汐绾停下马,眼神有些哀伤:“五年了,没想到这里还是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沈清瑜停在她旁边,苦笑:“是啊,只可惜人都停留在了五年前。”
虞汐绾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朝她挤出一抹笑:“没事,我们还在呢,进去看看吧。”
“好。”
当年沈清瑜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回来过一次,将师父和师兄师姐都安葬好,其他人的尸体便当成了肥料,埋在了小路上的树林里。
进了云霄派的院子,沈清瑜拿上马背上准备好的东西,先带着虞汐绾去了云霄派的墓园。
看着爬满了蜘蛛网的房子,虞汐绾的眸子暗了暗,心中有一块空落落的。
到了墓园,虞汐绾看着满园的墓碑,眼泪唰的落下。
墓碑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可师兄师姐对她的关爱好像就在昨天。
虞汐绾拿出手帕,颤抖着手将墓碑一面面擦干净。
沈清瑜抿了抿唇,拿起不远处已经破破烂烂的木桶,去旁边的河里打了桶水过来。
两人一起将所有墓碑擦拭干净,又一一为她们上了香,才跪在云霄的墓前。
“师父,阿绾来看你了。”虞汐绾给云霄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哽咽。
沈清瑜也磕了个头:“师父,这些年清瑜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可当年的痕迹被抹的太彻底,我一直没能找到线索,但还好现在我找到了师叔,待师叔醒过来,我们三人定为云霄派正名!”
虞汐绾这才想起来师叔的事情,连忙问道:“师叔身上的伤如何了?”
饶是现在恢复了记忆的她,回想到那日师叔身上的伤,还是会觉得骇人。
“放心,师叔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内伤太重,还需要些时日才能醒过来。”
虞汐绾垂下眉眼,苦涩道:“若是我们能早些来,早些发现师叔,师叔或许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阿绾,现在老天让我们遇到师叔,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你不用自责。”沈清瑜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虞汐绾苦笑了一下,又看向云霄的墓碑,眼眶湿润:“师父,若是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能找到当初造谣的幕后主使,替我们云霄派报仇!”
说完,两人齐齐对云霄磕了个头。
虞汐绾站起身,看向其他的墓碑,扬声喊道:“师兄师姐,阿绾和清瑜回来了!”
眼泪快要流出眼眶,虞汐绾连忙抬头擦去眼眶的湿润,看向沈清瑜:“我们扫扫地吧?”
“好。”
沈清瑜去旁边的偏院里拿了扫帚过来,两人便开始为她们打扫墓园。
清风一阵阵吹过,虞汐绾的抬头看了眼泛蓝的天空,总觉得这不是风,是师兄师姐在看她们。
沈清瑜也心有感应的抬了头,又看了眼云霄的墓碑。
“清瑜,以后云霄派就是你的家。”
这是师父带她来云霄派的第一句话。
师父,清瑜一定让那些人千百倍的承受我们的痛苦!
沈清瑜握紧了扫帚,在心底暗暗发誓。
-
凤仪宫。
“一群废物!”
上官烟看着面前跪着的探子,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本宫早就告诉过你们,若是保不住张威,至少把钱和粮给本宫保住了,如今什么都没了,你们倒是告诉本宫,本宫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娘娘恕罪!”探子吓的连忙磕头,“娘娘,我们本来是能够杀了沈清瑜的,可半路冒出了个安乐公主和二皇子,二皇子还带着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
“什么?”上官烟目光一凛,“虞盛回来了?”
“是,”探子抖着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若不是二皇子突然出现,我们的人早就已经把安乐公主和沈清瑜杀了。”
上官烟抿唇走了个来回,冷声问道:“可打听到了他回来是做什么?”
“他?他……”探子咬了咬牙,俯下身磕头道,“娘娘,二皇子是以您生辰宴为借口回来的。”
“他倒是会找借口!”上官烟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问道,“柳贵妃的尸体可处理好了?”
“娘娘放心,已经处理好了,就算安乐公主和二皇子是云霄转世,也绝对发现不了痕迹。”探子胸有成竹的说道。
上官烟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派人去提醒提醒张威,让他记住张家是谁在护着,等到了京城,不要乱说话。”
“还有,给本宫盯紧虞汐绾她们,若是她们有什么动作,立马派人传信过来,明白?”
“是,属下明白了。”
上官烟慵懒的摆了摆手,又恢复成那个沉稳端庄的皇后。
探子躬身行了一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宫女又带着虞瑾进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虞瑾已经得知了刺杀失败的信息,所以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副脸色,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本宫做的事吗?”
上官烟看着他这副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骂道。
“那母后希望儿臣是什么表情?”
虞瑾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苦涩的自嘲,“母后这一招,不仅没除掉沈清瑜,还把虞盛给招回来了,他身上战功累累,和我这样无所成的太子相比,我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放肆!”
上官烟听到这话,气的站起身便给了他一巴掌,气愤的说道,“虞瑾,你给本宫记住了,你的太子之位是上官家给你的,就算是你不想在这个位置上,你也得给本宫老老实实坐着!”
“所以儿臣只是你们上官家篡位的傀儡是吗?”
虞瑾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直视着上官烟的眼睛,笑的凄惨,“母后,你处心积虑为我夺得这个位置,为的不过是有一个傀儡皇帝,好到时候把皇位传给你们上官家的人,是吗?”
他脸上的指痕肿起,配上他此刻凄惨的笑容,又滑稽又可悲。
上官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虞瑾敢这么对她说话,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拧眉训斥:“你胡说什么,这话若是让你父皇听去,你和上官家都得死!”
“上官家上官家!”
虞瑾抓狂的冲她怒喊,“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上官家,我是你的儿子,你什么时候能先放下你的上官家,先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柳贵妃被人人喊打,她都能对虞盛和虞汐绾那么好,而你呢?”
“在你的眼里,我只是你的棋子,是你们上官家掌控皇权的棋子!”
看着虞瑾狰狞扭曲的面孔,上官烟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冷漠:“你以为,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能够成为太子?这些年若不是上官家在背后支持你,你以为你能做成什么事情?”
上官烟抬手掐住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虞瑾你记住了,你既是本宫的孩子,便该承担你肩上的使命,没有上官家,你也不会有今天,”
“你可以恨本宫,但你若是恨上官家,上官家也随时可以造出另一个太子,别不知好歹!”
说完,嫌弃的甩开他的脸,大步往寝殿走去。
“太子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再来本宫这里吧!”
虞瑾看着上官烟的背影,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自嘲的笑了几声,失魂落魄的走了。
回到东宫,依旧穿着黑袍的女子立马迎了上来,着急的问道:“殿下,皇后那边如何说?”
“滚开!”虞瑾一把推开女子,指着她的脸怒骂,“霓悦,你是本宫的下属,嘴里却每天都是皇后,既然如此,不如本宫送你过去给皇后做奴才!”
霓悦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虞瑾。
她是虞瑾求来的,如今虞瑾居然这么对她?
霓悦压下心底的怨恨,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虞瑾烦躁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阴郁之色。
“殿下,”霓悦顺从的跪在他身前,脸上满是担忧紧张,“是不是娘娘说了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虞瑾的内心微微平复,拧眉道:“没事派人去杀了张威,若是被人发现,就说是上官家的安排!”
霓悦愣了愣,但此刻虞瑾在气头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颔首应下。
看着霓悦的背影,虞瑾眼底满是恨意。
母后,你不是最看重上官家吗?
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着,就算是没有了上官家,我也能成事!
-
两日后。
洛城的那圈地道已经清理好,所有的积水也都引了进去,成了一条绕城河。
沈清瑜看着湛蓝的天空,也露出了笑容,看向旁边的虞汐绾说道:“洛城暂时不会有雨了,我们可以启程回去了。”
虞汐绾闻言也看了眼天,笑道:“真好,有了绕城河,以后再下大雨,百姓们也不用再担心了。”
“是啊,”沈清瑜搂住她,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惊讶挑眉,“这是师姐?”
“嗯,”虞汐绾将桌子上的画像递给她,眼底满是怀念,“我怕自己再忘记你们,所以就想先画下来。”
沈清瑜看了几张,都是师兄师姐,栩栩如生,就像是她们还在身边。
“公主,大人!”
晚暮突然急匆匆跑过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指着旁边的院子艰难道,“师叔醒了!”
两人一怔,随即立马起身往那边的院子跑去。
但两人刚走进房间,两块碎片便擦着两人的脖颈划过。
一阵刺痛传来,虞汐绾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捂着流血的伤口,皱眉去看沈清瑜。
沈清瑜和她一样,脖颈被划出一道伤口。
“你们是什么人?”
两鬓苍白的老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冰冷的视线落在两人脸上。
两人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师叔,你不记得我了?”虞汐绾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师叔?”老人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汐绾,随即嘲讽道,“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师侄?”
虞汐绾张了张嘴,却如失声了般,说不出一句话。
沈清瑜看着老人的样子,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棉花,声音干涩:“师叔,她是阿绾,我是沈清瑜,您当真不记得了吗?”